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吓坏了聆雪与贾馨宁，她们经历了那么些事儿，容不得她们不往坏处想，头一个想到的，便是什么东西里有毒，别是跟端瑞一样的东西。
冉洛这会儿面色也绝对算不上是好看，但依旧沉着气回道：“已经命人去前头喊于太医了。”
聆雪与贾馨宁一道往外头去，这会儿也顾不得其他的，若全皇后在大将军出了事儿，不拘是哪边，都不好交代。
洪宝芸领了人就在正院前头的待客厅，离着很近，聆雪与贾馨宁到的时候，于太医还不曾过来，眼见着两人一道过来，洪宝芸目光闪了闪，到了两人跟前，轻轻的扯了扯聆雪的袖摆，笑意盈盈的说道：“这是怎么说的，新娘子真真是坐不住了，连喜房都出来了。”
聆雪见洪宝芸面上挂着笑，再瞧洪宝芸的眼睛，看到了方才的情形，微微皱了皱眉，心里明白了几分。
这事情怕不是她们想象的那个样儿。
果然，等于太医赶到的时候，摸了脉，扫了眼周围的神色，极平淡的说了句：“现在还说不准，半个月后再诊脉。”
这话一出，还有什么不懂得的。
聆雪自始至终，目光都落在贾馨宁身上，于太医说这话的时候，聆雪就站在贾馨宁身边，贾馨宁猛然抬起头来，有些不可置信，可过了会儿，又觉得理所应当。
永嘉还没听明白这话，还是全皇后跟前的宫女纷纷跪下来给永嘉，给全皇后贺喜，永嘉才懂了。
全皇后满面羞红，声音怯怯的说道：“太医说，还没作准呢，万一不是呢，可别弄错了。”
全皇后进宫后，身边的事儿，宫女一一记在心上的，之前一直没圆房，费了老大劲儿，才将皇上留下来，没想到不过一回，就有喜了。
永嘉也难得的心情好，他是很想要个小孩子的，许是童心未泯的缘故，他对小孩子有本能的亲近，瞧见昭儿便喜欢的不得了，如今知道自己也能有一个了，愈发高兴了。
贾馨宁看着永嘉高兴的围在全碧佳跟前，极缓慢的退后了几步，聆雪会意，冲着洪宝芸点了点头，两人再次往喜房去。
喜房里到处红彤彤的，贾馨宁落了座，将那盏已经凉了的川贝蛇胆喝了，轻声问聆雪：“我这回，是不是连永嘉也没有了？”
“怎么会？皇上是什么样的性子，姐姐还不知吗？便是杨嫔那样的，至今也没爬上龙榻。”聆雪说道。
贾馨宁长长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我这样太自私了些，这样对他本就不公平，他是该有自己的孩子的，身为皇帝，哪里能够没有子嗣？”
贾馨宁笑着道：“从前永嘉还说，让别人生了孩子，抱到我跟前养，也是一样的，可自来只有低位妃嫔生了孩子，给皇后养着的，哪有皇后生下来的孩子，交给皇贵妃养着的？”
贾馨宁说着没忍住眼泪，心里头最是难受不过：“今个儿是你大喜的日子，我该笑着的，实在没出息……他原本就该是这样的，该是得到这样好处的。”
聆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心里却明白，贾馨宁哭起来，并不是当真为着全皇后怀孕一事，永嘉去全皇后那里留宿，是贾馨宁一手成全了的，骄纵的贾馨宁觉得全皇后可怜，做皇后做成了那副样子，全皇后求到她跟前来，想要个孩子。
贾馨宁对永嘉情绪复杂，今夜突然哭成这样，却是因为旁的，这世上能让她哭成这样的男人，这辈子大概只有那一个了。
聆雪打发了冉洛和秋葵出去，任由贾馨宁哭，昭阳殿大的很，却没有贾馨宁能哭的地界了。
良久，贾馨宁与聆雪说道：“开平来了信，林姑娘怀孕了。”
聆雪颔首，从贾馨宁眼底瞧见了，只她不提，聆雪也不戳破，岳翎就是贾馨宁心底里的一根刺，越扎越深，只要触碰到一点点，就是锥心刺骨之痛。
“我是盼着他好的……”贾馨宁哭的眼泪鼻涕都糊到一起，还记得不能蹭在聆雪的喜服上，自己拿了帕子，躲开聆雪些。
聆雪无奈，从立柜里取了个小匣子出来，里头是新做的十方帕子，都拿给贾馨宁用。
贾馨宁哭到用了七方帕子后，才停下来，眼底仍闪着泪光，却比方才坚决了许多：“我给你的东西，让秋葵直接送到你库房里头去了，知道今个儿皇后要来，没得压她一头，我如今纵是什么都没了，还有权势捏在手里，便是全碧佳生下个太子来我也不怕，只她想闹，我就能让她这辈子都翻不得身。
