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再让我听见你们在背后说我……”
他勾了下嘴角,优雅中藏着锐利,眸光如冬晨之月,透着美丽又冰冻人心的寒气。
气场强大的弥漫之后,再继续说下去:“小心你们的舌。头……”
贝儿和朱儿眼眸相对,紧张兮兮地吐了吐舌。头。主人果然是不好惹啊。连夸一下都不行!
不但外形风。流倜傥,连骨子里都这么的强悍——真是邪气凛然!
一道金光在曼华手心里的薰衣结中闪现,他暗有所指地说:“我知道仙辰在哪里了。他还真是深藏不露呢。”
“主人,您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嗯,这里出现了西凉王,可见,天帝也在不远处。”
“天帝?”朱儿一惊,心中透着一抹末世的凄凉。这抹凄凉是因为想起了那只恶趣味的青龙,也想起了让他一直在等待出现的……白虎。
它不知道它能不能等到……也许,等不到了也说不定。
天帝来了,它还能……还能……活多久呢?
似乎感应到朱儿凝滞的动作和表情。
曼华的心,弥漫上一层浓浓的黑雾,他有种预感,很强烈的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能感应到朱儿心,在听到天帝的名字时,停跳了一拍。
仿佛有一滴水珠,穿石而过,然后被冰冻了,停止了滴落的速度。
曼华在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句:
“朱儿,有心事。”
外围有一圈淡红聚拢了过来,仿佛是火烧云被风捕捉到了一圈。
它们飘浮着,停止着,等待着。
仿佛,从很久以前它们就等待在了那边。
贝儿也发觉了朱儿变得僵硬无比的身。体。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开始涌出莫名的伤楚。
就像一把看不见形状的刀子,突然间捅进了心底里最柔软的部分。
蓦然,她俯下。身,拍了拍朱儿的脖颈问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朱儿怔了几秒,疑惑回答:“你怎么知道我身。体不舒服的?”
它明明把悲伤掩饰得很好的啊。
贝儿只淡淡地回答了一句:“因为我是海族的人鱼。如果有人哭泣,我们会第一时间知道。特别是藏在心底里的泪珠。”
朱儿一时愣住了,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人鱼,最善良最纯洁的人鱼,能感应万物生灵的人鱼。
当人鱼把你当成他们的朋友时,你心中的伤,就是他们心中的伤。
他们会替你哀鸣,替你守望,替你完成你的心愿!
不惜一切代价的,人鱼有牺牲自我的大爱精神!
朱儿的眼眶慢慢地湿润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落进了它的眼中,炙热而汹涌。
“贝儿,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它很慎重地说。
贝儿也很慎重地点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
它一时哽咽住。
它不想生离死别,可是它更不想主人出事!
它可死一千次一万次,可是主人绝对不能有意外。
那比凌迟它血肉,撕破它羽翼,吞噬它鲜血还要叫它难受!
主人是它的信仰,它可以死,但信仰必须活着!
每个人都有心中的信仰,可以为这个信仰奋斗一生,至死不休!
信仰是太阳,必须每日追寻!
“朱儿,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努力去完成!”
贝儿咬了一下唇瓣。她的心似乎揪着一块烙铁,有种滚。烫的悲凉。
就像前方有一团黑色的雾气,冲锋过来,把所有的来时之路全遮盖住了。
而他们永远也回不去了,泅禁在了黑暗之中。
永生无回……无回。
心底渗出的凉意,让她的心冷悸颤动。
朱儿静默地着着贝儿的粉瞳,里面似乎有一朵粉色的蔷薇,正悄然的开放。旋转的舞姿,在冰冷的冰面上。
“我是说,以后如果,我不在了。请帮我照顾好主人。”
朱儿用私。密之语告诉了贝儿。
它要孤注一掷,去完成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贝儿怔然,她不明白朱儿为什么要说这样一番丧气之话。
“为什么?”
她咬着牙,继续又问:“你是想抛弃自己的主人了吗?”
朱儿摇头,凛然地回答:“不是的。我只是必须这样做才能心安!请你不要问我去做什么,因为这不是我的最终目的。”
它眸子的火焰,像艳丽的烟花,有着绝裂的盛开姿态。
如果,前面真的是烈火,就让它一个人去承受吧。
可是它还有心愿未了。
这个心愿时刻像一块巨石,压得它喘不过气来。
“我心中一直有个心愿,但也许今生未能如愿。”
它自胸膛中吐出一口气,一个轻轻又缓缓的叹气之音,让贝儿也跟着难受起来。
“是什么心愿呢?”
