“嫂子,我能自己照顾自己,时辰不早了,你们路上保重!”她夺过行李。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们也不能勉强,只能祝你们早日相聚,小妹保重!”钱用道。
叶倩将自己带的一些细软,塞给容心:“妹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不要推迟,一个人在外不容易,好好照顾自己!”
“谢谢,但是我不能收,嫂子你们还是快上车吧!以后有机会,我和阿文一定会去看你们的!”容心委婉地拒绝,推着两位嫂子上了马车。
廖奇回头看了一眼韩馨儿,那蓬乱的头发、清瘦的背影、还有受伤的赤脚,看着实在令人心疼。于是他走过去,“姑娘,如果你不嫌弃,不妨跟我们一起走吧?”
“多谢你的好意,但其实这毒本来就是我让人下的,所以你不需要对我感恩,更不需要可怜我,快走吧!”
“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希望姑娘以后走一条正路。”语毕,廖奇离去。
她喃喃道:“正路?什么是正路?邪路我有走过吗?”
“三弟,你不会看上那个女的了吧?”皮雄调侃道。
“瞎说什么,我是看她可怜,毕竟方才是她救了我们!”廖奇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二哥,有两辆马车,这几匹马咱们还是不要了吧!”许二道。
“二哥?”容心疑惑。
“哦,对了小妹,我们又结拜了,许二排老四,刘先生还是当老大吧?我们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保重!”钱用道。
“保重小妹,我们打算南下投朱元璋部的常遇春,要是你哪天想通了,一定要来找我们!”皮雄道。
“保重小妹!”
“保重!”
容心挥手送别了众人,空旷的路上,只剩下两个女子和几匹在路边吃草的马。
道边除了树林便是野地,连半间茅舍都看不见,她赶紧先牵住一匹马,免得连个垫脚工具也没有。
将行李系在马背上,又捡起掉落在荒草里的另一把剑,双双系在马上,爱怜地抚摸着,那其实算不上精致的剑鞘,呢喃道:“我们一起等他回来!”
她牵着马正要离去,却听见后面砰的一声,回头一看是韩馨儿晕倒了。
走了几步,还是调转回来,将马栓在树上。
前几天还神气活现,现在却憔悴潦倒,也算是够悲催的。不管她出手相救,是基于什么原因,这个恩情是一定要还的。
锻炼了三个多月,虽然力气比以前大了些,但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搬上马。
这条路她曾经走过,大概二十多里处曾经有个被屠戮了的荒村,可以在那里住下。当时恶臭熏天,刘文还特意下令,让士兵将白骨掩埋。
她牵着马饿着肚子一直走到天黑,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寂静无声,呼呼地风声,营造了更多恐怖诡异的氛围。
勉强找了个歇脚的地方,虽然墙破屋漏,但好过露天野地。
幸好带了火折子,捡了些干柴,生了个火堆。此刻又累又渴又饿,卯足胆子再次出去,发现了一口井,又找着一些勉强还能用的炊具。
终于水开了,她喝了一碗热水,人瞬间舒服了许多,又给韩馨儿喂了一些。替她擦了擦脸,洗了洗受伤的脚。
看见她哆嗦,便想取件衣服,给她盖上。但是一打开包裹,她惊呆了。
难怪这两个包袱如此大,里面除了二人的衣物,还塞了油纸包裹的肉片、糕点、烧鸡,一看就知道是慧儿的杰作,而一包银两应该是一舟和致儿的心意,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记得回来看我们。
饥寒交迫的这一刻,眼前的一切显得是如此的暖心,她吃着吃着不觉涕泗横流。
韩馨儿或是睡醒了,或是饿醒了,看见食物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着吃着又呜呜地哭。
看见她哭得那么伤心,她似乎看见了柔弱的自己,忽然间又不想哭了。
“如果哭可以解决问题,这个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徐玉!只可惜,他不值得你喜欢!”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韩馨儿擦了擦眼泪。
“我真不明白,前几天你们还那么要好,并肩作战,怎么转眼间就对立了?不过他对你总归还是有些情义的,否则也不会轻易离开!”
