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你的剑法进步很大,喝杯茶歇会儿吧!”她把茶给他,正准备用手绢给他擦汗,他却躲开了,生硬地回应道:“别脏了你的手绢,一会儿洗把脸就行!”
他放下茶杯,又继续练剑,随着风卷起阵阵尘埃。
“好剑法,好剑法……”那受伤的人,扶着门框赞叹道。
“你怎么出来了,你的伤还没好!”容心道。
“多谢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她给他搬了个凳子,放在屋檐下,“快坐吧!别站着了!”
“恩公不仅医术高明,剑法也是出神入化呀!”
“出神入化?难道他是迷上练剑了吗?”她喃喃自语着,见他收了剑,正在调整气息,立刻就端了一杯茶送去。
“谢谢!”他接过茶,仍是没有多余的话,她的心里拔凉拔凉的。
“阁下的伤已经无碍,剩下的日子只需精心调养。”那人扶着墙站起来,蹒跚地走到刘文跟前扑通一跪,磕了一个头。
“这么大礼,我可担不起,快起来!”刘文伸手去扶被拒绝。
“担得起,救命之恩,形同再造,我韩顺对天发誓,有生之年,一定会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侃侃而谈一番之后,才自己爬起来。
“对了,还未请教恩公高姓大名!”
“哦,在下姓刘。此处清静,韩兄尽可以在此养伤,厨房还有些存粮,够你吃上半月。”
“恩公要走吗?”
“嗯,我们也只是暂住在这里。”
“去哪里呢?”
“南下!”
这时,容心端着水进来,“阿文,洗把脸吧!”
“谢谢,我自己来就好!”他接过木盆,又将水端出去,她看着他洗脸洗手,然后又脱了鞋袜冲脚。
“阿文,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这些天好奇怪!”她终于忍不住。
“缸里的水好像不够了,我再去提!”他提着水桶出去,她跟在后面,“外面日头毒,你还是不要出来了。”
“不!什么时候,我一定要听你的?”她的眼睛里闪动着泪花。
他不再阻止,径直地往溪边走。
“刘文,你是不是后悔了?”
“我刘文从不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
“那你这样又算什么?”
“算什么,我也想知道算什么,在军营的时候,你就颇会计算人心,我怎么知道我算什么?”
委屈的眼泪滚滚而下,“要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对,你告诉我,我可以改!”
“改,改什么?何必要改?”
“刘文,你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就算你要生我的气,就算你不要我了,至少也要让我清楚明白。”她蹲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他提着水回来,她还在哭。不就是几滴软绵绵的泪,挂在了一张软绵绵的脸上吗?为什么看着就那么不忍心?他放下桶蹲下,“你真的是在为我哭吗?”
“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吗?你真的好美,即使是一颦一笑,可是你再美也不能戏弄别人的感情。”
“我什么时候戏弄你的感情了?”
“白日里和一个男人打情骂俏,夜里却呼喊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这不是戏弄别人的感情是什么?”
“做梦的事,我哪里知道,你别这样好不好?”她懊悔,一定是梦话说太大声,可是这本就无法控制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别欺骗自己了,与其找个人凑合着过,还不如遵从自己的本心!那些言不由衷的话,我可以当从来没听过。”
“阿文,我……我承认我的心里确实有些放不下,可是我没有欺骗你!”她抓住他的手放在胸口,“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真真假假只有你自己知道,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吧!”他掰开她的手,提着水往回走。
她望着他的背影,瘫软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玉哥哥、阿文,为什么我会爱上两个男人?为什么爱这么痛苦?”
刘文的心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坚定而平静,到了茅屋水已洒了一半。
“恩公,恩公,可否借一步说话?”韩顺看见刘文回来,扯着嗓子喊道。
“荒野之地,有什么就直说吧!”
“恩公,你武艺高强,又有大智慧,现在是大争之世,何不择一明主,将来封侯拜相,前途无量啊!”