“我一直在等一位很要好的兄弟。一位让我自责和内疚了很久的兄弟。”
“是吗?你做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自责和内疚?”
“是的,他曾经为了保护我而受过伤。从此以后,他就只能冰族的雪莲为生,再也不能幻化成人形了!”
说到此,朱儿一时沉,。眼眶中有热血一般的华彩在内敛。
“你要我找到他是吗?要我替你向他道歉,对吗?”
贝儿善解人意地问。
“我想道歉是远远不够的。如果可以,我想与他对调。我想偿还他以前所失去的一切。”
贝儿思考了一会儿回答:“我想,他并不怪你。如果当时你受伤了,那他一定比你更难受。他保护你,是因为他希望你能健康地活着。”
朱儿摇了下头,回答:“你知道吗?有时候,受保护的人,比受伤的人承受着更大的痛苦。至少,从他替我受伤开始,我一直都活在恶梦之中。那把射向我的剑,染满了我最不想伤害的人的鲜血。像他那样善良的热爱和平,热爱生活的人,不应该受此磨难!”
朱儿闭上眼,似乎活在了一个可怕的恶梦中。
在一片迷离的光束中,四周都陷入了黑暗,光线忽明忽暗。
当他的双眼睁开的时候,一把利剑正冲着他俯冲而来。
那剑,沾着邪恶之气。
以极光的速度,飞驰而至!
那光的速度,就像火焰碰撞岩浆,迸裂出最耀眼的火花。
他连躲的机会都没有。
那把剑就要刺向他的眉心。
那一刻,他双目之间的天地全黯淡无光,只有灰一般的阴冷色调。
他从心底发出死亡的信号,必死无疑。
可是,就在电光之间。
一道白光,如急疾的雪花,飞奔而到!
轰然一声巨响。
一片雪域的光芒,冲天而起。
血液如漫天的大雪,喷薄而出,纷纷扬扬。
他的兄弟就这样直直地倒了下去,在他的面前,如同一座城池,顷刻崩塌。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一片的空白。
好像一块碎玻璃,扎进了眼眶,满目的鲜血在奔流。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冲过来!”
他疯狂地问,悲伤地问,泪流满面地问。
“你……你没事,就好。”
回答他的只有这么一句话,从此以后他俩再也没有遇见。
这是一个可怕的恶梦,可是,恶梦终有醒的时候,而他却永远耿耿于怀。
因为,这不是梦境!是真实的故事。
沉默良久的贝儿,说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答应你,如果我遇到他,会替你向他问好。可是,朱儿,你要明白,如果你过得不好,那他就白替你挨了那一剑了。”
朱儿回过头,看着贝儿回应:“谢谢。我……要去做最重要的事了。”
“嗯。”
“我得离开主人了。”
贝儿瞪大眼,问道:“离开?这是为什么?”
“因为,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守护!”
朱儿说完,就消失不见了。
贝儿怔然,有些不知所措,她还想问朱儿更多的问题呢。可是朱儿连给她询问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消失了。
一刹那,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贝儿的粉瞳偷偷地瞅向了安葵曼华。
他静静地站立在群蛇的中央,脸上凝黛如风岚,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眼眸轻轻地敛着,看不出是悲还是喜。
少了座骑,他一点儿也不惊讶。
从半空中直接落了下来,他也不问为什么。
他只是握着她的手,伫立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阴寒的风,在空气中来回摇摆不定。
就像一颗心,在冬天的冷气下,冷瑟瑟地发抖。
贝儿忍不住地问:“你……还好吗?”
他点了下头,不回应。
“朱儿,它……它……”
她想找个好理由。
但是曼华却开口打断了:“那是它的自。由。”
如此平静的一句话,甚至于没有风起水面的波澜。
她受不了这种平静下的压抑。什么也不过问,什么也不在乎,即使曾经共同经历过生死和苦难!
她做不到,她如此的感性,如此的敏感,容不得自己在意的人,对自己表现出冷漠的一面。
“你为什么不问朱儿,为什么要走呢?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离开?”
“不必。”
他抬眼看着她,眸中一点红,红得妖娆惊。艳。
仿佛是一片深蓝色的海中泛起的火焰,冲天而起,汹涌而热烈!
“我不明白!我不能不问!因为我在意!我在意你们!”
