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前辈,你真的是很有趣!”
“本道长阅人无数,你师父梅秋寒算是很有道心的人,但这辈子顶多也就是个居士,因为水溶月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太重了。那些年他白了头,表面上是远离红尘,其实心一直就在俗世里,从来没出去过。”
“这些大家都看出来了,那我呢?前辈认为我是否有道心呢?”
袁道士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你是一块璞玉,若是细心雕琢,必成大器!”
“前辈这话对每个人怕是都很受用,谁生下来不是一块璞玉,可是能不能雕琢出来,就要看机遇了。”刘文道。
“生下来都是璞玉,可是被世事漂染之后,就不一定了。你虽然很有天分,但可惜你情关难过,正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也就是说我没有道心咯?”
“人都希望能够受到神的指引,带领他们参透迷茫,获得内心的平静。但他们不知道,当自己在追逐、探索的时候,内心已经有一个道,你这么聪明,心里早就有了答案,追问我不过是寻求慰藉,因为你孤独。”
“前辈真是一针见血,我就是孤独,从前不觉得,现在特别抑郁!”
“木桶装满水可以溢出来,但人心不行,你需要放松一下。信不信,一个月之后,你身下的这块地,会变成一座道观?”
“为何不信?”
“好小子,你的底气似乎比我还足,有趣,哈哈……”
刘文与袁道士畅聊了一番,觉得很舒畅,逍遥自然本就是他内心的渴望。
回去的时候,看见一个书摊儿,便顺道买了本《庄子》,怀念起初读《逍遥游》的感觉。
“师父,你也喜欢《庄子》吗?”
“嗯,还行,牧儿你也喜欢吗?那送给你!”
“谢谢师父,但是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医术,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只是师娘如果看见你带本《庄子》回去,怕是不会高兴!”
“谢谢你提醒!”还差两步就进门,他赶紧将书塞进袖子。
“师父、师娘,你们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地好!”刘文进去,见二人红光满面,师父满脸堆笑地给妻子喂水果。
“阿文,有件事正想跟你说,我们打算在这里多住一阵。溶月,咱们在江边盖个竹楼可好?”
“师父,你们就住这里吧,何必要单独出去盖房子呢?”容心端着一壶新沏好的茶过来。
“江边风景好,也比较凉快,我们已经决定了,明天就着手修建。”水溶月温和而甜蜜地看了看丈夫。
“师娘,你们这样该不是嫌我们吵,想出去躲清静,享受二人世界吧?”
“就算是那样,不行吗?我们现在是三个人了,还是搬出去比较好!”
“三个人?”刘文蒙了片刻,又看了看师父,“难道我要有小师弟了?”
“诶,小师妹,也不一定!”广陵子笑着纠正道。
“最近很适合动土吗?方才在山上碰见袁道长,说是要在一个月内建一座道观,这是活得多么有趣的一个人!”刘文笑道。
“阿文,你的袖子里藏了什么?”容心瞅见他袖子里的书掉了半截出来。
“哦,一本闲书!”他又往里面塞了一些。
“闲书?你还看闲书?”她走过去,将书从他袖子里刨出来,“《庄子》,难道你不是说气话,真的想当道士?”
她心塞了,悲泣道:“师父,你们要走,而你要当道士,我这是做了多大的错事,你们都要离我而去!”
刘文叹息了一声,“唉!又乱想,我就是怕你乱想才藏起来,还弄巧成拙了!”
“那你为什么要买这本《庄子》?”容心质问道。
“这书我从前也喜欢读,现在再看看,怎么就不行了呢?”
广陵子夫妇看见二人又争吵,也不知道该怎么规劝,只得悄然退到内室。
“不是不行,可你心里没鬼,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师娘,师娘,你息怒!我作证师父一开始是没想藏起来的,是我说你看见可能会不高兴,他才藏起来的,都是我的错,你怪我吧!”秦牧见二人一言不合,又开始吵,心里很焦灼。
“好,我也不纠结这个问题!”她擦了擦眼泪,“刘文,我问你,你是不是想出家当道士?”
他想妥协,但看见她这副强势的模样,又觉得难以忍受,“没错,我是有过这样的念头,但仅仅只是一个念头!”
“是因为这段日子,我们吵了几次吗?”
