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一个人的世界里都发生了什么
洋桔梗2017-11-11 17:433,359

  2003年9月1号,柳格和余泱一起到孝楚去报的到,柳格心想还好两个人没有分在一个班。柳格坐在一堆陌生人里,告诉自己,这儿挺好的,一种全新的、纯的陌生。

  班主任姓黄,是物理老师,头发是天生的黄,长得有点不像地道的中国人,但他一直强调他的祖祖辈辈确实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人,到他这一辈才出了一个人民教师。新班级选班干部,黄老师把柳格叫到办公室问她,以前都当过什么干部啊?柳格说,没当过正经的干部,一直做语文课代表收发卷子来着。黄老师皱着眉头思索,柳格也皱着眉,她想说自己不想当代表了,她刚准备开口,黄老师一拍桌子,“哦,我想好了,就劳动委员了,嗯,挺好的。”

  柳格从办公室出来就一直在想,老黄是怎么会觉得自己当劳动委员合适的,还挺好的,难道他没看出来我是天生的笔杆子吗?

  老黄在班上最先宣布的是对柳格的任命,最后宣布自己的同桌是班长。柳格很不屑,当然也就没当回事,结果第一次的值日表就是班长大人亲自安排的。柳格除了必须在教室里待着的时间,其它的时候都在图书馆里,余泱几乎总坐在她的对面。

  十月底的天气已经有点凉了,柳格站在通往教学楼的路边值勤,第一次干这种无聊的事情,柳格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她干脆把胳膊上的袖章扯下来塞在外套口袋里,然后坐在花坛边上看来来往往的同学。

  晚上,柳格在日记里写到,中午,我在人群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我一直看到他消失在拐角里,但是我应该不认识他,只是相似罢了。

  她的日记本里有一张大合照,那是五月初拍的毕业照。邱沐站在她的后面。

  柳格到孝楚后第一次回家就是全国放十一大假,晚上柳格打开书桌的抽屉里面就只剩下一张大合照,妈妈说有一天下大雨,忘记关柳格房间的窗户,雨淋湿了很多照片,就自作主张给清理了。柳格笑着说:“那桌上的书都好吧?”妈妈按着计算器,“挺好的,风都吹干了。”

  爸爸在旁边擦了五分钟的眼镜,柳格转头笑爸爸,“我书上的湿气都是爸爸的眼镜吸干的吧,那么多照片在抽屉里都淋湿了,爸爸也该让自己的眼镜多操劳操劳的。”

  爸爸抬起头看着妈妈,“看,我们格格去了大地方,多看了几本书,开始拿话对付我们了。”

  “还不都是你惯的,没大没小的。”妈妈说的时候是看着柳格的,“我做饭去了,你俩别光顾着聊天,把店子看好了。”

  “遵命,娘子放心去吧!”爸爸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妈妈有点脸红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去了厨房。

  柳格想自己不在家,他俩就是这样恩爱地打发日子的嘛!

  大假结束回校时柳格把仅剩的一张大合照带上,放在自己的日记本里了。柳格想早知道妈妈会这样未雨绸缪,自己应该防患于未然的,只是当初的自己不会想到后来的自己会如此珍惜这些说不见了就不见了的照片。

  当初那张毕业合照的拍摄像是一个离别的闹钟响起了,大家都开始纷纷准备照片和毕业留恋册。邱沐写了第二封信给柳格,里面夹了自己的照片,柳格只在深夜里偷偷地拿出来看过几回,不过她没有给舒玉看。

  舒玉,大眼睛,瓜子脸,一看就知道以后一定是个衣服架子的女孩,她是柳格复读时唯一的女生朋友。她很看好柳格,但从不看好自己。

  一个星期后,柳格和舒玉一起去了照相馆。照相的师傅看两人一个肤白如雪,一个黑的有点黄,有点为难了,说自己化个妆吧。两人看着那一堆东西很茫然,不知道如何下手,最后商议还是每人抹点口红,算是最明显地装扮过了。这下真的好了,照相的师傅为了让两人看起来一样的皮肤好,把光打的好足,少女们披着长发,柳格穿着一套米白色的裙子,舒玉上身是红底小花的雪纺短袖,下身是白色的长短裤。照片出来后的效果相当的惊艳,余泱说这就是两个吸血鬼把摄像师干掉后的胜利合影,柳格相当气愤地把照片藏在了相册里那个一岁的可爱的自己的后面。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邱沐进门的时候会把眼光投射到柳格的区域,柳格是明了的,礼尚往来嘛,来而不往非礼也。但是,柳格决定等有空再说,有空再说。结果就成了一场空说。

  现在的柳格想着自己这下和邱沐扯平了,大家都只有这张大合照了。只是他应该不会像自己这样把它带在身边,放在心上。或许他已经慢慢地想不起柳格是谁了。

  又轮到柳格去校园执勤了,班长喊住准备出门的柳格,“天气这么冷,让赵奇替你去吧。”