贝儿激动地说。
曼华搝紧她的手,回答:“我要你明白,有时候我们必须不奢望,不强求。因为——
不奢望,才不会失望;不强求,才不会落寞。”
她的眼眸泛起了清波的泪水。很晶莹也很美丽。
“也许,我们再也见不到朱儿了,你知道吗?”
泪水,沿着她的脸,滑落下来,刻着一道清丽的彩虹。
曼华咬紧了牙关,他的眼眸红得像血一般的妖。艳:“贝儿,我们……也有自己的事要去做!朱儿……”
他一时说不下去。可是他明白。
深刻地明白一个道理,自己人生的道路只有靠自己才能走下去!
是谁说过——死亡是最决绝的再见。
朱儿不跟他说“再见”这两个字,是认为也许他们主仆二人还有相见的机会。
有时候,说了再见,可能永生不见。
“我们去找朱儿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找到它的。因为你与它是相通的,有心灵感应!”
贝儿的双手抓紧曼华的手臂。
她粉色的瞳孔泛着泉水一般的清波,波光如镜,顾盼盈盈。
曼华的神情蒙着一层冰冷的霜雪,他在下一个重大的决定。
决定之后,绝无更改。
群蛇在他俩的旁边虎视眈眈,盯着他俩的双目,就像盯着可口的猎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如若浓雾笼罩,天地昏黄。
贝儿收不到曼华的回应,心中凝着一口压抑之气。
“你……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她是心中有问题,就一定会寻找答案的女孩,爱憎分明,藏不住心事。
曼华的瞳孔里正深深地映着她的脸。
她的脸小小的,粉色的卷发正随风飘扬。
她就像黑夜里的蔷薇,虽然,娇粉可爱,芬芳袭人,却处在夜色的笼罩之下,随时会有被人掠夺的危险。
“贝儿,接下来的路,只能靠我们自己去寻找了。你要相信朱儿,它选择的必有它选择的道理。不要去问为什么,因为,答案只能由自己去解答。”
他拉着她的手,在凛冽的寒风中,御风前行!
嗞啦,一声,群蛇伺机冲上来,他抬起头,湛蓝色的眸光变得如血通红,红得如同一颗颗绽放在枝头的红豆,鲜红如血箭。
他屈起食指,口念有词,在他凌厉的目光下,一道一道蓝色的光束,射向了围攻而来的群蛇。
冥蛇似乎闻到了一种威胁,来自死亡的威胁。
它们停下攻击的脚步,转向了不远处的仙奕。
仙奕冷眼看着眼前的西凉王,半晌才很不情愿地说了一句:“您……来此,做什么?”
按辈分,他必须得尊称西凉王。
可是,他现在还有一口恶气没消,再者,他从心底里一直对西凉界很不屑。
“我在这里,当然是做我爱做的事!”
西凉王扬起宽大的衣袖,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满头的绯红之发,如漫天的枫火,正随着风,徐徐地飘动着。
很显然的仙奕因为西凉王的话,正有一肚子的火没处发。
他都快抓住仙岚了,只要仙岚在他手上,他就可以威胁仙辰了。
可是,好事不成双,半路跑出来一个程咬金,破坏了他的好事!
他一个人的力量要对付西凉王,太困难了。
仙奕敛紧了嘴唇,眉头上如怒火在烧:“如果没事,请回吧!”
他废话也不想多说,直接赶人了。
“我来拿回我的东西,自然就会走的。不劳你欢送。”
西凉王边说边走向那朵曲卷成一团的千瓣莲。
仙奕的脸色相当的难看,仿佛是被人投了一颗烂的西红杮。
他跨步向前,挡住了西凉王的前面:“不可以碰这朵雪莲!”
西凉王看着仙奕紧绷的脸,高挑着峰眉,不怒自威地喝道:“你这是在命令我吗?”
仙奕一时语塞,喉结上下抖动:“反正……我是不会放手的!”
西凉王冷鼻一哼,掌心就冒出一串火焰,火焰阻止着仙奕的靠近。
“你敢伤害我!我可是太阳之神!”
仙奕咬牙切齿地说。
“谁敢伤害我女儿,我就敢伤害谁!即使他是太阳之神也一样!”
