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尧姬回来,天已经黑了。
她站在破庙的门口,重复警告自己三百遍“刚才的事只是个意外,不许再想”,然后深呼吸了几次,这才抱着一堆草药走了进来。
“我回来了。”
冷傲天注意到,她脸上酡红未退,表面像是在看他,但双眼的视线集中在他喉咙的位置,压根不敢看他。
“回来了。”他似笑非笑。
尧姬用石头把草药敲碎,然后用力捏出那些残汁,再用个破瓷器盛着。走到他的面前,她脸上的红晕又快速地遂升起来。
“你转过身去,我……我帮你上药。”尧姬恼恨地暗暗咬舌。她干嘛大结巴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前几天他身上的伤口不是照样是她包扎的。一想到这,她镇定多了。
冷傲天只笑不语,配合地转过身去,让她帮自己解开绷带上药。
面对眼前的裸背,尧姬很悲哀地发现,自己又想起刚才的热吻了。双颊不知是因红霞的涂抹,亦或是一想到那个让人有些昏眩的热吻,又红成一片。不止如此,开始发软的身子没用地滚烫起来,温度也在逐渐上升。
一句话:丢脸啊,羞死人了!
顿觉气氛有些尴尬,尧姬想出声再次化解这份不自在的怪异。
“疼吗?”
“不疼。”
他回答得很简短,尧姬都不晓得该如何接下去。
“伤口我已经帮你涂好药汁,现在只剩包扎了。”尧姬愈说愈郁闷,因为她说的全是废话。
“嗯!”他的回答依旧简短。
见此,无话可说的尧姬自讨没趣地闭嘴。
无论是替他上药还是包扎,尧姬都是加倍小心翼翼,就怕不小心扯到他的伤口。
冷傲天一直看着她,毫不掩饰自己眼中越发深层的笑意,她害羞的模样可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可爱,让人真的很想再狠狠地蹂躏她一把。
“包好了!”尧姬暗自松了一口气。天啊,他能不能别再这样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好像会喷火一样,害得她心里的那头小鹿一直乱撞,差点就包错地方了。
“嗯。”看着自己肩膀上重新包扎好的伤口,冷傲天没什么反应地轻应一声。
太冷淡点了吧?尧姬有些失望,虽然只是举手之劳并不奢望能有什么报答,但是……但是至少也应该有点奖赏吧,例如……像刚刚的吻……
相由心声,她心里这样想的同时,一张俏脸再次增添了几分女儿娇羞的绯红。
“喜欢我吻你吗?”
“呃?”
冷傲天突如其来的问题,把尧姬吓了一大跳。
“看你的脸红成这样,一定很喜欢吧,想不想我再亲你一下?就当是你照顾我这些天来的奖赏。”冷傲天看她好玩,故意逗她。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他这样不要脸的。尧姬当即又羞又怒。
“脸都红成这样了,还死鸭子嘴硬,死不肯承认。”说着,他又故意靠近她,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脸上,吓得她整个人跳了起来。
她摸摸自己的脸颊,真的好烫。哎呀,丢死人了,脸竟然这么红!
“我哪有,我脸红只不过是因为天气太热了……所以才会……才会脸红的。”因为太紧张,以至于一句简单的话她都能结巴成这样。
手一伸,将她拉了下来,单手抬起她的下巴,冷傲天强迫她面对面地看着自己,恶劣地笑道:“只是什么?平时你不都是伶牙俐齿,我说一句你顶三句,今天怎么言辞闪烁、口齿不清了。”
罢了罢了,认就认呗,承认喜欢被他吻又不会死掉或少块肉。她就是不经激,只要一激她就会连自己姓氏名啥都给忘掉,何况这种关于自身面子的区区“小事”!
