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关闭了话匣子,方才注意到远处有稀稀拉拉的说话声,听不清楚,但是越来越近。但是近了又不说话了,变成呜呜凄凄的哭泣声。
“妈的,不会真有鬼吧?”廖奇背脊处升起一股寒意。
“胆小鬼,让我去探探!”皮雄猫着身体,在坟丘里穿梭,钱用也跟上去,廖奇为了证明自己不胆小,也跟了上去。都去了,刘文也牵着容心上前去。
“别哭了,兄弟,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回隆平府报信。”
“兄弟,你让我哭会儿吧!我三个兄弟都葬在这里,我们跟着元帅,从江北到江南……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大劫,唉!”
“强中更有强中手,看来常州保不住了,但愿元帅可以洪福齐天。”
“以元帅的为人,定然不会忍辱偷生,诚王痛失臂膀,大周前途堪忧啊!”
“事在人为,大周还是人才济济的,军情延误不得,咱们快走吧!”
“谁?”一人拔出佩刀。
“兄弟,别紧张,是匹马!看来是天助我也,咱们有马代步,天亮之前就可以到隆平府了。”
另一人还是有些疑虑,“坟地里怎么会有一匹马?”
“上马吧,顾不了那么多了!”于是另一个人也跃上马,二人朝隆平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唉!可惜了一匹好马。”皮雄叹息道。
“算了,二哥,这是天意,那马好端端地栓在河边,却不早不晚地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想助他们。”刘文道。
“四弟说得对,元帅可是个好人,三军将士都很敬重他,这里有那么多的英灵,想必也很希望诚王能尽快得消息,派人去营救。”
“大哥,总算是说了回有道理的话!”廖奇拍了拍钱用的肩膀。
“臭小子,我什么时候没道理了?”
“大哥,你们要吃乌鸦吗?”刘文道。
“对啊,一会儿加餐!”钱用道。
“乌鸦肉酸涩不好吃,而且乌鸦主凶,还是算了吧!”
“四弟说的对,叫丧的,有什么好吃的!”廖奇道。
“啊,我突然也想起来了,这家伙是吃腐肉的。天天在坟堆里飞来飞去,不会是吃人肉长大的吧?要是你吃了它,不就是吃人肉?说不定还会感染个瘟疫什么的!”皮雄道。
“两个马后炮,方才你们不还挺积极的吗?算了,不要了!”钱用把乌鸦往地上一丢,回去睡觉了,另外两个也跟上。
容心挖了坑,将两只乌鸦埋葬。
“阿文,你为什幺要撕掉我的面巾呢?难道你不怕他们看见吗?”
刘文在她耳边低声道:“用了一点障眼法,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心儿你不必担心!”
“阿文,我知道你昨天是气急了,才冲到将军府的。”
“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了,好像如果不去闹一闹,心里就无法平静,说起来是我冲动了,连累三位兄长,丢官弃爵随我亡命天涯。”
“阿文,我以后不会胡思乱想了,你一定要相信我!”
“好,我们都不乱想,回去休息吧!”
二人回去,打闹的三人已经睡着。黎明前后,慧儿送来了五套商号的常服,帮着给他们乔装打扮。
刘文贴了长胡子,容心穿上男装扮丑,贴上了几颗大痣。钱用被画了一个胎记,廖奇变成了麻子脸,皮雄最搞笑,被贴了刀疤不说,还被刘文扎了几针,变成了歪嘴。
钱用、廖奇、皮雄、容心的身份是伙计,刘文是账房先生,安排好了之后,低眉顺目地等在路边。沈一舟领着商队路过,顺道便安插他们进去做事。
日出时,商队三十八号人,押送着货物到达了江边。
正在搬货物上船的时候,高大带着人,拿着画像来盘查。
“是高大那家伙,都是熟人,他会不会看穿啊?”廖奇道。
“大家镇定点,分开做事,不要露出马脚!”刘问道。
“就是,刀尖舔血的时候都不怕,这点小事怕个球?”于是皮雄在脸上抹了把灰,扛着四个麻袋登船。
“站住,检查!”高大看了看,皱了皱眉,“沈公子,你雇佣的伙计是不是太丑了些?”
沈一舟笑着凑上去,“力气大,便宜!”
“是力气挺大的,一个顶三个!”高大点了点头。
容心抱着四五匹布登船也通过了检查,紧接着钱用、廖奇也过关了。皮雄觉得挺好玩的,还特地多跑了几趟,高大还夸赞沈一舟精明。
伙计们一边搬,刘文和真正的账房先生一边清点,最后那先生也上船去了,只剩下刘文、沈一舟、徐慧还在岸上。
刘文似模似样地向沈一舟汇报了,货物的品类和数量。
“没错,都对!那高将军,没事的话,我们就出发了,告辞!”