“不是!你太激动了,咱们还是晚些再谈吧!”他起身欲离开,她上前去拽着他。
“不行,现在就要说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看她这么难过,他又觉得方才的回答有些伤人,“只是一个短暂的念头罢了,这些日子突然觉得累了,读读《庄子》放松放松,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累了?因为我吗?我是哪里做的不好吗?”
“牧儿,去温习一下我今天教你的知识,一会儿检查!”他把秦牧支开。
“现在没人了,可以说了吧?”她追问道。
刘文不紧不慢地倒了一杯茶,端给她,“别生气了,只是一本《庄子》!”
她不接受,避开到一旁坐下,他于是将茶放到她的旁边。
“这些天我也在想,磕磕绊绊这么多年,为什么突然就觉得累了。刚才我想通了,从前是不得已,逃、躲、藏,但是现在一切都过去了,生活却没有想要的平静。心儿,你喜欢过些平静淡泊的生活吗?没有太多的刺激、冒险,但是充实安稳。”
“原来你是嫌我给你惹麻烦了,我怎么就忘记了,你爱的是那缥缈于尘世之外的生活。”她哽咽着,又下两行清泪。
“别哭了!”他摸了摸衣袖,也没手帕,便想用袖子给她擦一擦,可一抬手才发现袖子采药的时候早就弄脏了。
“其实有什么话,咱们都可以平心静气地慢慢谈,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总不能吵吵闹闹地过一辈子吧?你看师父和师娘,咱们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是我又没错,见义勇为,锄强扶弱,不都是应该的吗?那天我只是想关心关心馨儿!”
“可我也只是拽了你几下,徐玉本来就对我们不满,何苦要和他针尖对麦芒呢?夹在中间难受的不还是你的好姐妹,再者师父不希望我和他再有嫌隙。”
“我不喜欢你总是在关键的时候拽我,我自己可以判断,明明就是你心里不想面对徐玉,硬要找借口。”
刘文叹息了一声,“我是那样小气的人吗?你什么时候变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我就是知道!”
“你知道的是错的!”
“没错!”
“别这么强势行不行?你一定要争个赢吗?为何你从前不与徐玉争呢?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而我的话但凡是你能辩驳的,都要强辩一通。”
“可这才是我!”
“不,是你骨子里对英雄有极强的崇拜感,只是很可惜我没有成为你想要的那种英雄!”
“你岂有此理,不可理喻!”
“也好过你偏执,不讲理!”两人说着,说着变成怒目相对。
吵吵吵,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火药味儿不减反增。广陵子那三日之内不来斟茶赔罪,便成路人的话,随着他的恻隐之心,烟消云散。
水溶月看刘文与容心关系紧张,又怕他们误会,故而夫妻俩依旧住在容家。
徐玉的腿伤好了,走路也正常了许多,第一次和韩馨儿携手来敲门。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拜师有一段时间了,秦牧一开门见着是他二人,心不由得敏感起来。
因为出门之前,便已经商量好,所以徐玉这次显得十分客气,“劳烦通报一下,我们想见师父和师娘。”
“好的,请稍等!”
“牧儿,方才是谁敲门?”刘文道。
“师父,是……”他想了想,“是师伯,他们相见太师父、太师母。”
“可知是何事?”
秦牧摇了摇头,“不过师伯这次很客气,红光满面的。”
“哦,那你去吧!”
秦牧没走几步,见着容心,她问了同样的问题,于是他又答了一遍。
“红光满面,难道他们好事将近?”容心嘀咕着,广陵子夫妇已经到了近前,她正要回避。
“丫头,一起吧!别避讳了,早晚会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广陵子道。
“是,师父!”
按照吩咐,秦牧又去请二人进来,所有人都在,按着辈分依次落座。刘文和容心板着脸,谁也不搭理谁。
“玉哥哥,你有没有感觉哪里怪怪的?”韩馨儿小声道。
“到这里来怪怪的,在所难免,别怕!”徐玉牵着她进去。
“师父,师娘!”
“有什么事,就说吧!”
“我们打算明天成亲,想请您和师娘,一起过去喝杯喜酒!”徐玉道。
韩馨儿察着广陵子脸色阴郁下来,赶紧补充道:“还有刘大哥、容姐姐、牧儿,也一定要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