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跟随那仆人进去,没多久就闻到了茶香,屋里烧了炭,相较外面暖和许多。
“先生真是贵人事忙,请了多回才来一次!”
“不是赴宴吗?怎么摆上了棋局?”刘文在对侧坐下。
“来人……”
“还是先下一盘吧!”
二人静默地对弈了半晌,一局还未分胜负,“势均力敌,还是改日再下吧!告辞!”
“先生莫不是以为我这是鸿门宴吧?”刘基再落下一粒白子。
“虽然不是,但也差不多了!”
“好吧!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刘基从身旁取出两张卷好的纸放在桌上,刘文打开一看,是两张通缉令,一张是自己的,一张是韩馨儿。
“先生撕下胡子的样子,应该和上面差不多吧?而那姑娘,不正是在你的医馆打杂?”
刘文平静地放下两张通缉令,“人有相似,大人见闻广博,该不会认为我们是通缉犯吧?”
“正是因为见得多了,才不得不怀疑。其实,我倒不认为画像上的人是什么坏人,那姑娘柔柔弱弱的,怕是连剑都拿不起。”
“那大人找我来,为何?”
“听说安丰有个刘文,深得陛下宠幸,可又周旋于丞相与陛下之间,你可知这是为何?”
“大人号称,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我为说我不知道,你怎知我不知道?”
“你知道便不会问我!”
“先生不仅年少多才,而且还十分自信!”
“不敢,大人少年便已经是远近闻名的神童,通晓天文地里,学贯古今!”
“我确实不知道,但那人曾有鬼才之名,可是看他如今在朝堂上玩弄的权术,似乎平凡了些,若是你还比较相配!”
“配什么?”刘文又坐下,继续与他对弈。
“鬼才!”
“我就是个大夫,这种事可做不来!”
“其实以前是什么身份,并不是特别重要,重要的是今后做什么样的人,走什么样的路!”
“大人的话,真是越听越让人觉得糊涂,我曲子阳从前是个大夫,今后也只会是个大夫!”
“那实在是委屈了些,通天的本领,就这样埋没了,实在可惜!”
“大人谬赞了,在下不过是略懂一些玄门皮毛,会一些歧黄之术,仅此而已!”
“先生棋风百变,攻守之间,常常出人意表,我真希望你就是那个鬼才,咱们携手,定能早日还天下太平。”
“这样的事,有大人不就足够了吗?听说大人还通晓奇门遁甲之术?”
“怎么?先生在这方面还有所涉猎?”
“不敢,只是偶尔看了一本闲书,一时技痒,想和大人切磋切磋!”
“如何切磋?”
“就用这棋子推演,总不能实打实的比,是吧?”刘文浅浅一笑,他知道刘基还没有看穿自己,而且对自己还有爱才惜才之心,那自己的计划便还能悄无声息地进行。
寒风刺骨,容心在门外,想等刘文出来问个究竟。
“容姐姐!”
“馨儿,你怎么来了?”
“别等了,回去吧!大家都在等你吃饭呢!”
“可是我想等他出来,问个究竟!”
“和必要等呢?大大方方地敲门进去,不就行了吗?”韩馨儿说着便敲了门。
未几,便有仆人前来开门,“姑娘,请问你找谁?”
“我姐姐,想找来这里赴宴的曲先生,回家吃饭!”她说着噗嗤笑了出来。
“馨儿,你!唉!”她羞红了脸,转身回家去。
“嘿!别走啊!我都替你叫开门了!”韩馨儿,笑着追上去。
仆人一脸茫然地在外踌躇,不知道该不该禀报,但他家老爷,素来不喜欢会客的时候被打扰。
“大人,在下还有事,先告辞!”刘文一揖手离去。
刘基看那门口踌躇的仆人,也离开了,甚是好奇,唤来一问,捋着胡须笑了起来,“本来不确定,现在更加确定了。”
“老爷,你确定了什么?”仆人茫然道。
“没什么,去忙吧!”刘基一挥手将下人打发走,又复演了一遍方才刘文战胜自己,所使用的招数,叹道:“妙哉!四两拨千斤,无往而不利!”
晚饭结束,韩馨儿透过窗户,看见刘文在撰写什么,于是叩了叩门。
“门开着,进来吧!”刘文侧过脸一瞥竟然是她,“韩姑娘,找我什么事?”
“你似乎太过自信了些!”