“习惯了站着做人,不喜欢跪下给人当奴才!我不管你的身份,你也不要干涉我。”
“恩公,你误会了,实不相瞒,在下乃是小明王的堂弟,此番乃是奉诏替我王选贤举能,可惜不幸遭奸人暗算。恩公若是能随我去见我王,我担保您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刘文不答,看了看天,而后开始刷锅做饭。
“恩公莫不是以为我说的是假话,我有诏书为证!”他撕开自己的衣服,里面缝了一卷明黄色的诏书,虽然字迹模糊了,但是上面的章印,还是依稀可以辨认,“恩公请看!这是御笔亲写的诏书,上面的玺印还可以辨认。”
刘文没有回头,“阁下地位如此尊崇,都遭人暗算了,又如何担保我的前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功名利禄非我心中所想,你不必白费功夫。”
“恩公莫不是觉得韩某诚意不够?我这就回安丰,奏请我王,再带厚礼前来相请!”
刘文叹息了一声,“不过是会点三脚猫功夫的草莽,你看走眼了!”
“不!恩公乃是蒙尘的明珠,其实韩某已经暗中观察了您好几天。那日我看见您在墙上画下那幅图时,便知道您不寻常。”
“那不过是一幅普通的地图,不足为奇!”
“那不是一幅普通的地图,上面的小点,鲜明地揭示了当今天下的局势。试问一个不问世事的山野莽夫,又如何会对天下形势了如指掌?还有您练的剑法,在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呵,那又如何,天下之大,有几样你没见过的剑法,何足为奇?”
“民间盛传,诚王帐下镇国上将军徐玉原有一军师,有勇有谋,负有‘鬼才’之名,而且医术超群,可惜不知何故,携带一男一女渡江北上,去而不返,那军师正是姓刘。”
“你想多了,不过是同姓罢了!”
韩顺再说什么,刘文也不再搭理,他只得沉默地走回房间。
天色渐渐晦暗,容心还是没有回来,他左等右等,直到夜幕深沉,终是忍不住,奔去找她。
韩顺躺在床上,心里像吊桶打水似的,暗示自己不能再犹豫,他认定刘文就是那出走的鬼才军师,决定连夜奔回安丰,誓要将他截留在南下的路上。
院子里有一匹马,正好刘文不在,他便趁此机会跃上马背,虽然身上的伤疼得剧烈,但他还是咬紧牙关,策马而去。
“心儿,心儿……”他呼喊着朝原来的方向找去,皓月当空,微风徐徐地吹动着细草。
她在原地痴痴地坐着,听着他一声声的呼唤,却提不起勇气回应。
“原来你还在这里,快回去吧!饭菜都凉了!”
见她低头不语,神情木讷,他又劝道:“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对待感情应该理性一点。”
她背过身去,“你回去吧,正是为了理性,我才想多坐一会儿。”
“天色已晚,荒郊野外的不安全!”见没反应,他叹息了一声,在她旁边坐下,“这样的季节最多蛇虫鼠蚁,你一个女子未必应付得了。”
“我知道对不起你,但是当初你就没有觉察到我放不下吗?你说不会让我再哭,会一直陪着我,还有那么许多的话,难道都不作数了吗?”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也没有做到,尤其是当你握着我的手,却在梦里一遍一遍呼唤他的名字,那样的亲昵,我真的接受不了!”
“阿文!”她转过身,握住他的手,放在胸口,“我是无心的,我没想到会这样,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的心就在这里,里面有你,真的!”
“心儿!”那红红的眼眶,明显的泪痕,一脸的无助,还有被她握住的手,揪住的明明是自己的心。但理智告诉他,一定要忍住,兴许她只是觉得一个人太过寂寞,而且那玉佩她还贴身收藏着。
他了解徐玉,面对一个温柔似水,美貌蹁跹,深情款款的未婚妻,他一定会回心转意。如此复杂的关系,一旦处理得有失分寸,将会成为三个人一生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