你记着，宫里头有我给你撑腰，断容不得有人敢欺负你半分，若是隔壁的宋氏与小宋氏给你添堵，你不必有半分客气，该杀杀，该打打，你捅破了天去，我给你补上，如今我有的，也不过这些个了，不用白不用。”
聆雪什么也没说，轻轻的抱了抱贾馨宁：“你也还有我呢。”
贾馨宁再次涌出泪水来，直推搡聆雪道：“我才好了，你又来招我。”
全碧佳诊出身孕来，便不好留在这里了，洪宝芸安排好了马车，又来请贾馨宁，见着贾馨宁红肿的眼眸，让人捧了冰来，亲自给她敷，一边说道：“纵是心里头不痛快，也不要表现出来，倒好像咱们怕了她，不过是个身孕罢了，莫说这胎生不生的下来，便是生下来，养的养不住还是两说着。
再者说了，怎么就能保证能一举得男了？万一是个公主，又是怎么说的？就算真生个皇子出来，又能怎么着？她还敢骑到你头上不成？到时候你大哥第一个不饶她。
这皇后的位子，是你让了给她的，临安城里头哪个不知道？但凡她敢起半点幺蛾子，咱们决计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有洪宝芸一番话，贾馨宁又生出一分温情来，笑着道：“嫂嫂说的什么话？我是希望她能平安生下一个小皇子的，我又不能生，我与她争这个做什么？”
洪宝芸深看了贾馨宁一眼，知道她不是说谎，是真的希望全碧佳生个小皇子出来，这才放下心来，说道：“也是，便是生出个金丹丹来，皇上最疼的，还是娘娘。”
洪宝芸笑着往外睨了眼道：“皇上在外头找了两圈了呢。”
贾馨宁知道洪宝芸说的什么意思，她方才瞧着永嘉在全碧佳跟前嘘寒问暖，心里头还是不舒服的，听得这句，冷哼了一声儿：“是得找，方才我立在外头，就好像我是个透明人是的。”
洪宝芸哄人的本事最是厉害，三言两语的就让贾馨宁转啼为笑，面上重新用了脂粉，这才将人推出去，那妆面本就做得我见犹怜，贾馨宁不能生的事儿，永嘉也知道，立时心疼的不得了，张口闭口都小意哄着她。
洪宝芸冲聆雪眨了眨眼睛，送几人离开了喜房。
喜房再次静谧下来，聆雪顶着沉甸甸的珠冠一整日的功夫，昨夜又一夜未眠，这会儿哪里还撑得住，见冉洛进来，便将珠冠发髻拆了，通了头发，将厚重的妆面也洗了去，这才觉得松快了些。
正院喜房，聆雪还不曾入住，便在前头抱厦待了几次客，连着与洪宝芸头一回见面，都是在前头的抱厦里头，因而很是放得开，她这一整日都不曾饿着，早间便在慈宁殿用了茶点，待进了府，莫说是膳食，便是小食荔香早早就备好了。
这会儿聆雪不饿，却是困倦极了的，换了常服，舒适的往罗汉榻上一坐，便昏昏欲睡。
聆雪甚至想着，约莫她等不到韩容泽过来，就要睡一觉的。
因为这里太温馨，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府邸，进了暖阁，便一点儿戒心也没有了，绷着的弦松下来，头便一点一点的。
冉洛瞧着时辰，觉得还早，便与聆雪说道：“郡主要么睡小半个时辰，一会儿大将军回来，也有些精神。”
聆雪听着有道理，便往架子床上去，上头铺着的核桃栗子，枣子桂圆，这会儿已经收拾了，水红的缎子铺的软绵绵的，人身子一陷进去，便困得不得了。
帐子被放下一层蝉翼纱来，聆雪正要闭了眼儿，就见冉洛红着脸，递给聆雪一本小册子：“原昨个儿就该给了郡主的，可昨个儿一切都还没有个定数，这会儿得瞧了才好。”
聆雪一看冉洛的眼睛，就知道是什么，登时脸便红了去，她跟前伺候的，也只冉洛经历过那些事儿，但都不是什么好的记忆，因而多少有些抵触，韩太后与太皇太后都不可能教导她这个，想着韩容泽总是知道的，因而含混了过去。
还是冉洛怕伤着了聆雪，特意板着脸让于太医教导了韩容泽一番，自己又从宫里翻找出这个来，宫里伺候姜帝的妃嫔，这样的册子都是翻烂了的。
冉洛逃一样的出了喜房，蝉翼纱遮挡着，聆雪抿着唇儿，翻开来瞧，她从前从别人眼底看到的东西，大多是让人厌恶的，可如今将这画里的人换成韩容泽，倒也不是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