西凉王横眉冷对,他的手一收,那朵曲卷成一团的千瓣莲就慢慢地变小并回归到他的掌心上。
他的脸上透着一抹笑,把千瓣莲交给了旁边的美丽少妇:“夫人,请先退让一边。”
她点了点头,冰雕的容颜,有着像白雪一般的聪慧与圣洁。
西凉王转向仙奕,反问道:“是谁借给你胆子,敢在天界的地方圈养冥界的妖物的?”
“这些不劳你过问!”
仙奕铁青着脸,说道。
啪啦一声巨响,西凉王掌心的怒雷,扫向了四周的冥蛇。
轰隆,天下下起了无数的红色雷火,一条条泛着火焰的电雷,重重地击向了围团在了起的群蛇,它们在雷火中四处逃窜着,呜咽着。
“不全部滚回冥界,必将死在此!”
西凉王的声音如同天上的怒雷,砸落在地面上。
仙奕气急败坏地跳上前,阻止着他:“住手!这是天界的事,还轮不到西凉界来管!”
“叫你父王出来见我!”
“我父王没空!”
“不出来,我会拆了整个天界!”
西凉王说着,脚底下生出一大片的火焰。
火焰如怒放的红色花朵,遍地开花。
“哼,你好大的口气。”
仙奕鼻哼出声,在他心中,西凉王只不过是被天界驱逐流放到边界的一个荒凉之地的废神。
西凉王一挥手,只见四周全耸起一面面的旗子。
旗子上面是华莲的图案,千瓣莲的旗帜在风中飘扬着。
一排排的精兵,从浓雾里冒了出来,如雨后的小草,茂盛茁壮。
仙奕望着四周高高飞舞的旗帜,面色如浓云密布。
“你把士兵全进来了?你的西凉界,不是被我父王封印起来了吗?你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
仙奕一连说出好多心中的疑问。
可是,西凉王一个问题都懒得回答。
“你还是自己回去问你的父王吧。现在给我让开!”
仙奕冲上前挡住他的去路:“不可以,你不进去!带着天兵擅闯上殿是死罪!”
西凉王冷冷一笑地回答:“那你擅自私养冥界妖物是什么罪?跟冥界相私通的神,必被打入地狱十八层,永生不得轮回!你可懂?”
仙奕无以应对。冷汗从他的额心处渗出。
一片潮湿的冷,从他的心底开始扩散。
西凉王继续前进,又说道:“而你父王竟然放着天界的安危不顾,对你的事,睁眼不管,就是包庇之罪!根本就没有资格再当天帝之职!”
仙奕被说得恼羞成怒,他张开死神之翼,从他的双翼里,吐出一团浓雾黑云,像一块巨大的黑布把天地全包罗了下来。
“就是我死,我也不会让你进上殿的!”
仙奕吹了一记口哨,无数只冥蛇又从地面上窜了出来。一只只的冥蛇盘旋着,冲着西凉王扑咬。
在一团混战之中,一个人影正悄然地扑向了安葵曼华与伊纱贝儿。
电闪石击之间,就像变幻了时空。
曼华只觉得眼前闪过一个面具之人的脸。
他全身包裹在一件偌大的黑色风衣里,尘风猎猎,如雷在耳。
他看不清那个人的真正面目,只知道这个人非常神秘,并有很高深的魔法修为。
只见那个神秘人一抬手,他俩就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动弹不得。
接着,眼前一暗,也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曼华倒下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只闪过一个人的名字——天帝!
过了许久,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
曼华慢慢地从黑暗中苏醒过来,他的胸口很痛,好像被什么东西剜掉了心一般。
四周一片的阴暗,全身酸软无力,仿佛全身都浮在水面上,到处没目的的漂移。
他想张开说话,却发现发不出一句声响。
冷汗从他的额心处冒出,汗涔涔的一种冷。
他屏住呼吸,静心地聆听着四周的动静。
“醒过来了吗?”
在昏黄的光线下,他视物不清,只隐约地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影子在他的前面落定,一抹高大的影印,像水帘的幕布垂到了地面上。
当曼华缓缓地抬头时,才发现此人远比想像中的高大。
他就像一座高山巨人,站立在自己的面前。
曼华的心,冷然得如同秋天里一片被霜冻的枫叶。
他月牙型的嘴角轻抿,清冷的声线中,透着威严:“伊纱贝儿呢?把她还给我!”
