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躁的,拼命挣扎,动静之大弄得整张chuang都在摇摆不定,他的面孔还很严肃,眉头深深拧紧,唯视线一直落在前方的婴儿chuang上,目光不再空洞,终于有了聚焦。
然,蓝心玥却挡住他的视线,并弯下腰俯在他面前,眼睛对着他的眼睛:“学长,你看着我,你先看着我。”
“不要抢走她……她是我的……她是要我的……”冷慕白才不要看她,他只想看婴儿chuang上的宝宝,他更加的烦躁,啊啊啊的狂叫不休,手脚也扑腾的更厉害,绑在身上的绳子都在滋滋作响。
蓝心玥还真怕绳子被他崩断,往旁边闪了闪,让他能看见婴儿chuang:“她在那里,没有人要抢她,她是你的,一直都是你的。学长,你安静下来,如果你能安静下来,我就把她抱给你。”
冷慕白完全听不懂,这番话就像是对牛弹琴,她说她的,他叫他的:“抱抱……抱抱……她要抱抱……她喜欢抱着睡……抱着舒服……不冷……”
挫败的,蓝心玥叹了一口气,也终于懂得鸡同鸭讲是什么心情了,她没有搭理他,只把他的chuang摇起来,让他半靠着,这样他就能看见婴儿chuang里的小宝宝。
然而,看到小宝宝小脸的那一刻,他倏的安静下来,脸上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有点傻,看起来却是那样的满足:“不要吵,她在睡觉,睡香香的觉。嘘,别吵,别吵,她好乖的,好乖……”
“我们不吵,你也不要吵。学长,你还记不记得,她生下来的时候,好小好小。小的只能呆在暖箱里,五十天才出来。出来的时候,她很不适应,一直吐奶一直哭。学长,其实她也很辛苦很可怜,是不是?”凑到他耳旁轻声细语,她人入不了他的视线,声音能进去也好。
可是蓝心玥又失落了,他根本不听她的话,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他只望着婴儿chuang,悄声的呢喃:“她是我的,她是我的,谁也不许抢。她不会跟任何人走,她只要我,只要我。”
他一遍一遍的说,似乎在告诉别人他内心的恐惧,又似乎在间接的控诉蓝心玥的离开与抛弃。
“学长……”心疼的,蓝心玥叫了一声,终是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颓败的坐在chuang沿,将他微凉的手,包在掌中。
眼泪,也不知怎的,在这一刻格外的脆弱,扑簌簌的就往下落,根本不受控制。滑到脸上,她用手背抹去。落到他的手背,她又用掌心急忙擦去。
可擦得越多,眼泪如断线的帘子,湿了她的手,湿了他的手,她泪流满面地望向他,企图希望他能看看自己,可他的视线一如即往的穿过她,只看婴儿车的宝宝。
再也受不住这样的冷漠,她扑入他的怀中,呜呜的放声痛哭,苗沁沁说得对,从此后,他不会疼了,不会懂了,受折磨的,只有她一个人,进退两难。
“我的心好痛,好痛,学长,你懂不懂啊!我活得好累,我要被你逼死了,你懂不懂啊!学长,清醒过来,好不好?看到我,好不好?听我说话,好不好?”呜呜的,她哭诉着,只是她哭他的,他盯他的。
盯得久了,他的眼眶也不由泛起血丝,一圈圈的泛红,泪光闪闪!
又一个三天过去,冷慕白的情况没有好转也没有恶化,睡的时候拧着眉头,醒的时候,就呆呆地望着婴儿车中的宝宝,他不知道饿,不知道饱,不懂得冷,也不懂得烫。
连小便也不懂得,都要蓝心玥估mo着时间去帮他处理,否则他就尿在chuang上,不择不扣。
平安夜就在这种乏味又劳累的时光中来到了,想一想去年,她还提着食盒去看苏乞,还精神蓬勃的忙着查凶,可现在倒好,她一点心情都没有,而且这么久以来,她一声爸爸都没有开口叫苏乞。
或者是因为爸爸这个词,于她来说到底还是陌生的。或许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没有父母的生活……谁知道呢!
