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了一口气,被顾唯气的眼前一阵发黑,然后问他:“你确定要睡在这里?”
顾唯依然没有抬眼:“不是给你当厅长么?”
是要当厅长,可下了这个决定的人是顾准,不是他。
隔了两秒,在我的怒瞪之下,顾唯掀开眼皮,半睁着眼:“看什么,还能看出一朵花?”
我:“……”
这个人真的真的真的,很不可爱!
我再也不想理他,转身进了卧室,并不忘“砰”的一下关上卧室门,用力落锁。
……
然后,我一下子扑到床上,划开手机循序联系了韩冬青。
“跪求一百种杀死讨厌人格的方法!!!无论有没有效,我都愿意一试!”
韩冬青隔了半分钟才回复我,还附上一个流汗的小表情:“被你男朋友的另一半气着了?”
韩冬青简直可以去算命了。
我说:“对!气得我要吃人!”
几秒钟后,韩冬青回道:“等等,你们今天走的时候还手牵手。这才几个小时就把你气成这样……难道他是当着你的面转换人格了?”
我闭了闭眼,回了一个字:“对。”
韩冬青立刻对我开启了八卦模式,一连串的问题向我扑过来,连口气都不让我喘,一会儿问顾唯是怎么切换人格的,有没有什么征兆,一会儿问是不是我刺激到他了,说了或者做了什么让人难以描述的事,一会儿又问人格切换后又没有对我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威胁我或者侵犯我……
我听到这些问题,一时五味杂陈,一时觉得真不该告诉韩冬青,一时又觉得这位仁兄恐怕是心理学学傻了,有很深的被害妄想症。
于是,我就敢在下一波问题到来之前,及时的组织了韩冬青:“我可以确定的是,他的切换开关绝对不是眼镜。你这个骗子!在切换之前我们的交谈很正常,就是我做在他怀里,听他讲他的故事,也没什么特别的,他讲着讲着就变脸了,吓了我一跳。切换之前,他就是最完美的男朋友,切换之后就是讨人厌的邻居先生,说话夹枪带棍,绵里藏针,还很不耐烦看到我,一脸嫌弃却又要留下来给我当厅长,简直就是蛇精病一个。我说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这段话所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韩冬青好半晌没吭声,过了一分多钟才突然冒出来……
韩冬青先是发了一连串的字表示惊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立刻给了他一句:“你疯了?”
然后,韩冬青就给我来了个扯淡的结论:“秦陌陌,你就是开关啊!”
我:“……”
好吧,我承认,当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从我后背确实窜起了一串战栗,手臂上也爬上鸡皮疙瘩。
可我很快就冷静下来:“你以为这是在拍惊悚片么?”
韩冬青接着扯淡:“你应该相信我的专业。”
我说:“我怎么信,如何信,你给他看过病么,做过心理辅导么,这么快就轻易下结论,难怪现在随便考个证就能当心理专家。”
一触及韩冬青的专业范畴,他就会歇斯底里,何况又是我这么赤裸裸的讽刺。
韩冬青立刻飞过来几句脏话,然后说:“秦陌陌,我命令你,现在就跟我道歉!道歉!道歉!”
我果断在心里“切”了一声。
不过静了两秒之后,我还是给他发过去三个字:“对不起。”
韩冬青很快消气了。
韩冬青这人,哪儿都好,就是专业领域不容侵犯,像是最虔诚的信教徒,要想取悦他很简单,就夸他专业牛逼,反过来也是一样,要想和他撕破脸也很容易,侮辱他的专业就好了。
等到这段小插曲过去后,韩冬青又把话题找了回来:“不过陌陌,我劝你还是稍微注意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在你面前切换人格,如果将来还有发生,你一定要记下来具体日期时间,看看有没有变得密集,因为真的很有可能是我猜的那样。”
哪样?我是开关?
我对此一点都不相信,如果我是,怎么我和顾准交往了一段时间,这么久才发生?
想到这里,我说:“如果开关真的是个人,那也只可能是丁媛媛。”
韩冬青莫名其妙的问:“丁媛媛是谁?”
于是,我又把今晚的小插曲给他科普了一番,直到我落下最后一个字,韩冬青又是好一会儿的沉默。
半晌过去,他才问:“你的意思是,那个丁媛媛是顾唯的前女友,因为她突然出现,他才出现了人格切换?”
我说:“按照你上次的说法,强刺激,记得么?丁媛媛就是强刺激啊。”
可这一回,韩冬青没有这么快下结论:“我觉得还是再观望一下,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我没和他继续往下争论,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了,打了个哈欠,转而催促他该洗洗睡了。
韩冬青也没再继续纠结,只在睡前嘱咐我,一定要密切注意顾唯的切换时间和过程。
我没理他,将自己裹进被窝,很快就呼呼了。
……
这一夜,好多梦,乱七八糟,难以描述,到最后一丁点都没记住,只是觉得睡得很不踏实。
心里有事的人,是不会有好梦的。
第二天一早,我和我的闹钟展开了殊死搏斗。
前一天晚上我特意将闹钟设定在六点钟,为的就是赶在顾唯那混蛋醒来上班之前,盯着他出门。
然而直到到了六点,我才意识到这是一种怎样惨无人道的自虐。
我的闹钟它就是个小婊砸、小贱人,它永远见不得我和被窝和我的床恩爱缠绵,每每都要横插一脚,将我从天堂踹回人间。
而且我的闹钟还有一个特性,就是当它响起时,只要戳一下它就会安静,并暗搓搓的算好时间,不多一秒不少一秒,一定会稳稳地在十分钟后再次响起,只为了让我再戳它一次……
这样说起来,我们都是贱骨头。
于是就这样,这天早上,我从六点生生戳到了九点,每一次戳中之后不到两秒钟,我都会瞬间进入另一个次元,另一个世界。
直到九点钟闹钟再度响起,我的瞌睡虫终于去了一大波,直接拿起它,关掉,然后蓬头垢面的坐起身。
愣了几秒钟,脑子嗡嗡的,满满的,浑然一副痴呆状。
接着,我就想到了某件被我遗忘的事……顾唯!