  柳格看向赵奇的座位,他也伸着脖子看柳格。“不用了,吹吹冷风脑子清醒一些。”说完走了出去。

  柳格站在路边,这个赵奇也是奇怪,不就是上次想请教他一道物理题嘛?他下了晚自习就跑了,忘了就忘了呗,何必每次都拿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自己,在走道里撞见了还要绕路走,幸亏教学楼是四方形。

  柳格紧盯着一个个走向教学楼的身影,眼睛都酸了。下午第一节语文课,柳格半梦半醒,吃力地追赶什么,又什么都没追到,一挥手差点把面前高高垒起的书推到了,还好班长眼疾手快扶住了。

  睡前的时光,女孩们总喜欢借着讨论某个男生的成绩来开启话题,然后顺其自然地过渡到男生的相貌和人品上。柳格很少发言,即便有人明目张胆地问她,觉得赵奇怎么样时?她也是淡淡地回一句,他物理挺好的。哪怕她心里想起的是赵奇看她的眼神。

  十一月底,已经穿棉袄了。柳格收到了一封来自平县一中新校区的信,郝军已经高二了,留在了老校区。柳格看着信封上的字迹很陌生,她有点失望地拆开信,但还是有点期待地先看了落款,结果是吴诏写来的信。柳格很莫名其妙,他怎么会给自己写信呢?他不是一向一本正经,不怎么搭理女生吗?柳格草草看完,无非是一些问候的话,无关紧要地让柳格觉得他有点无聊了,不过他在信的末尾提到了一个人,寥寥几句,落在柳格的心里,像石头落在水里,泛起一圈一圈的波纹,这是水在喊疼,而石头最终是落在了泥里,砸了个坑,还埋不住自己。

  柳格把信收了起来,晚上躺在床上,双手抱了那张大合照在胸口。月光底下,柳格坐在偌大的运动场上,身上穿了一身黑白小格子的连衣裙,月亮的光正好可以让她们看清彼此的脸,两人坐的不近不远,刚开始很尴尬,要么两人都不说话,要么两人又几乎同时张口想说点什么。大概半小时后,两人开始聊起了小时候的趣事。柳格觉得自己可能交到了一个很特别的朋友。

  柳格是喜欢和男生做朋友的,比如郝军,比如余泱,柳格和余泱算是投缘的,他和柳格对一本书的想法很少一样,但柳格喜欢这样的不一样。邱沐和余泱也不一样,对余泱,柳格觉得自己是想和他脑子里的想法亲近,而对邱沐,柳格觉得好像哪里都挺亲近的。

  柳格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原来刚才自己睡着了。要是有人在柳格刚才睡着的时候看见了她的模样,一定会以为这个姑娘是在梦里捡了元宝,才这样痴痴地笑着。醒着的柳格知道梦里的场景不是梦,它是真的!这是柳格第一次和邱沐单独相处,当然柳格是听了好友舒玉的话,当时的柳格是不会主动关注邱沐的。

  那是五月全校第二次摸底考试后,柳格进了年级前三,邱沐连前二十都没有进,这是舒玉告诉柳格的。

  柳格用自己攒的零花钱请舒玉去学校外面最好的餐馆大吃了一顿。舒玉在吃饭的功夫问柳格,有没有注意到邱沐的情绪不怎么好。柳格是没有注意到的,她还沉浸在给了妈妈一张满意答卷的喜悦中,谋划着如何让妈妈从口袋里多掏出几个子给自己买几本闲书。

  舒玉建议柳格找邱沐谈谈,照理说邱沐的考试成绩不该是这样的啊,他理科都很好,就是语文差点,但也不至于这样,舒玉信誓旦旦地说,肯定跟你柳格有关系。柳格左思右想了两天,终于下定决心传了纸条给邱沐,约他晚自习后在运动场上的草坪地里聊聊天,去之前柳格只觉得自己是又浪费了一个晚上看书的大好时光,对此举是没有什么太美好的期待的。

  如今回忆起来还是很出人意料地美好,柳格安慰自己。只是不是都说人老了才爱回忆嘛,自己这是怎么了?吴诏吃饱饭没事干吗?给自己写那样一封信,估计这个少年是有专挖别人痛点的癖好。

  柳格还记得最后一次模拟考后,舒玉偷偷地给吴诏写了封信。吴诏回信说,他觉得皮肤白的女生可爱一些。舒玉躲在被窝里掉了好几次眼泪,怎么可以拿这么无辜的罪名来拒绝她。柳格也就顺其自然地、爱屋及乌地不待见他,个儿长得快,脑子就长的慢了,说话就是气人的很。自己明明就只有牙齿勉强算白净,却这样伤一个女孩的心,让人情何以堪。

  柳格把信收了起来,没有打算给他写回信,也许这样就可以装作自己没有收到他的信了。

继续阅读:第四章:情不知所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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