“公子请!”刘文哈着腰,请沈一舟登船,徐慧走在沈一舟的后面,刘文殿后。
突然高大喊了一声:“慢着!”,三人皆是一惊。
沈一舟虽然年少,但也是久经商场,见过世面的,淡定地转过身来,“不知高将军还有何事?”
“小兄弟,把你的头抬起来!”
小兄弟,那肯定是指自己了,徐慧有些慌了,因为她不喜欢扮丑,半道上把脸上粘的痣扯了。想着第一次女扮男装,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阿辉,快抬起头给高将军看看,别耽误了行程!”沈一舟拍了拍慧儿的肩膀,又赔礼道:“对不住啊高将军,这是我的跟班,第一次随我出远门,没见过世面。”
算了死就死吧,于是她抬起头,对着高大咧嘴傻笑。
刘文摇了摇头,装作老沉的声音,“阿辉,别笑了,笑得好丑!”于是右手在她脸上一抹,墨汁弄花了她的脸。
徐慧一摸,装作无比气愤,拽着沈一舟的袖子,指着刘文道:“公子,先生他又捉弄我!”
“我不是故意的,是你笑的实在太难看。”
“高将军,让你见笑了!”
高大仔细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没事了,你们走吧!”
“后会有期!”沈一舟一拱手,三人顺利登船。
终于船起航了,调转了船头,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船舱里,沈一舟第一次责备了慧儿,“慧儿妹妹,你刚才太不小心了,怎么能把画好的妆卸了呢!若不是刘大哥,急中生智,后果就麻烦了。”
“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别骂我了。”她委屈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呀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关键时刻,尽出岔子呢?看来我得对你要求严格点了!”
“啊?”她不甘心地抬起头望着他,“那你还不如别带我上船呢!”
“怎么?后悔啦?船刚调头,你现在下去还来得及!”沈一舟侧过头去。
“我错了还不行吗?一舟哥哥,你平时挺好说话的,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就一次!好不好嘛!”她拉着他的手,开始撒娇。
“那你必须保证,最好是发个誓什么的,以后一定要以大局为重!”
“好吧!那我发誓,如果我以后不以大局为重,就罚我喝水呛着、吃饭噎着、永远没有零食,嫁个丑八怪!可以了吧?已经狠毒了!”
“好吧,看在你心这么诚的份上,我就原谅你!”沈一舟说着倒了一杯水给她,又替她擦眼泪,“我知道你刚才也被吓着了,不过好在有惊无险,别难过了啊?”
刘文一行在外面听着沈一舟对慧儿的训斥,都对他赞赏有加,这个十八岁的少年,不仅有情有义,头脑灵活,而且善于管理。外表吊儿郎当,但内心老成稳重,是个人才。
刘文敲了敲门,“沈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
“刘大哥,请坐!”沈一舟招呼他坐下,慧儿很乖巧地倒水。
“阿文哥,你是有什么事吗?”
“今天多谢沈公子仗义相助,也要感谢慧儿,不然我们也不会认识沈公子。”刘文一揖手。
“刘大哥,客气了,我最佩服英雄好汉!”沈一舟说着凑到他的耳边,“你的‘鬼才’之名还有精湛的医术,我都听说过!”
沈一舟挤了挤眼睛,“看得出来,你们都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世道所迫,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我沈一舟也没什么才能,就是有点小聪明。坐下说话吧,刘大哥!”
刘文坐下:“不知道这货船会在哪里靠岸呢?”
“通州渡头!”
“那你们打算去哪里出售这批货呢?”
“都是之前签下的订单,送去商铺就可以了。”
“啊?那我们不是很快又要回去?”慧儿有些失望了。
“慧儿,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乱跑也不是长久之计,就真的不打算回家啦?”刘文道。
“这……不知道,我想去看看爹娘,听听他们的意思!”
“徐伯父徐伯母已经故去,如何能够给你出主意?”
她眼珠转了转,“那我就在他们坟前掷色子,要是大我就回去,要是小我就不回去!”
两人笑了,异口同声道:“真不靠谱!”
“没办法,大哥一门心思想把我早点嫁出去,先生我都气走一箩筐了,他还是不罢休。嫂子对大哥百依百顺,也不会为我说话;二哥现在唯唯诺诺的,徐致那小子就知道在外面瞎玩儿,我只能自己帮自己了。”
“那你和沈公子是怎么认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