“我就算喜欢那又怎么样,不行吗?喂,你可是我的老公,喜欢自己的老公吻自己难道有罪吗?我还怕你咬我不成。”尧姬挺起胸膛,卷起衣袖,一副要干架的样子,典型的恼羞成怒。
羞辱吧!重重地羞辱吧!反正他这个破人就只会落井下石这一套,认识他算她倒霉。这次她豁出去了,她就不信多年的修为还顶不住他的嘲讽。闭起眼,尧姬等宰地仰着头。
“哈哈……”
没有她要等的冷嘲热讽,迎来的反而是冷傲天的爽朗笑声,超级悦耳。如果他们现在的气氛不是这么尴尬的话,她一定坐好再叫杯咖啡,好好欣赏。……呃,她忘记了,这种年代咖啡还没出土呢。
尧姬奇怪地看着他。这个黑炭头不会是跳崖的时候撞到什么东西,给撞傻了吧?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
“哈哈……我喜欢!”冷傲天无头无脑的话又是当头一棒。
“喜欢?喜欢什么?”糟糕,真傻了!好好的一个人,还长得这么俊,真是可惜了!尧姬忍不住在心里惋惜。
“我说我喜欢你这个调皮鬼啊!”伸手将她搂入怀里,冷傲天惩罚似地狠狠捏着她的鼻头。
“疼死我了,破人,快放手。”尧姬死命地打开夹着鼻子的两根手指,她可爱的漂亮小鼻子一定又红又肿,冷傲天这个笨蛋。
“不放,永远都不放。我爱你。”将她禁锢在怀里,紧紧地锁住,恨不得把她揉进自个的身体里。
爱她?尧姬像刚听到似的被震慑在原地,傻眼了,全身因为受惊过度而有些颤抖。这太不可思议了,她从没想过这个骄傲的男人会对自己动心。
看她只是睁大双美眸,不敢置信地瞪自己看,冷傲天心情超好地笑问:“不相信?”
“嗯!”尧姬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也对,我这么快就说爱你,确实是让人很难接受的。”
“嗯!”尧姬又是用力地点头。
看着她满是怀疑的不信眼神,冷傲天突然收起笑脸,不痛不痒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当我没说过。”
“……”这个破人,非得玩死她才甘愿吗!
这下尧姬真的生气了,只见她怒道:“你还是不是男人,说出来的话怎么可以反悔呢,还这么快!亏你还是所谓的武林盟主,说话出尔反尔,将来怎么在江湖中立足,要是个个跟你一样,那还混个屁江湖,还不如早点收摊回家吃凉面!总之一句话,既然你说你喜欢我,说你爱我,那从今以后,你就只能宠我一个,爱我一人,要是让我知道你背着我搞三搞四,我就打断你的狗腿,然后废了你,反正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你最好相信我所说的话,我也是说到做到的。”
盛怒中的她噼里啪啦就是一大串警告,大意地忽略掉冷傲天嘴边愈来愈深的笑容,那是阴谋得逞的得意笑靥。
冷傲天作思考状,随即黯然地垂着头,低叹道:“我看还是算了,你又不爱我,要知道单相思可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这个人又霸道,我一定不会因为太过思念你而整天茶饭不思,或者借酒消愁,我只会狠狠地蹂躏你,用尽一切你认为可怕的残忍手段将你绑在我的身边,而那时候,你可能真的会很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你还能忍受吗?”
“……”真狠……尧姬心惧地暗忖。
“谁说我不爱你了,你又没有问我,怎么可以胡乱下定论呢。”她害羞地低着头。
“这还要问吗,如果你爱我,怎么可能我才吻了你一下,就想对我进行斩草除根,差点连我老二都给烧了,以后我们冷家还靠它传宗接代。”冷傲天煞有其事地直叹气。
“……”尧姬睁着两只大大的眼睛,好可怜地眨啊眨,觉得自己真的是好无辜,这年头怎么话反过来说都可以啊,一句话就把原告变成被告了。
“回去后我会放你自由的。”他似绝裂般地说着。
放她自由?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尧姬只觉耳边突然轰了一下,平地被放了个地雷,整颗心宛若被炸成好几块。
“你要休我?”他是这个意思吧。
冷傲天转过头去,不让她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我会如你所愿的。”
尧姬气极了,双手紧拽着他衣袂,不顾他身上有伤,像疯了一样地鞭打他,怒斥他:“谁说我想这样的。没错,一开始我是希望你能休妻,可是后来我爱死了那种安逸的米虫生活,我们已经拜了堂,你是有责任要养我的,你不可说休就休的,我不答应。”
“你说的是真的?”他的背轻颤着,看起来像是被伤得很深,很难过的样子;其实他是在笑,为了强行忍住笑意,身子才会颤得那么厉害,幽深的黑眸闪着狡黠的光芒。
“废话,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说话就当放屁,一点信用都没有。本小姐可是很有口齿的,一言九鼎,说出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从不打算往回收。”看他全身颤抖得厉害,一副赚人眼泪的悲摧,尧姬又感动又难过,整颗心被揪得死紧,难受得要死,搞得她都想哭了……脸上湿粘粘的,她伸手一摸,啊,全是眼泪!她什么时候哭了?“呜呜,这下你满意了,你这浑蛋,不把我惹哭了你就不甘心,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个黑心肠的家伙。呜呜,老天不公啊,我怎么善良的人……就这么……这么被你骗了。”
“你真的喜欢我?”
