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日子太苦、太累、太无聊,她去找徐玉了?这世上她惦记的应该也只有徐玉了。
七天过去了,两个月也过去了,她还没有回来。地里的菜长出来了,一片绿油油的,看起来格外地舒心。
这里没有朋友,甚至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百无聊赖,只得女扮男装去城里转转。
远远地看看一舟、慧儿、致儿,再和卖东西的老板讨价还价几句,又黯然地骑着马往回走。
她开始想念韩馨儿,希望她快点儿回来,哪怕只是陪自己拌拌嘴,什么都不做也行。
天气渐渐暖和了,遇见农夫的时候,顺道问问下一季可以种点什么?一个人的消耗很小,煮一锅粥,可以吃一到两天。
粗活儿干得多了,手也粗糙了许多,但是没有人欣赏,要那些纤纤玉指又有何用?一只手弹琴,想象着他在另一边和着另一半调儿。
沉醉的时候仿佛回到了过去,清醒地时候又疯狂地练剑,睁着眼练,蒙上眼练,一次她又听见那嗖嗖地声音,猛地一脚将剑鞘踢去,竟然打中了一只兔子。可能发力太猛,情状有些惨不忍睹。
韩馨儿不知道种的什么花,姹紫嫣红甚是好看,看着花开,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她不是管这里叫安乐窝吗?怎么一去不回了?”
“怎么,想我啦?”
“啊?”许久未闻人声,她颤抖了一下,转过身看见她还是像从前那样得意地笑着。
“你回来啦?许久不见,你好像不太一样了?”
她的衣服穿的很宽松,但还是难以掩饰明显隆起的腹部。
“早知道你那么想我,我就早点回来了!”韩馨儿将手里的行李丢给她,自己进去倒水喝,“渴死了!”
“你看起来不像是长胖了!”
看她盯着自己的肚子,“没错我怀孕了,而且再过几个月应该就会生了!”
“啊?你已经成亲了吗?孩子的父亲是谁?他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走,还是他也会搬来一起住?”
“他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以后我一个人养。那片菜地打理的不错,进步很大,看来你已经能够独立生存了。”
“一个人养孩子?谁那么浑蛋,始乱终弃?告诉我,我去帮你讨回个公道。”
“颇有侠女的气概哟!我那么欺负你,你还要帮我,真的很感动,谢谢你!只是如果我自己都不能帮自己,别人也未必帮得上忙!”韩馨儿说着豆粒大的泪珠儿砸落。
“所以你其实是发现自己怀孕了,才离开的,孩子的父亲是徐玉,对吗?”
“他只有母亲,没有父亲。你的他呢?还没有来找你吗?”
“他一日不来,我就等一日,等到老等到闭眼我也等!”
“那我就放心了!”
“啊?”她愣了一下,这家伙一回来就往人伤口撒盐。
“放心有人陪我说话了,这几个月我去了很多地方,但没有哪处比得上这里,容姐姐!”韩馨儿走过来给了她一个拥抱,令她始料未及。
“你叫我姐姐?我没听错吧?”
“不对吗?我十八岁,你多大?”
“十九!”
“那就对了嘛,老天爷还真是会安排,我们都叫馨(心)儿,之前我还想要你的命,现在你成了我唯一可以信赖的人。”
“唯一信赖的人,你是要和我做姐妹吗?”
“难道你不愿意?”
“好像不划算,你现在怀孕了,什么都不能做,我还要照顾你,以后还要照顾你的孩子。”
“哇,你可真能计算,这样吧,我的孩子出生后认你做干娘,这样你不亏了吧?”
“这……好吧!反正一个人挺无聊的。”她扶着韩馨儿去房间里坐。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一个人怎么生活呢?”
“就这样吧,实在憋得慌就出去转转。馨儿,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就要听我一句劝,一个完整的家,对于一个小孩儿来说真的特别重要。”
“我从小就是个孤儿,不还是一样长大了吗?”
“可是那样的滋味好受吗?”
“那又怎么样,有些事你不知道,总之我决定一个人抚养他!”
“能有什么事会让一个父亲不认自己的孩子?我知道那个浑蛋一定是徐玉,虽然你不承认。”
“我没有不承认,实在是羞于启齿,只能默默承受!”
