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们就打算这样草菅人命吗?”刘文道。
众人都在看着韩顺,等待着他一声令下。可他走进了,却左看看、右看看,良久惊呼道:“哎呀!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伤了自家人,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文,这人看着是有点眼熟啊!”容心道。
“没错,我是韩顺,当年在秦关镇外……救命恩人呐!快,把你们的兵器都撤了!”韩顺兴奋着,比抓了几十个盗匪还高兴。
“我道是谁这么锲而不舍地想抓我,原来是你!”
“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先生是济世为怀的神医,怎么会干这种打家劫舍的事呢?”
容心不得不感叹这人真会说话,“阿文,有韩将军在,咱们这冤屈定然能够洗刷!”
“什么冤屈,没有冤屈,他俩是杀人犯,我们都亲眼看见了!”先前指认他们的那个人不服气,站出来煽动。
“对!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村民高喊。
“不许吵,是非曲直自有官府定夺,容不得尔等滥用私刑!”韩顺高喊道。
“大家安静!请听我辩白几句,各位要打要杀也不迟!”刘文喊道。
考虑到韩顺的存在,大家又静了下来。
“你们中可有人亲眼见着我们杀人,什么时间,怎么杀的!”
“昨天晚上,我亲耳听见你们敲门、叫门,然后便是惨叫,人就是你们杀的!”
“难道你们都没注意到,当时地上的血已经干了吗?这样的天气,那么多血,怎么会干得那么快!”
“村长,当时我站在前面,看见地上的血好像确实干了。”一小伙道。
“可是我们还看见她拿剑捅人!”指认的那人再次扬起尖锐的声音。
“我是拔剑,不是捅人,我们只是取回自己的行李,无意间撞上了命案!”
“行了,现在你们各执一词,本将军也不知道该听谁的。不如咱们一同下山,请仵作来验一验便知!村长,你说呢?”
“这……大伙儿忙了一晚也累了,收拾家伙回去吧!”自古民不与官斗,而且对方人多势众。
“不行!不能下山,人就是他们杀的!”
“呵!我看这案子不用查了,凶手已经站在这里。”刘文说着,朝人群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那个指认人身上。
“别仗着有人给你撑腰,就反咬一口,杀人犯!雌雄双盗!”
“韩将军,我建议就把公堂设在他家,我一定会让凶手心服口服,主动认罪伏法!”
“如此甚好,甚好!”村长道,这样他也不用背负骂名。
“来人啦!把这个人小心看管!”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又下山来,眼前的一幕令容心焦灼不已,房屋失火,两具尸体都被烧焦。据悉,当时村里只剩下些老弱妇孺,又想着二老均已身殒,便没有灭火,任由它烧了个干净。
“好端端的怎么会失火,定是有人蓄意纵火,毁尸灭迹!这案子不用再查了,先生!你们无罪!”韩顺说完,又高喊道:“都散了吧!这案子衙门会继续督办!”
刘文走到那人跟前,“朝夕相处的人你也下得了手,就不怕冤魂索命吗?”
“少装神弄鬼,老子行得正坐得直!”那人将腰板一挺,但背着的手却忍不住颤抖。
“先生,不妨去舍下小坐,也让韩某尽一尽地主之谊!”
“心儿,你觉得呢?”
“你拿主意就好!”
“既然如此,那恭敬不如从命!”刘文一拱手。
韩顺舍了马不骑,陪他们一路走进安丰城,安排他们在自家厢房住下,好吃好喝款待着。看戏、听取、陪游玩,绝口不提征召之事。
“阿文,我们来这里已经好几天,是不是该走了?”清晨,韩府的后花园里,二人悠闲地散步。
“为何要走?”
“这些天我们太过招摇,万一又引来浮沉子!”
“他来最好,新仇旧恨正好一起了结!”
“新仇?你们什么时候又结仇了?”
“说来话长,总之我们现在不用怕他,像他这样的恶人,人人得而诛之!”
“没错,他确实是坏透了,一手养大的徒弟,都能残害,也不知道馨儿也在怎么样了!”
二人行至凉亭坐下,“你对她似乎颇有感情?”
“她和他师父完全是两类人,其实我心里对她挺愧疚的!”
“愧疚?为何?”