如果尧姬此时够冷静,她一定能听出冷傲天的口气透露着紧张与热切的期盼,可惜啊,姜还是老的赖,她这辈子注定是栽了。
“屁啦,这种事也有说假的吗?”又气又恼的尧姬狠不得揍他一拳,怒视着他。
“那好,咱们不论是君子还是女子,都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心情虽然异常兴奋,但冷傲天到这关头仍不忘圣人说的那句至理名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不追就不追,我本来就没打算追过……喂,我都答应你了,你能不能不要哭了,你再哭的话,我也要跟着哭了。呜……”
尧姬边擦眼泪,边说话,可就在她放开声带,也准备大哭一场的时候,冷傲天“噗”的一声,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这样我也会上当,真是太笨了,不过我喜欢。”
他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抱住了她。尧姬就像个呆瓜一样,愣了愣,直到看清眼前那张笑得合不拢嘴的超级笑脸,她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冷、傲、天,你竟然敢戏弄我!”尧姬气愤地指了指自己,声音足以掀顶。
不怕死的冷傲天乘机在她的脸上啵了一下,意犹未尽地说道:“不这样,我怎么可以套出你的真心话,现在又怎么可能亲到你呢。”
那色迷迷的模样好像在说,他还想更深入的了解,弄得她脸红脖子粗,羞得都抬不起头做人,直抡起拳头揍他。
“你这个可恶的浑蛋,这次我非捧死你不可。”她快气疯了,长这么大,她加起来还没这次这么丢脸,呜呜,她不活了!
“唉啊,我的伤口好痛……”冷傲天突然哀号一声,惹得她一脸紧张,急忙查看他的伤势,发现伤口虽然有些裂开,但他也太夸张了吧,正嘟着脸准备发作,谁知道他手一拉,又把她带到她的怀里。
“放开我,这次我再不信你了,你是个坏人。”尧姬用力挣扎,不过仍小心地避开他身上的伤口。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美女当怀,又岂能不乱,何况还是自己心仪的女人。随着那双柔软无骨的小手在他身上又打又摸的,一股从脊椎底端一直窜起的酥麻侵吞着他的所有理智,蠢蠢欲动的快感就像一把火,在他体内疯狂地燃烧。
如果正在打他的尧姬知道他是这样形容自己的,估计会被气死。
“别动,不然后果负责。”冷傲天频频闪躲,呼吸愈发的急促。
一听完他的警告,本还想发飙的尧姬突然如坐针毡地跳了起来,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他男性勃起的地方,只见他因忍耐额上沁出一层薄汗。
“你你你……”尧姬因紧张惊讶而结巴得连话都说不出,整张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脚趾头是不是也一样的红?冷傲天心情不错地猜想。
“哼,不管怎么样,我警告你,以后不许你再这样耍我,不然……不然我讨厌你了!”尧姬娇喝一下,很没有力度的威胁。
冷傲天再度将她拉入怀里,贴着她的心房,难得深情地承诺:“只要你真心对我,不背叛我,一生一世,我只对你一个人好。”
“真的?”尧姬受宠若惊地看着他。
“真的。”他吻了吻她的颈部,一脸爱死她的样子。
尧姬笑开了嘴角,这是她这辈子听到的最美的承诺。
在他怀里寻了个最佳的位置,她安心地闭上眼睛,腮边的小酒窝不吝啬地展露出它的娇美,心里喜滋滋的。