“妈咪,爹地这些天很乖的,不如松开他,让他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吧。说不定人一多,他的心情就放开了。”小杰要和鲍逍去陪苏乞,苗沁沁也要过去,他见冷慕白成天捆在chuang上,格外心疼,也想着带他一起去。
蓝心玥没心情聚会,却是一直都想带冷慕白出去走走,他的伤早好了,也需要室外运动,可就是拿捏不稳,不晓得他在外面会不会撒野发狂。
所以左思右想中,她和贝羽商量出一个尝试性的方案:“不能让他跟你们一起去,也不能让他一直呆在chuang上,所以今晚小杰把妹妹带出去玩,妈咪……”
“那怎么行,爹地看不到妹妹,一定又要发狂……”
蓝心玥打断:“试一下,或许妈咪能哄住他,他这些天很安静。可是妹妹在这里,妈咪就不敢让他下chuang,怕他再伤到妹妹。你带妹妹走,剩下爹地一人,妈咪总是有办法处理的,或许如你所说,换个环境换个心情,他就会给我们意想不到的结果。”
小杰咬着唇想了想,知是贝羽同意的方案,才点头答应,他让苗沁沁准备抱毯,让鲍逍把妹妹抱起来。而小家伙一离开婴儿chuang,开心的直在怀中跳,笑得咯咯的合不拢嘴。
冷慕白看着她笑,也跟着一起笑,单纯又无邪,直至鲍逍抱着她消失在病房,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心头上的肉又被人“抢”走了。
也正如小杰所担心的那样,他又发狂来,拼命的挣扎,还嘶吼的大喊:“不要抱走,不要抢,她是我的,是我的……”
贝羽准备好药站在一旁,蓝心玥也急忙抱住他,细心安抚着:“不要怕,不要怕,没有人抢她,她也不会走,她一直都是你的,是你的女儿。乖乖的,安静下来,安静下来,我带你去找她,就带你把她找回来。”
不知道是哪句话打动了他,他真的慢慢安静下来,还仰起脸看向蓝心玥,目光略显呆滞,却有了聚焦,再也不像以前,穿透而过。
贝羽面色一整,似乎看到了转机,蓝心玥也是喜出望外,抱着他的脸,温柔地抚摸:“乖,就这样乖乖的听话,我说什么你做什么。你做得越好,得到也就越多,我会让你下chuang,会让你出去玩,会让你抱女儿,会让你陪她玩,陪她睡觉。”
他愣了愣地点了点头,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我不吵,我不吓她,我要抱抱,就抱抱她。”
“好好好,听话就让你抱。”蓝心玥与贝羽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皆是一团欢喜,贝羽也用眼神鼓励她,让她继续“忽悠”冷慕白。
她笑着,压了压狂跳的心律,才又盯着他的眼睛,将话放到极致的缓慢,让他能听得明白:“学长很乖,我也知道学长会一直很乖,现在学长听我的话,乖乖的,不要乱动。这样我就能给你解开绳子,带你去冲凉,然后换上干净衣服出去找她,听明白了吗?”
他听明白了,其实没明白太多,只知道不要乱动,就可以出去找她。他果真不乱动,躺在chuang上任她摆弄,等她把绳子全部解开,他还保持被捆的姿势,直tingting地躺在那里,一动不敢乱动。
“好!”贝羽大加赞赏人,喜形于色:“这绝对是一个好的转机,于他来说,你才是他最重要的人,现在他能看见你,又能听你的话,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事半功倍了。”
蓝心玥也很开心,他的合作就是一种进步,点头笑道:“终于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让我也看到了一点阳光。我会治愈他的,一定会。”
把他扶起来,蓝心玥还格外赏了他一个吻,以示奖励!
或许是她让他有了熟悉的味道,或许是他的注意力有了转变,之后,他朝她咧嘴笑了,笑得没心没肺,却是格外的阳光,久不见光采的眸子都闪闪发亮,流光溢彩。
之后,他就一直看着她,呆滞的眸子有了灵动,有了笑意,洗澡的时候,还顽皮的弄了她一身的泡泡。
见他愿意玩,她也配合着他一起玩,拿着泡泡抹了他一脸,然后笑着说:“今天是圣诞节,这是我们家的圣诞老人。圣诞老人来了,我的礼物呢?”