……
等我快速洗了脸刷了牙,打开卧室门。
结果刚踏出去一步,就愣了。
我一脸茫然的看着坐在我家沙发上的挺拔身影,他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正在低头看一本不属于我这里的书,他手边的被子卷也不见了,身上还换了一身衣服,显然是回过自己家,又回来了……
然而问题也出现在这里,昨晚是因为要照顾我的安全才留下,那现在这个叫什么?
自来熟?
还是蹬鼻子上脸?
想到这里,我十分不客气的问了一句:“你怎么还在?”
顾唯的目光没有从书上移开分毫,口吻也很淡漠:“锅里有早餐。”
早餐?
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绕进开放式小厨房,打开灶台上的锅盖一看,扑鼻而来的香味啊,是一大锅皮蛋瘦肉粥。
我问:“你做的?”
顾唯“嗯”了一声。
我又问:“我家有皮蛋和肉?”
顾唯静了两秒,道:“是我拿过来的。”
突如其来的好意,还真让人有点接不住。
我没吭声,盯着那锅粥好一会儿,这才慢吞吞的拿出碗和勺,给自己盛出一碗。
尝了一口,呃,有点好吃……
接下来那一分钟,屋里很安静,我默默坐在案台前,喝了小半碗粥。
这时,顾唯也放下书,走进小厨房,在我目不转睛的打量下给他自己盛了一碗,然后坐到我对面,喝了起来。
我一下子愣住了,问:“呃,你也没吃?”
顾唯没理我。
我皱了皱眉,看看碗里的粥,又看看他那副死样子,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不该生气他的无视了。
半晌,我只好说:“那你多吃点。”
顾唯一顿,眼皮微微抬起,仿佛扫了我一眼,又垂下。
然后,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直到那一锅粥渐渐见了底,我们的五脏庙都得到了无微不至的抚慰和温存。
我站起来收拾碗筷,洗好了放在旁边的沥水架上,一回身,就见顾唯重新拿起那本书,坐在沙发上继续看。
我又是一愣,突然有一种他今天的安排本来就是如此的错觉。
我想了想,作为回报还是用我的手冲咖啡壶弄出两杯咖啡,一杯给他,一杯给我。
顾唯闻到香味,抬起头望向面前的咖啡。
我说:“谢谢你的粥。”
顾唯没应,端起来喝了一口,神情仿佛有点怔住,竟然用正眼看了我一眼。
“没想到你有这种手艺。”
不是我吹,手冲咖啡的确是我的强项,别看只是简单的几个步骤,却是大王和韩冬青怎么都冲不出的味道,哪怕给她一样的咖啡豆和手冲壶,他俩每次来,都会央求我来一手。
我笑笑,见气氛有些和缓了,便问:“你今天打算做什么?看书?不上班么?”
顾唯神情很淡:“今天是周末。”
我没说话,依然在笑,却在心里落下一连串的“卧槽”。
我到底为什么要上六点的闹钟啊……
片刻后,我又道:“可惜,我是没有周末的,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码字。”
顾唯闻言,扬了扬眉:“难怪你的闹钟六点就开始响,原来你是工作狂。”
我:“……”
啊啊啊,感觉和这个人根本无法愉快的聊天啊!!!老天爷,你快劈下来一道雷,把这个人格劈死吧!
我吸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不是,这是我的兴趣,能把兴趣变成赚钱的工具,是人生最幸福的事。”
顾唯这回没说话,只是不动声色的扯了下嘴角。
我吸了口气,又道:“所以我恐怕没时间招呼你,喝完这杯咖啡,你就去忙你的事吧。”
看,多么体贴的逐客令。
谁知顾唯只是抬了抬眼皮,道:“你忙你的,我不会打搅你。”
我登时一愣:“你的意思是,你要一直留在这里?”
顾唯没吭声,却用眼神回答了我——不可以么?
我立刻皱起眉:“明人不说暗话,你有什么目的,直说吧。”
本以为顾唯会装腔作势,不会给我个痛快,没想到他却放下了书,十分郑重其事的看向我。
然后,他这样说:“我只是突然有点好奇,对你。”
顾唯显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和歧义。
我皱了皱眉:“好奇?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
顾唯唇角微动,似乎有点困惑:“讨厌倒是说不上。只是感到困扰。”
我又问:“哦,在我印象中,我好像没有麻烦过你。”
顾唯静了片刻,目光定定的落在我脸上:“对我来说,你的存在就是困扰。我很想知道,你到底做过什么,让他这么信任你,还把我们的事全都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