看着她安详的睡姿,冷傲天笑了笑,手规矩地环过她的腰间,与她相拥而眠。他相信,在这样美妙的夜晚,他们都会做着有彼此的好梦。
残秋的天气说变就变,一会还是太阳高挂晴空万里,但不需一刻的工夫却又乌云翻滚,雷电交加,瞬间暴雨倾盆而下。
闪电在云中劈开一条又一条缝隙,清脆震耳的雷鸣声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中咆哮。
树荫下,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在林间狂奔穿梭,任凭豆大般的雨点砸在她身上,冷得她直哆嗦,但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心急着回去,丝毫不把这点雨势看在眼里。
“糟了,外面突然下了这么大的雨,那个女人该不会笨得没找地方躲雨,狂跑回来吧。”冷傲天着急地在门口来回踱步,要不是身上有伤,他早就冲出去找她了。
“我回来了,外面的雨下得可真大。”
就在他准备跑出去找她的时候,尧姬终于回来了,全身淋透的她就像一只落汤鸡,不过冷傲天现在可没有心思取笑她。他连忙脱下自身的外衣为她披上,又拿着破庙内唯一的一块干净衣布帮她擦去身上的水花,拉她到火堆前暖身,还有烘干身上的湿衣。
“冷吗?先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烘烘火。”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尧姬羞赧地瞄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去,什么也没说。
见状,冷傲天随即明白她在别扭什么,不由地一笑:“如果你要求,我一定会转过身去不看;不过……”他突然顿了一顿。“还是你希望我看?”
尧姬闻听之下,连耳根都红了,怒瞪了他一眼,把他推到一旁面对着墙:“谁让你看了,好好给本小姐在这面壁思过,未经我的允许,不许你转过来。”
“我还以为你喜欢呢。”冷傲天难掩失望的挑逗语气,只是话虽如此,他仍君子地转过身去,不曾偷看一眼。
尧姬的双手冷得发抖,弄了半天才把外衣脱下来,一件接一件,只剩贴身的亵衣。
冷傲天的额头布满了热汗,沿着侧面流下来,心里想着却是方才尧姬跑进来情景。衣服几乎全部粘在她的身上,显露出玲珑的身材曲线,他没有想到,这个表面上看起来瘦瘦没几两肉的女人,竟然这般性感。
热汗已流遍他的全身,想要她的冲动宛如野兽,在他体内乱冲乱撞,欲望嚣张地大叫要解放。不过尽管如此,他依然紧守着君子协议,打起坐来。
只是娇柔的身体终究抵挡不住狂风暴雨的嚣张洗礼,半夜的时候,尧姬就发起高烧,全身滚烫得厉害。
“尧姬,你醒醒……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任凭冷傲天怎么叫她,尧姬仍是晕迷不醒,高烧难退。
他将身上所有的衣服脱下来,全部替她盖上,只剩下一条裹身的亵裤。高烧中的尧姬一直喊冷,身子抖擞得厉害,脸色苍白直冒汗。不得已,冷傲天只好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给她取暖。
直到大半夜,高烧才慢慢退去,尧姬睡得安稳了许多。
外面风大雨大,震耳欲聋的雷声不绝于耳,足足下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的早晨才停。雨势刚停,空中便出现了一道七色彩虹,林间传来了几声清脆的鸟鸣。
