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阴影像是采摘下来的,还没有完全变得洁白的百合。从住院部的窗户外面照射进来。
微识发呆了。
然后,她想起来学校的深蓝色睡莲了。现在,应该已经开到完结了吧!睡眠如同人一样,在夜晚入睡。正常的开放。
而人呢?
已经2点了。
在医院的凌晨2点,是最安静的时刻。所有疲倦的护士和医生,都带着倦怠。尤其是,这里是住院部,并且是6楼之上。
北连很恬静地睡着。
面孔上,再也找不到那些忧愁的痕迹了。微识看着那张面孔,一点困意也没有。
微识觉得似乎有点冷。拿起遥控器,把暖气调大。
暖烘烘的房间,回荡着香味。那是北连的妈妈买来的花束,被熏陶出的气息。有郁金香也有百合。这已经是冬天了,最好能够下雪。下雪的圣诞节,才比较像样。
不知道,这个时候,瑞瑞和小羽是不是已经睡得很香了。
他已经完全的从无形的睡眠牢笼里逃跑出来了,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加值得高兴的事情。这种高兴,不想去呼喊,也不用声张,像是小时候妈妈带回来的饼干,一个人开心得吃下去就好了。因为知道饼干是专门买给自己吃的。
北连头上的绷带,定期由林教授亲自更换。小心翼翼的,每次花2个小时才换好。
他受到的照顾与治疗,是无微不至的。
只可惜,身穿蓝白色条纹病服的北连,却还没有开始和大家说话。起初,还担心会不会伤到了语言神经。现在看来,不是的。因为,他虽然没有跟人说话。但是,据说护士听见他在半夜说梦话。
希望这是最后一夜了。
明天就要出院了。此后,最好再也不要来医院。
睡觉是多么舒服的事情,对于北连来说,却是一个魔鬼,一直折磨着北连。
许久以后,她亲吻了一下北连的嘴唇。把头枕在北连的手边,瞬间,入睡了。
梦中,似乎觉得有人在抚摸自己的头发。一下,又一下。
很温柔,又很轻。
比最细微的风还要轻。
夜色就要散去了,太阳会出来。
一切都会崭新而与从前不同。
这是最美好,最美好的梦。
微识醒了。
从这样最美好的梦里。
她一抬头,看见了目光炯炯的北连。
看见了嘴巴边角带着微笑的北连。他的头发已经长出一些,不过还是比以前没剪时候,短一些,却显得洒脱了。
微识也微笑,她等待着。
墙壁上,挂钟指针,是凌晨4点。透过窗帘没有完全遮盖的部分,可以看见稀碎的雪花在飘落。
明天是白色的世界。
北连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前。
就这样对看着。
“你,是谁?”北连的声音,很温柔。比细雪的飘落还要温柔。
这个问题,是他在问微识!
“我,是谁?”微识重复了一遍。
然后,她也微笑着,微笑着。
“这些天,我看你一直守在我旁边。”
“我一直在想,我们认识么?”
“你又不是护士!”
……
是的,她当然不是护士。护士,会穿着白衣天使的职业套装的。
“妈妈也不说你是谁?你和妈妈认识么?”
是的,非常熟悉。
……
因为你,所以彼此被连接起来。
“是特别请来的护理人员?”
确实充当了多数时间的护理人员。
……
但是,不是邀请的,而是自愿的。
空气里的花香越发浓郁。
“你这个女生,怎么哭了呀!我说错什么了么?”
这个男孩子,世界上最熟悉的人。用最陌生地语气,又带着体贴关心的声调,跟微识说着话。
泪水,慢慢从微识的双眼流淌下来。
但她仍然是微笑着,保持着,那个仲夏弥漫着橘色光彩的黄昏时刻,以亲吻惩罚过北连的微笑。
他,终于还是忘记了。
忘记了,他们之间发生过的爱。
过去的一切,就在这样的忘记里,结束了。
做好了准备出现的后遗症,终于出现了。
内心里是无比广袤的平静,渗透着日光一暖雪必定融化水的顺其自然。
如果一切都不可更改,必然走到这样的地步。
那么,我也要罄尽全力,重新开始。
这是对自己说过的话。
这是不可忘记的誓言。
这是北连所不知道的承诺,单独一个人的承诺。
微识的心中,是各种话在回荡:北连,你听见了雪片在降落的声音么?外面的雪不断地下着,更遥远的江边,有零星的焰火彩光。已经有人迫不及待要看缤纷的烟花了,些微燃放起来。等到平安夜,一定会有最盛大的烟花景象的。但是,你不会和我一起去看了!
即使,你可以听见雪片在降落的声音,也仍然听不见我心里的声音。
“我叫夏微识!夏天的夏,名字的意思是,与你微微认识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