说着,她的眼眶不禁红了,想他健康的时候,总会在合适的时机送她礼物,一个拥抱一个吻一枚戒指……哪像现在这般过得浑浑噩噩,不知今昔是何年!
或许,她真的错了。或许,人生就不可能没有辜负。
然而,他却不懂她的心情,只学着她的样子,也弄了她一脸的白泡泡,笑着说:“今天是圣诞节,这是我们家的圣诞老人。圣诞老人来了,我的礼物呢?”
压着的眼睛,在他有样学样中,失控流失,她抹了一把脸,吸着鼻子强笑道:“乖乖的听话,一会儿出去带你买礼物,想要什么礼物,告诉我?”
他才不要告诉,也不懂得告诉,依旧学样子,抹了一把脸,吸着鼻子强笑:“乖乖的听话,一会儿出去带你买礼物,想要什么礼物,告诉我?”
泪,流得更多。痛,向谁言说。她不再说话,只低着头帮他清洗,任泪如雨下。
他看着,如初那般呆呆的看着,看得久了,眼睛又酸得泛红。
洗白白,抹香香,再换上干净暖和的衣服,蓝心玥就在贝羽及保镖的看护下,带着冷慕白离开了医院,来到了桦城最繁华的商业街。
圣诞节,正是商人捞金的好时机,商业街一片灯光璀璨,人流汹涌,圣诞老人在外面招揽顾客,叮叮当当的歌曲从街这头,一直响到街那尾。
蓝心玥不好热闹,但久不出来,还是被这热闹的氛围影响了情绪,她牵着冷慕白穿梭其中,还带他进了商场,给他选了一条暗红色的围巾:“圣诞礼物,开不开心!”
他一直很安静,冷着一张脸,好奇的东看西瞧,他低着头瞧了瞧围巾,肿怎那么像宝宝的尿布,也不解的讷讷问:“尿布系这里的?”
蓝心玥哭笑不得,帮他系好围巾,再牵着他出来,让他站在山口上,感受围巾的作用。
他起初很不解,几番尝试后,他也懂了,这个系在这里,脖子不冷,冷风也吹不到,最后才学着蓝心玥的样子,喃喃说:“是围巾,不是尿布!”
蓝心玥很有耐心,一点点教他,一点点让感受外面曾经熟悉的天地,他也听话,一直不尝躁动,只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不让她从手中逃离。
他见好多人都戴着圣诞帽,见蓝心玥没有,就顺手把身旁路人的帽子摘下来,戴在蓝心玥的头上,傻傻的笑:“圣诞节礼物,好看!”
贝羽忙忙向恼怒的路人解释,并拿出钱来做补偿,蓝心玥没法生气,还要去夸他:“真乖!”
一行人,就这样转悠着,大约转了一个小时,冷慕白才渐渐露出烦躁的情绪,时不时嘀咕一声:“我很乖,我没有乱动,我要去找她,我要抱她……”
蓝心玥见状,和贝羽商量了一下,都说慢慢来,见好就收,他们依了他的想法,带他离开了繁华的街道,开车驶向苏乞的住处。
到达苏乞的住处时,鲍逍已经抱着女儿在楼下等,小家伙玩疯了,一点困意没有,还睁着大大的眼睛精神地瞅着,看到他们过来,又是咯咯的笑,又是欢乐的是蹦达,还冲冷慕白张开双臂,要他抱抱。
然,冷慕白看到她的那一刻,整个人都飞扬起来,笑得嘴巴都咧到了耳后根,还松开蓝心玥的手。
可往前走了两步,他又想起了什么,不敢再走,停在原处,回头眼巴巴地瞅着蓝心玥。
害怕蓝心玥生气,害怕蓝心玥回去再绑他在chuang上,害怕蓝心玥不给他宝宝抱抱……
蓝心玥笑了笑:“你今天很乖,也很听话,因为你的听话,所以我也要兑现我的承诺。她就在那里,你可以去抱她,但要记住,要小心一点,不可以弄伤她,明白吗?”
这一次,他明白了,重重地一点头,就跑到鲍逍的面前,从鲍逍的怀中,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宝宝,抱在怀中,亲个没够……
一大一小,两个欢快的笑声,就这样弥漫在圣诞节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