冷傲天见屋内的枯枝快要用完,再不添些火就要灭了。他忍着伤口的剧痛,勉强地朝屋外走去。
这里很小,纵林间没有任何动物在奔跑,天上自由翱翔的鸟儿也是稀少的几只,幸好这些花花绿绿的草丛之间还有些治病救人的草药,但是去风寒的草药少得可怜,就算全部摘回去,也只够熬成两三碗。
冷傲天将所有能治风寒的草药全部摘了回去,其中一部分熬了一碗药,另一部分放好,等明天再熬。费力地扶她起身,想要喂她吃药,但昏迷中的她根本就无法自己办到。他张开嘴,自己先喝一口,然后嘴对嘴喂她服下。
喂完药,他又加了几根枯枝,让火燃烧得更旺,接着又出去。
她太虚弱了,又生着病,光靠这些野果子或野菜是很难康复的,他一定要想办法给她弄些好吃的才行。
想了想,冷傲天在地上找了几块大小适中的小石头,花了半天功夫,射落了两只小鸟,又用树枝在河中插了几条小鱼。虽然都很小,但好过什么都没有。
他将小鸟熬成汤,红烧小鱼,看似简单的工作,但全身都是伤的他做起来却是相当费劲,每动一下都会扯痛身上的伤。背后以及肩上好不容易结疤的伤口总是好了裂,裂了又好,白色的绷带被绣上了一朵红色的大蔷薇。
喂她喝完了汤,又将已经炖得滚瓜烂熟的鸟肉放入嘴中细细咬碎,然后喂她吃下,烧好的鱼也细心地剥去黑色的皮层以及小到难以用肉眼可以看到的鱼骨,捏碎了再喂给她吃。
随后他捡了许多枯树,在河边点燃了熊熊烈火,希望御风能因此早点找到他们。跟着他又摘了许多野果子,这才回到破庙,拥着她缓缓睡下。
高烧中的尧姬总会梦见有一个男人在身边照顾着自己,任劳任怨,没有半句怨言。她看不清楚他的长相,梦中的他总是穿着一件晚霞般的红衣,魁梧的身体满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河边的烈火烧了一天一夜才灭,幸运的是,他们终于迎来了冷御风的救援船只。尧姬也在他的悉心照料之下,好得特别快。只是她人刚好,一直靠着一股毅力强撑着的冷傲天却跟着倒了下来。
病刚好的尧姬坚持要自己照顾他,尽管素有“神医”之称的冷御风一直强调,他只不过是因为他失血过多又加上劳累过度,引起伤口发炎,间接发起高烧,这才会晕迷不醒。万幸的是,伤口虽深但无性命之攸,只要按时服药宽心休养,不出十天半个月便可康复。但她还是不放心,不眠不休地守在冷傲天的身边,就怕他睡着后翻身会不小心压到伤口,又怕他半夜醒来,渴了饿了,若是没人在他身边那该怎么办。
冷傲天服了药之后,一天一夜的照顾,脸色便从苍白转为红润,烧也退了,尧姬目睹冷御风神乎其技的医术后,在众人的劝说中,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房休息。
一放松下来,尧姬一觉竟然睡了将近十个时辰,再醒来时,已是翌日的入夜。
她一醒来,连饭也来不及吃就往冷傲天的房间跑。
“黑炭头……”
声音响起的同时,尧姬猛地推开房门,屋内正在说事情的冷傲天冷御风兄弟两人睁着眼,傻怔地看着她。
然后,冷御风忍不住掩嘴笑出声。
黑炭头,他大哥……哈哈,堂堂武林盟主,光名号就能吓死万千小喽啰的男人……哈哈……
冷傲天冷眼瞥了他一眼,以平日最冷酷最无情的招牌表情,最具威胁性地警告他:“住嘴,不许笑!”
接收到他的“恐吓”,冷御风清了清喉咙,微微歪着头看向别处,不断耸动的双肩仍是止不住偷笑。
当然,这细小的变化丝毫逃不过冷傲天的眼里,所以瞪着尧姬的脸不禁沉了又沉,毫不掩饰的愤怒。
“嘿嘿,我好像走错房间了,不好意思,我这就出去。”尧姬干笑两声,随即关上门,准备溜之大吉。
不过,她的反应快,冷傲天的反应也不慢,当她的手刚碰到门把,他立即冷着喝道。
“站住。”
尧姬苦着脸转过身来,她可不可以当作没听见啊!