“你看出来了?”
“我推测他已经识破了你!”
“那又如何?虽然我现在的功力可能及不上你,但是自信看人还是很准!他即使识破了,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我劝你还是留一手,毕竟你们不是一路人!”
“谁说我们不是一路人?你是担心徐玉吧?”
“你会对他不利吗?”
“如果我说会,难道你能杀了我吗?”
“那可不一定,叶城外不是已经杀过一次了吗?”
“那就动手吧!坦白说,这仇我是一定要报的,他是你的心上人,你要维护他,这一点也不奇怪!”
“馨儿!你们在聊什么?”容心帮着两位嫂子洗完碗,见着她站在刘文屋里,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也就几步路,她快步上前,想听一耳朵。
“没什么,你的好妹妹,想动手杀人呢!”刘文放下手中的笔,走到二人跟前。
“动手?杀谁?”她迷惘地看着二人。
“你不冷吗?杵在门口!”刘文把容心往里一拽,将门关上。
韩馨儿抱着手斜靠在墙上,“至于吗?我又不会武功,身上也没藏毒,就算想动手,也不是你们的对手。”
“出……什么事了?”她环顾左右,不明所以。
“说吧!今天为什么跟着我?”
“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你和那个刘基来往的那么频繁,难道你也想当谋臣?”看着他那深邃的双眼,还有无奈的模样,她知道自己又猜错了。
“你是不想当谋臣,可是你想帮他们天下一统,那时你便大仇得报!”韩馨儿道。
“差不多吧!以徐玉的性格,是不会叛主令投的,所以他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既然已经交了底,我也不怕告诉你,即使你活着见到了他,也帮不了他!”
“那可未必!”
容心坐到床沿,她知道自己此刻只能做一个看客,两不相帮。
“未必?你也算是精于用毒,就没发现自己已经病入膏肓?”
她惊愕地看着刘文,“你什么意思?”
“你夜里是否总觉得下肢酸痛难忍,头晕、心悸、胸闷?”
“这都是很普通的症状!”
“普通吗?第一次给你诊脉的时候,我闻到你身上有股不同常人的香味,心儿说那气味让她感觉很平静,可是对于男人来说,就不那么平静了。你说徐玉是喜欢你呢?还是喜欢你身上的香味?”
“无耻!难不成这气味还有毒?”
“我在脑海里翻找了许久,直到那次你出手替我们救了那对母子,我才发现你的功力退步了。”刘文说着又向她走近几步,“现在一步之内,已经完全闻不到!”
韩馨儿将手放在鼻边,仔细嗅了嗅,发现确实淡了许多。
“看你茫然的样子,想必你师父从来没跟你提过。你练功比我早,又天资聪颖,却在叶城外输给了我,并非是因为你师父留了一手,而是因为他给你下了蛊。那蛊与你的玄功相伴相生,就像一粒种子,从你的功力中获取养分,发芽、生长、开花、凋谢,周期大概是二十年左右。待到它开始凋谢时,释放的毒素会逐渐遍布你的全身,而你会枯竭而亡,形容枯槁。”
刘文的话,听得她心里发慌,什么样离奇的事,只要和师父浮沉子联系在一起,都会让她觉得平常而真实。
“馨儿,我影约记得,你曾说这香味你三岁时就有了,不正好是二十年?”她看韩馨儿没反应,又转向刘文,“阿文,这毒能解吗?”
“左右不就是一死吗?吓唬谁?”韩馨儿装作不在意,但心底却十分牵挂两个孩儿,如果不是像刘文说的那样,每到夜里就……她早就去找他们了。
“这毒其实也可以解!”刘文托着声音,不紧不慢地说着。
“能解,那你就快替馨儿解了吧!”她见他不答,心急如焚地又拽着他的手哀求,“阿文!”
韩馨儿估摸了一下,三个月以前还有六成的功力,现在只剩下三四成,也就是说自己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寿命。
“天上不会掉馅饼,要什么条件,直说!”
“快人快语!只可惜解了这毒之后的你,形同废人,我从不与废人谈条件。”
韩馨儿开门出去,将自己反锁在屋内,容心进不去,只好又折回来找刘文。
“别那样看着我,坐下说话!”冷风嗖嗖地往里灌,他去把门关上,见她一副被欠了钱的样子,推着她坐到凳子上。
“你呀!就是胳膊肘往外拐,没见你这么为我抱过不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