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多多挂了电话，阙君渡才波澜不惊地开口：“想走？”
“呃……”多多当即正襟危坐，严肃道，“我，我就是这么随便一说……”
阙君渡淡淡地：“知道就好。我不管你是要急着结婚还是怎么样，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直到通过我家的考验为止。”
“嗯。”多多没有和他争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不管之前有过什么，几个月之后大家互不相干，所以何必那么计较。
她也挺珍惜在阙君渡身边的日子，至少当日后垂垂老矣时，可以把这段心情翻出来晒晒太阳，满足微笑，这样一个令人倾心的优秀男人，也曾和她，在一起过。
颜若出院后便不声不响去了香港，她的职位由广告部副总监暂代。因为近期的珠宝展览由广告部和公关部共同承担，所以多多也没少往楼下跑。某天上午多多正在广告部商量事情，办公室门口突然出现了一群人。
准确来说，是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人。
多多看清人群中央那个人的长相后，第一感觉是自己昨晚没睡饱，现在正处于梦游期。
她保持着目瞪口呆的姿势，左手慢慢的摸到旁边Ginny的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呀！你掐我干吗？！”Ginny“腾”地一下跳起来，怪叫道。
“……”原来她不是在做梦。
多多正寻思着该找哪边的后门偷偷溜出去，程陌迟已然发现了她，微笑着朝她走来：“嗨，多多。”
多多僵硬地挥了挥爪子：“你……你怎么来了？”
程陌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不知道吗？我的工作室一直和S。N有合作，这一次S。N的珠宝展，我会在这里召开新品发布会。”
“……”这就是之前没仔细看广告部方案的下场，所以老天扔给她一个晴天霹雳以示惩罚。
广告部的Linda也笑眯眯地挤过来：“多多，这就是我之前向你提过的，珠宝界的后起之秀，最年轻的华裔设计师Elroy，怎么，你们认识？”
“……”岂止认识，简直是不共戴天。
多多正在那里咬牙切齿，程陌迟却仍然耐心地微笑着：“我们是高中校友。”
“哇！”一干同事们的热血当即沸腾了，“真的吗？好有缘哦！”
多多抽抽嘴角，决定保持缄默。广告部的人是出了名的创造力强，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群人接下来会八出什么，还是少给他们提供素材的好。
程陌迟又微微一笑：“那么，多多，我在S。N需要一个临时工作室，一切就由你全权负责了哦。”
多多的眼珠立刻转了几圈，目光锁定广告部副总监Kate：“Kate，我记得你们广告部还有空余的位置——”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Kate笑眯眯，“不过Dorothy，我记得你自己有一个独立的办公室，如果挤一挤的话，我想我们Elroy大概不会介意吧？”
多多斜了她一眼，吃里扒外的家伙。
Kate冲多多促狭一笑，意思十分明显：我们这是在给你创造机会，事成之后请吃饭，就这么定了。
多多撇撇嘴：“我那边太乱了，况且Elroy大概更喜欢无人打扰的环境。”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紧结束对话为好，“总之，我来安排。”
多多走出广告部的大办公室，程陌迟在她身后轻笑：“其实我不介意和你共用一间办公室。”
可是我介意，多多默默地在心里说。
多多从保安那里拿了门卡，开了34层的一间小会议室：“先在这里委屈一下吧，反正过不了多久你就走了。”门卡放在桌上，转身走人。
她一点都不想和程陌迟单独相处，七年的时光足以让一个人变得陌生。
以前的程陌迟可没这么好说话，一点点不如意动辄发火。当然以他的身份，本就有资格闹脾气。没想到他成为设计师之后，脾气不仅没变得更加乖张，反而还温柔得像变了一个人。
可这种改变除了令多多觉得奇怪之外，也再没有别的感觉。
果然啊，喜欢他的时候，觉得他什么都好；不喜欢他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也有那么多缺点。而现在，干脆就直接把他当做路人甲，他想怎么样便怎么样，与自己无干。
程陌迟从背后轻轻握住她的手：“中午一起吃饭怎么样？”
多多头也不回地：“抱歉，现在是工作时间，我不想讨论私人问题。”
程陌迟若有若无地叹气：“多多，我记得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多多深吸一口气，“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程陌迟想了想：“以前我和他们一起吃饭，外面下着雪，你给我送衣服来，却不知道我在哪个包厢，只好在外面等了三个小时。我一直都记得的。”
“……”那天回去后她就发烧了，病了三天，而他甚至一句话都没有问过。
“我打篮球的时候，每次你都坐在看台的第一排为我加油，其实你笑的时候很好看。”
“……”只可惜常常都是热脸贴着冷屁股。
“你还为我织过围巾……”
“……”被他接过来顺手不知扔哪里去了。
“那时是我不好。”
“不不不，是我自己太傻。”要不是他亲口提起，她几乎把以前为他做过的傻事都忘得一干二净。现在想想，自己那会儿简直就是自虐！倾尽自己全部的能力对他好，只为了换得偶尔他心情好时，揉乱她的头发，对她淡淡一笑。
酷酷的、带些邪魅的笑容，那时真是惊为天人。
如今想来也不过如此。
“多多，你变了。我更喜欢以前的你。”程陌迟的语气里有深深的怀念，一点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可多多却突然觉得心里多了一根刺。
这么多年，她爱的，究竟是程陌迟这个人，还是她少女时期对白马王子的幻想？
这么多年，她是因为喜欢他才放不下他，还是只因为想要在那漫无边际的自卑里赌一口气？
“其实我很惊讶呢，你说你喜欢我……” 多多转过身来，淡淡地看着程陌迟，几近犹豫，终于还是勇敢地问了出来，“可是我没弄明白，你究竟是喜欢我本人，还是喜欢那个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我？”
“多多……”程陌迟的脸色有些变了。
“我曾经喜欢你，你一直都知道的吧。但你不知道的是，在你第一次认识我的两年前，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多多……”
“你说你一直在找我，我不信。我没有搬家，每年的同学聚会照常出席，你随便找十五中任何一个相熟一点的校友，都能问到我的近况。”
“……”
“你没有说错，我变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麦多多，再也不会把你的感觉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多多顿了一顿，“这么多年我都在努力地忘记你，现在我终于做到了。”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呼吸又开始酸涩起来。可心里总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尊严，告诫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在程陌迟面前失态。
就在多多即将走出门外的时候，程陌迟低低地说：“多多，有一件事你也不知道。你是除了同我青梅竹马的周岚外，和我交往时间最长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