他指了指桌上的药盅:“把它给喝了。”
“噢。”尧姬乖乖地走过去,一掀盖子,一股夹杂着药味的香味扑鼻而来,是天山雪莲八宝膳,馋得她口水直流,当下把她来这里的目的通通抛诸脑后,拿起汤匙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冷御风:“……”
扳扳十指,冷傲天向后仰了仰,靠在垫起的枕头上休息,瞥了冷御风一眼,面无表情地问道:“黑衣查到是谁干的吗?”
冷御风颔首道:“查到了,那天刺杀你的是以天云掌的刘成为首的一群江湖中人,据情报网收集得来的消息,他们早已和十四王爷勾结,这次他们便是受他的命令办事。”
这是意料中的事,冷傲天听后并无惊讶之色。当时与他们交手时,他便猜到了,何况放眼整个江湖,天云掌只有刘成一个人会。
冷傲天眉峰一挑,冷冷一笑:“既是如此,我就遂了他们的愿。”
“你决定帮他了?”他应该猜得到,得罪大哥的人,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的血是不会白流的,我只是在替自己报仇。”他冷声说着,幽深的黑眸闪动着阴鸷。
冷御风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是无所谓,你帮不帮曦,对我来说都差不多。他算是命大,王爷多次的暗杀都能被他幸运地躲过,化险为夷。据他潜伏在王府内的人回报,王爷确实有谋朝篡位的打算,兵器和粮草早已准备就绪,若我没猜错,他们下个月将会围攻京城,但就算是这样,贵为皇帝的曦还是不能拿功勋显赫的王爷怎样,最多是剥夺他的兵权以及爵位,哪天他恢复元气,仍是可以卷土重来。除非王爷等不及先动手,这样曦便能名正言顺地拿篡位之事治他,一次将他扳倒,让他永远在这个世上销声匿迹。”
“所以要么不做,要做便要做得彻底。”他要一次性将这颗毒瘤一窝蜂拔起,他要众人知道,这就是惹怒他的下场!
闻言,不知他是作何打算的冷御风微一思,方才小声问道:“曦的意思呢?”
“他还能是什么意思,当然是杀了。”冷傲天冷哼一声,暗骂这个只会扮猪吃老虎的皇帝。以目前的局势,就是几个王爷一起发兵篡位,他都不放在眼里,什么以涉及江湖为由让他们出面解决这件事,充其量只不过是不想为自己寻个骂名。只怕,这王爷的反还是他逼的。
他虽是一脸不屑,但冷御风心里清楚,他这个大哥可是非常欣赏曦这个家伙,或者该这样说才对,这两人是恶味相投,而他又不挑剔,因此三人才有幸成为知己兄弟。
曦这招借刀杀人,他是很喜欢;不过,借他们的刀,杀他敌人的头……冷御风就不大高兴了,他可不喜欢做没有利益可得又吃力不讨好的事。
“既然曦希望我们用江湖这套,那我们不如索性帮他们把这件事闹大。表面上,我们可以以盟主之名捍卫国土为由,开一个讨贼大会,言正名顺把刘成那帮人杀了;实际上,我们可以暗中出高价聘请杀手除去十四王爷,擒贼先擒王,只要主帅一死,其他人也就不足为患了。”曦那小子太有钱了,他也该帮着花花才成。
他的话与冷傲天心里想的不谋而合,只见他微微颔首地看着他,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
坐在一旁乖乖喝汤的尧姬算是听出来了,皇帝呢,扮猪吃老虎,而他们兄弟答应帮忙的原因有三:一是借机铲除异己;二是震慑武林,三是最重要的,就是公报私仇。
“召开武林大会这件事由你亲自去办,黑衣那边让他别把刘成等人逼得太紧,要是死了就不好玩了。至于由谁去跟‘灭诛令’的接头人交涉……”冷傲天说到这,突然顿了顿,想清楚后方才又道。“这个还是由我来吧。”
灭诛令,这是个近几年来才在江湖上窜起,是个连三岁孩童谈起都能为之色变的暗杀组织。神龙见首不见尾,价比天高,却能让顾客甘心倾尽所有,捧着金钱找上门,只因他们从未失过手。
他早就想去会会这个组织,幽深的黑眸闪烁着将遇强敌的兴奋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