“呵呵,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你不害怕吗?还敢向我要人。”
“她原来就不属于这里,你们又何必强求。”
曼华并不看他。
曼华微低下头,盯着手心上的两朵薰衣结。
散发出清亮的两朵薰衣草,正忽闪着微弱的光芒。
这光芒,显示着,在不远处的地方,仙辰和仙奕的位置。
“所有来上殿的人,要生要死,都由我批判,你的胆子很大。竟不怕我。”
曼华轻笑出声。音质清亮而冷然:“我为什么要怕一个虚假的影子?”
面前那座如大山一般的人,愣住了几秒,有些疑惑,又有些诧异和赞赏地盯着曼华那张苍白俊雅的脸。
想不到一位受伤如此严重的少年,还能有如何强大的灵力与洞察力,不简单哪。
“如果我现出实体,你就得死亡,你可知道。”
那座大山巨人般的影子,又开口说话了。音质浑厚而悠远。
“如果你想要我死,早就下手了。你抓我来此,是另有目的。”
曼华敛着眸光,声音如冰层之下的泉水,冰润又清逸。
“哈哈,你果然有意思。”
那巨石人影大笑出声。
曼华抿紧嘴,望着前方不远处那个如水帘拂动的影印,心思飘到了远方。
他的心在黑暗中徒步行走,是因为失去了方向——紫珠同心不见了!已经不在他的体。内了。
被人私自地剜去了!
突然间,他感到活着变得有些虚度,因为他再也找不到贝儿的具体位置了。
他弯下腰,神情隐忍又疼痛。
他的心,仿佛是一朵凋谢的花,再也感应不到阳光的拂照了。
伊纱贝儿,就像一个魔咒,生是为了她,死亦是为了她,
可是,如果失去了紫珠同心,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在极痛的时候,他反而哭不出来了。
只有冷汗在他的额头上不断地淋落。
他俊美如白玉雕工的脸上,泛着细细的水珠,远远望去,仿佛是玉像上的水纹,凄美又精致。
“向我求饶吗?年青人,也许我会怜悯你。”
那巨石人影,冲着曼华的方向踏步向前,仿佛是一座高山就要侵压过来。
他的声线浑厚,如同山谷回音。有风徘徊,带着一丝的威严与轻蔑。
曼华微抬起头,他的眼眸一片的澄明与冰冷。
“呵呵,这句话,好像有人说过。和你一模一样的语气。”
曼华不但不求饶,反而轻冷地笑出声来,使得他更诧异地问:“是吗?是谁也说过这样的话?”
“你的第十个儿子!现在你拿走了我最宝贵的东西!我恨不得杀了你!”
“哈哈,你觉得你反抗有用吗?”
石影巨山,高高地俯下头,睨视着曼华,一付高高在上的姿态,眉目满是不在乎的轻蔑。
“即使是明知道前方是死亡,我也不会改变初衷!”
曼华站了起来,直立着胸膛与他对视着。
“你把我的紫珠同心从我的胸膛里取出,不亚于直接杀了我更痛快!”
那人的影印虽如山峰一般的伟岸高大,可是云雾飘渺,他的面容更像水纹一般的波动。
“我有改变别人宿命的能力。”
那巨人伸出自己的手,看着手上的掌纹。但神情却是透着悲秋一般的颜色。
“虽然你能篡改他人生生命的轨迹,却改变不了自己的宿命!”
番外:星空之远119
在曼华凛冽的眼神之下,巨石人像怔住了。
“可以改变别人的宿命,却攥不住自己的命运?”
他喃喃自语地重复着曼华的话,脸上如霜雪闪过一丝秋色黯然。
正如,医者能医百人,却无法医疗自己的心病。
“把伊纱贝儿还给我!”
曼华冲着他的方向伸出手,神情坚毅如一块千年不变的磐石。
磐石被风吹雨打,刀割剑劈却仍不改自己坚定的信念。
“不行……”
巨石影人摇着头,变得越来越飘渺,也变得越来越远。
“找不到她,我就是死,也要把整个天界翻过来!”
“如果你有这个能力,你就试下。”
空山回音,余音悠长而苍老。
而一束阳光,如闪着毒辣腥芒的利剑,无情地刺向了曼华。
曼华的胸口一阵地刺痛,有血丝从他的嘴角逸出。
“你不配做太阳之神!”
冷汗如雨在他的额头处聚集,他的眼中聚拢着五彩的精芒——“你不是天帝!”
过了许久,曼华从嘴角处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五个字。
远在天边的巨石人影,如水影之印,晃动了一下,他的嘴角抽。动了,然后一丝嘲讽的笑,从他的牙缝中逸出:“不错。我的确不是天帝。虽然不是……但我依旧能拥有天帝的力量!”