“馨儿,我一直不认为你是那种受了委屈,忍气吞声的人,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不碍事,真的!变成这样本来也不是他的本意,都怪造化弄人,明明都可以各自安好,偏要弄的千缠百结。我本来想把孩子拿掉,可是又下不了狠手,兜兜转转只能回到这里。”
“说什么做姐妹,我看你根本就没诚意,莫不是有用的时候就是姐妹,没用的时候就是陌生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难以启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真的不想去改变什么,但愿以后的日子都可以各自安好!”
徐玉这是上辈子积了多大德,又一个女子为他牺牲至此,她看着韩馨儿一副无怨无悔的样子,又妒又愤又恨!
她平息了片刻,挤出几丝笑容,“也罢,这终归是你的私事,不说也罢!赶了这么远的路,一定累了,歇歇吧!”
春去秋来,眼看韩馨儿就要临盆,二人准备了许多小衣裳,对这个新生命还是颇多期待。容心一有时间,就会去在那日出事的路边,在树上刻琴谱,那些曲子都是他们曾经一起弹奏过的。
她的心里越来越忐忑,怎么会有人穿心而过还能活?她开始担心广陵子带走刘文,只是为了给她一线活下去的希望。
可当时自己万念俱灰,也没检查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活着,越想越是不安越是怀疑,越是焦灼。
一日她进城去买东西,却见城墙上“周”字大旗都不见了踪影,原来诚王投降了元朝廷,被封了个太尉的官职。虽然不再称王,但依然拥有土地和武装。
一辆马车从她的身畔驶过,黑楠木的车身,虽然不是金雕玉砌,但也雕刻着复杂的花纹,周围装饰着淡蓝色的精美丝绸,上面还绣着优雅的白花。
两匹马抬头挺胸地在前面踢踏踢踏地走着,好像两个威武的将军。
一个腰杆儿笔直的年轻男子骑着马跟在一旁,马车后还跟着十几个男女仆人,引来许多百姓驻足观看。
容心并不陌生,骑马的是徐珏,能让他护送的里面应该是他的大哥和嫂子,大概是无仗可打回来小住。
果然马车在沈一舟的酒楼前停了下来,徐珏下马和沈一舟打招呼,车上的人也相继下来,真的是徐玉和张萱。
容心摘下挂在马上的剑,紧紧地攥在手里。心里念着:不知道阿文现在是生是死,如果他不在了,我一定要手刃了你这个薄情寡义的家伙。
“喂,你到底走不走?喂……”一个推着平板车的男人大喊道。
原来是她不由自主地跟在马车旁边,挡住了别人的去路,她赶紧牵着马往前走。
只是没想到这不经意地摩擦引起了徐玉的注意,他跟着她出了城。
“请等一下!”
容心回头一看竟然是徐玉,大惊正要拔剑,又想到自己穿的男装,还贴了胡子,应该不那么容易被认出来。
“你是在叫我?”她压低了声音问道。
“阁下可是浪里小白龙?”
这什么跟什么?原来他是认错了人,“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容心牵着马继续往前走,岂料徐玉的一只手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这是要试探武功吗?若是他和那人有仇,自己不反抗岂不是送死?
于她将他的手刨开,迅速拔出剑,“再动手动脚,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那就看你有什么本事!”
徐玉赤手空拳和她过了几招,“好剑法,只可惜力道不足,兄台如此身手,何不参军入伍,保家卫国?”
原来他们之间没有仇,只是徐玉想招揽人才。
“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我倒是认识个人,通天文地理,晓兵法战略,你不妨去请她?”
“不知此等高人姓甚名谁?现在何处?在下一定以重礼相请!”
她冷哼了一声,“沿着这条路往西三十里,便可以看见一农舍,只怕你不敢请!”
“笑话,这世上还有我徐玉不敢请的人,三日之后我一定带着厚礼前来。”
她再走,徐玉没有追来,只是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引来韩馨儿的责怪。可既是他造的孽,便理所当然的应该承担责任,她倒要看看这家伙到底会不会卑鄙得连亲骨肉都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