“那时她被她师父掳走,我存了一点私心,没有和徐玉一起去救她!”
“徐玉?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她将韩馨儿和徐玉的事告诉刘文,却发现他眉眼中透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恨意,“阿文,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这师兄,人不怎么样,命却好得很!”
“你的语气好尖锐,难不成你嫉妒他?”她逗趣地说道。
“不!我讨厌这样的人,而且那一枪之仇,一定要报!”他平视前方,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所以你留下来是想报仇?”她一直以为他是那种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可是如果一个人被逼到了这样的地步还不想反抗,似乎也不太正常。
“仇是要报的,但不是在这里,所以我们确实该走了!”
“要和韩顺辞行吗?”
“不用!他虽然款待了我们几天,但我也不会让他吃亏,一起去收拾行李吧!”
“嗯!”
韩府布满了耳目,见着二人收拾东西,便有人匆匆向韩顺禀报。韩顺是韩林儿的亲信,而韩林儿是刘福通控制下的傀儡,但他不甘心,一心想要帮助这个待他如手足的主子。
上次扑了空,这次他颇为耐心,等到相处了数天,生出些惺惺相惜的情谊的时候,再开口。这不,一大早就去请旨,此刻正在回来的路上。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的府里有他的耳目,也有别人的耳目。他带着二人进府的那日,消息便走漏了。
虽然他对外宣称是款待救命恩人,但还是被查了个底儿掉。对方得知二人方才招惹了一桩人命官司,正计划着如何一次性将他扳倒。
见二人背上包袱,管家赶紧上前挽留,拖拖拉拉半晌才到门口,韩顺回来了。
“先生,这是为何?是韩某招呼不周吗?来人啦……”
“慢着!多谢韩将军盛情款待,只是山野粗人,习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还请谅解!”
“原来先生是嫌这里吵闹,无妨!昨日我已在南郊挑了一处院子,环境清幽,正好适合先生这样风雅之人居住。”
“现在是什么时辰?”
韩顺看向管家,管家估摸了一下,“大概巳时一刻!”
“还有一刻钟,如果你现在不让我们走,你会后悔的!”
“后悔?韩某有什么可后悔的,要是放你走了,才是后悔!先生还是快快卸下包袱,韩某还有一则喜事,要告诉先生,里面请!”
“既然是喜事,为何还要躲闪,就在此处说吧!”
“这?”韩顺心里有些忐忑,在这里说不是不要命了吗?算了,豁出去了!他将藏在袖子里的诏书取出。
刘文将他拉到一旁,把诏书又塞进他的袖子里,“真不要命了吗?”
“能为陛下留下一个人才,韩某死而无憾,而且陛下稍后还要派人来接先生进宫……”
“别说了,看你为人还算忠厚,我也给你指一条明路,一定要舍得,有舍才有得!告辞!”
“慢着!先生莫不是以为韩某是三岁小儿,竟然用这样鄙陋的话来诓我,今日这诏书你是接也要接,不接也要接!”
韩顺示意小人将二人围了起来,刘文冷哼了一声,“如果你敢站在大门外,大声地将你手里的诏书念出来,我就接!”
“阿文,看他也是个不怕死的,难道你真要在这里做官吗?”容心道。
“念就念,这是陛下御笔亲写的诏书,难道还见不得光?”韩顺心里紧张,踟蹰了着拿出那卷诏书,半天才挪动一步。
“韩将军手里拿的是陛下的诏书吧?见了陛下的诏书,尔等为何不跪?”
一粗犷的声音传来,围观的百姓四下逃去,随即府门被数百全副武装的甲兵包围,韩顺赶紧把诏书藏起来。
“阁下看错了吧?韩将军手里什么时候有诏书?”
来人似模似样地拿了两张画像,朝着他和容心比对,“就是他们,把这两个杀人犯,还有窝藏杀人犯的韩顺都给我抓起来。”
“慢着!你五品,我四品,你凭什么抓我?什么命案,什么杀人犯,把证据拿出来!”韩顺挺直腰板,义正言辞地喝斥道。
“卑职奉的是丞相的命令,你我可以不绑,但这二人是一定要绑的!”
“不能绑,我有陛下的诏书……”韩顺卯足胆子将诏书拿出来,却变成了一轴蓝布白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