远山飘渺,水帘朦胧。
在曼华的眼中那巨石人影,渐渐地消失。
仿佛是一朵一触即散的烟云。
“告诉我,你是谁?”
曼华忍着被太阳之剑灼伤的疼痛,他的内心所有不安的因素都在告诉着他,这个人是整个天界利益纽带的关键之处。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因为即使你知道了,也一样是要死的!”
曼华弯下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一团大的鲜血,正像洪流一般流淌。
他的胸口被那隐形之剑所穿破,那个地方正是自己的心脏!
“连仙辰和仙奕都不知道我不是天帝,他俩一直效忠于我。为什么你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巨石人影,很疑惑地问。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位个性异常坚毅的血族少年的生命力这么顽强?
到底是什么力量一直支撑着他奋斗下去的?
而濒临死亡的他又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曼华的脸上透着一抹冷笑,向他勾了勾手指头,湛蓝色的眼眸中藏着一抹妖红,凛冽又冰冷。
水帘中的巨石人影,有些疑惑又有些期待地走上前,凑近曼华。
他笔挺着腰,不但有一种居高临下之感还有一种疏离之意。
曼华盯着他,冷笑出声,眸子更清澄,寒气逼人。他坐在石阶上,目光犹冷地说:“怎么你怕我?”
水印般的人影迟疑一下,说道:“怕你?哈哈,你说笑呢。我怎么可能怕一个快要死的人。”
曼华轻视地说:“你连低下头都不敢!”他的手指尖,凝着一团气,蓝色的气流正不动声色地在指尖旋转。
一团火气从巨石人像的脑门上,冒了出来,他很自负地说:“简直是胡说八道!”
当虚像从水帘雾中走出来的时候,曼华只感觉有一团火,如烈日照耀大地,就要灼伤自己。
太阳的强烈光芒,让身为吸血鬼的他,不能忍受。
可是,现在的他,必须等那个神秘人的实体现身。
阳光越来越炙热,就像一个大火球,不断地翻滚着。
曼华可以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的毛细孔快要被烧焦了。
刺痛如蛇,步步紧逼。
虚体不敢靠近,是因为实体会暴。露的原因。
如果近距离接触,他就有能力能揪出他的实体!
石像人影,慢慢地蹲下。身,虽然迟疑,虽然缓慢,可是还是俯身而下来到曼华的眼前。
一丝笑如美丽的藤花,缠上了曼华的嘴角。
虽然灼。热让他疼痛,但更让他激动!
在炙热的岩浆要喷涌而来的时候,曼华冲着他的脸,勾了勾手指头。
手指尖上的蓝色水注如冰雾,就像一条快要结冰的水龙,冲着那张脸喷射而出。
哗啦!一声巨响。就像胜利绽放的礼花,轰然响彻。
当那虚体脱。去外衣的时候,在眼前的是一双和仙辰一模一样的双瞳,墨蓝色的,透着毒辣阴寒和惊讶不解!
“你!你……敢耍我!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愤怒的声音如雷,在四周炸开。
一团火焰在四周迅速蔓延。
曼华的周围火焰就像火蛇,一节一节地攀升。
火花在他的身上层层缠。绕,炙热之痛在他的肌肤上窜延,斗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淋漓而落。
曼华咬着牙,从冰月般的唇边挤出一句话:“你中了我的冰雾,如果你杀了我,那你也得死。没人可以解得了我的冰雾。”
那人愣怔了一下,一丝阴寒之笑从他的牙缝中挤了出来:“你竟然敢威胁我!”
曼华立刻回敬:“我当然敢,你又不是真正的天帝,我凭什么怕你?”
“哈哈,有意思。如果我不是天帝,那我会是谁?你猜得出来吗?”
石像人影,从虚影中渐渐变成实体。
他不再躲在黑暗之中,而是现身于太阳之下。
他有一双墨蓝色的幽瞳,从里面可以看到一种黑暗之光。
他的长卷发是淡金色的,卷曲着,仿佛是一条条的金色绸缎。身后的披风绘着一轮金色太阳的图藤。
他的身段高昂,如高山之柏,浑身散发着一种王者威严。
曼华盯着他观察了一会儿,说道:“有一个人很像你。”
“谁?”他挑着金色的眉头问道。
“仙辰。”
他仰头大笑:“仙辰是老子的第三个儿子,当然像我!”