“如果你救我回来,就是想挖苦我,那你别白费心机了,你的话对我不会有任何影响。”韩馨儿退到角落。
“哼,如果我没猜错你那瓶子里根本不是什么化骨穿心散,你也不是真的想救我们,你只是想求一死!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你放心,我没那么无聊来挖苦一个同样心碎的人。”
“我不喜欢你!”
“不喜欢就算了!”
她出去捡了些干草,铺在墙角,从包袱里拿出那件斗篷穿上,蜷缩着闭上眼睛。不知怎么想的,又坐起来从包袱拿了一件衣服丢给她,“盖上吧,夜里冷!”
“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谢谢你!”
“为什么不喜欢我?我和你无仇无怨!”听她说了句软话,她的心也柔软了一些。
“因为一个梦,因为你也叫馨(心)儿!”
“你真奇怪,一个梦也能如此执着!”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梦,那是我和他的梦。”
“两个人还能做同一个梦?”
“当然,如果可能的话,真希望一辈子也不要记起那个梦,可偏偏我记起来了,再我最想要忘记他的时候,我尊敬如父亲的师父,竟然,竟然……”她说着又呜呜地哭起来。
她翻过身来,“你那个梦一定不是什么好梦,该忘的就忘了吧!”
“忘不掉了,自从那晚之后,一闭上眼就是那些画面,还有师父,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她看见她拼命地抓着脑袋,情状十分痛苦,忍不住又多问了几句。
“虽然你外表冷冷的,但看得出你和你师父不一样,都过去了就不要想了。”
“若是别人我还可以毫无顾忌地找他报仇,可为什么伤我最深的竟是最尊敬、最信任,相依为命的师父!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许是说到最痛的地方,她放声大哭起来。
看着她抓着草,蜷缩在角落,不停地哆嗦,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才是最需要关心的人。她爬起来将衣服盖在她的身上,抱着她,“一切都会过去的,恶人一定会有恶报!”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不!是坏人太可恶,欺人太甚!”
“我是个毒女,你挨着我这么近,就不怕最后连骨头都不剩?”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她不觉得泛起泪花。
“其实你也不那么令人讨厌,为什么你不和他们一起走?”
“我要等阿文,我相信只要他醒来,就一定会回来找我!”
“你跟着他过得那么苦,为什么不跟着徐玉?”
“苦吗?我一点也不觉得!”她摸了摸身上的斗篷,“现在回想起来,我好像没为他做过什么,而他却因为我几次三番险些丧命!”
“我恍然间看见徐玉那一枪,好像刺中了他的左心……”
“不会的,他师父是世外高人,说他能活就一定能活!”
“我看你心里不比我好受,想哭为什么不哭?”
“我不想再当个靠别人保护的弱女子,而且他也不会希望看见我哭!”她仰起头让即将掉落的眼泪回流。
“你很幸运,有两个那么爱你的男人!”
“幸运?我很小的时候娘就抛弃了我和爹,六岁的时候强盗杀了我全家,而我还被人贩子卖到了青楼,算了不说了,都过去了!”
“那你是怎么遇上徐玉的?”
“关于他的事我都忘记了,倒是你看起来对他用情颇深,可惜他十分爱惜手里的权力,又是驸马,就算他也对你有情,你们也不会有结果的。对了,你说你也叫心儿,那还真是巧得很!”
“我叫韩馨儿,是馨香的馨,你呢?”
“我叫容心,心情的心,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我是个孤儿,就四海为家吧!”
“这么冷的天,你连一双鞋都没有,还是暂留几天吧!明天我去给你买双鞋!”
“你太善良了,要知道前几天,你们还险些丧命在我的手下!”
“谁叫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你留几天,也可以陪我说说话!”
“是吗?可是鞋子还是要穿在脚上才知道合不合适,如果你真的那么善良,不如把你的鞋子和马借我,明天我自己去买,你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