曼华摇了下头:“可是你并不是真正的天帝,你只不过是拥有天帝的皮表而已。”
那人的眸光发出阴毒的色彩:“只要拥有实权,谁就是天帝!”
“你可听过一句话——是从哪来的,最后自然要回哪去!”
曼华下了结论。
却引得他打了个冷颤,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位血族少年的话都字字带刀,句句见血。
这位血族少年的每一句话都重重地刺进了他的要害。
似乎,他的来历,这位少年都一清二楚。
安葵曼华不但长得让人惊。艳。个性超强,连一个眼神都充满着聪慧敏锐的洞察。
不,这位超凡俊美的少年,绝对不可以活着!
因为,知道太多实情的人,都活不长久。
他一把抓住曼华的衣领,喝道:“你必须死!知道太多的人,都死得早!”
曼华笑了,其音如月光穿透水面,击水落花:“杀了我,你也得陪葬!我已在你身上种下了冰雾之芯。我一死,冰芯就会枯萎,你也活不了。”
“哼,我才不相信你骗人的鬼话!我是至高无上的天帝,向来只有我统治压迫别人,哪有他人来威迫我!”
他挑起的金色横眉就像一把利剑,架向了曼华的脖颈。
如果仔细看,他墨蓝色的眸子里还潜藏着一抹黑色的浑浊旋涡。
“你想得太早了吧,冥王!你还不是天帝!也还没有拥有整个天帝!”
曼华一语挑开天窗,使得他的脸色愕怔住。
他的神情变幻着各种颜色,从红到紫,再从紫到黑。
“你……你从哪知道我的身份的?不,我是天帝!”
“别装了冥王,在你还没有得到仙妩的万象镜之前,你还不能拥有整个天界。”
他回过神,喃喃自语了一句:“仙妩?是仙妩告诉你,我的身份的?这个背叛冥界的叛徒,我一定要杀了她!免除后患!”
“不是她!知道你的身份的不止她一个。只是她一直生活在恶梦和恐惧中罢了。”
曼华站了起来,目光如冰月,很冷静地盯着冥王又说:“你一直背负着天帝名义做着天界的王,做一些虚假的纯洁伪装一定很累吧。”
冥王扯了下嘴角说道:“这关你什么事!你都是你一个将死之人了,还这么多废话!”
“冥王,你不会杀我。要不然,刚才我晕迷之际,你早就痛下杀手了。你留下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冥王哈哈大笑起来:“不错,我的确是还有一件事要利用你。虽然我一直想杀死你。”
“你把我的紫珠同心给挖走了!”
曼华目光如火焰,愤怒地剜视着冥王。
“因为我答应过仙辰,做为交换条件。他必须献出他的太阳元神来改变伊纱贝儿的命运。”
冥王很讽刺地又继续说:“可是,实际上,他交出太阳元神之后,只不过是冥界的木偶傀儡罢了。哈哈……真是无知的天神!我怎么可能真正去帮助他!我要的只不过是他的力量罢了!我发觉这些太阳天神全是一群废物蠢货,让我玩耍于股掌之间。”
冥王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仿佛是一丛野草,在黑暗中张狂。
上殿门外,雷声阵阵。
火红的光与灰色的影交织在了一起!
电闪雷鸣,天地浊黄。
西凉王与仙奕,一红一暗,两大人影在半空中打得激烈万分。
红光艳丽,如真红之剑,刺破天穹。
而黑影沉沉,如暗色的幕布,枉想一手遮天,笼罩大地。
西凉王背后的披风,正迎风招展,劲风飒然。
他艳红色的头发,就像散开的洪水,缭绕绚丽。
仙奕头发上寄生的冥蛇却不敢造次,它们像缩头的乌龟躲了起来,风中只有墨黑色的发,像一夜的泼雨,凌。乱不堪,纵横交错。
“让开!”
西凉王甩开衣袖,那宽大的袖摆上刺绣的是九凤驮日,光华鲜亮,风采卓绝。
“不让!”
仙奕的脸,蒙上了一层阴寒的冰霜。他自知能力不及西凉王,如果硬要相拼,只有输的份。
可是,在父王还未帮他改变伊纱贝儿的命运之前。他不能让西凉王进去搞破坏!
要不然,他就前功尽弃了!
他已经失去了太阳元神,失去了本真。
已付出了他所能付出的代价,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
他早已没有末路可退了,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一直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