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凤仪路
皇紫樱2017-11-18 14:553,281

  周末,映可和知悦应约,往凤仪路走去。刚到路口,就见许峥远远朝她们招手,大步流星地迎向前来。

  这次,许峥要带两人去的,是他的爷爷家。许征告诉她们,他爷爷家有一棵老枣树,今年满树挂满了枣子,去他爷爷家,不仅可以品到爷爷家的顶尖好茶,还能自己动手,打枣子吃。

  作为城市里长大的姑娘,只吃过枣子,没见过枣树,想想阳光下,撑起竹竿打枣子,树叶纷纷落下,枣子蹦蹦跳跳满地奔跑,这样的画面对于女文青任知悦来说,还是颇有新鲜感和吸引力的,比起吃饭看电影逛街,这未尝不是别致的一景。因此,知悦一听许峥的这个邀约,少女心勃发,和映可欣然前往。

  凤仪路,东川人如雷贯耳。这片街区,解放前就遍布政府要员的宅第公馆,如今,滨城省委、省政府都设在这条路上,达官政要的官邸也集聚于此。可以说,东川城里地势最高的这片土地,也名副其实正是滨城省的权力巅峰。

  许峥带着映可和知悦,七弯八拐,穿过了凤仪路一侧的几条岔路,一边不经意指给她们,“喏,那边是省委某某某家。”“那边,是某某部长家。”

  走了约莫十来分钟,在一处被围起来的院落外,许峥带着她们停了下来,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沉重而神秘的院门。

  知悦她们从来不知,在凤仪路这块寸土寸金的地方,竟有这么大的一处私家花园。院墙将外面的喧闹隔开,闹中取静,满园的花草竞相生长,院子的深处,果有一棵高大枣树,掩映着一栋二层别墅。

  “哇,这就是你爷爷家啊?这得什么样的人才能住在这里呀?”宋映可问道。

  “我爷爷,年轻时参加过长征,后来做到司令员。”许峥尽量让语气显得平淡。见映可一脸惊羡的表情,他悄悄扫了一眼知悦的脸色。其实,许峥今天带她到这里来,除了是投她所好,安排一个别致的玩处,也有亮明自己不凡出身、显赫家世的意思。

  “喔,原来是老红军,为革命流过血的,住这儿,应该!那许峥,你也该算是红三代了吧?”知悦一边环顾花园,一边道。

  “算是吧,我爷爷受过好几次伤,有一颗子弹至今还在他的腰上,拿不出来,一身的病。这几天,我爷爷到省医院检查身体,住在高干病房里,家里就留了一个阿姨打扫打扫。”许峥朝屋内扬声喊道:“罗阿姨,罗阿姨,我来了!”

  罗阿姨答应着,从小二楼里走了出来。

  “罗阿姨,你找找上回人家送来的好茶,帮我们泡一壶,谢了!”

  说话间,知悦和映可已围着那颗枝繁叶茂的枣子树,仰着脸望着缀满树上的果实,惊喜地啧啧赞叹。

  许峥找来几根竹竿,递给映可和知悦。

  知悦说,“你看这果子,一串串像挂在树上的小灯笼,又好看又可爱,都舍不得打下来了。”

  许峥说;“你还没见过它开花的样子呢,满树都是金黄色的小花,嫩嫩的,黄黄的,就像一个个小金钟倒挂着。香气还直往你的鼻子里钻。”

  “真的呀,多美啊,”知悦向往地说道:“看来以后我要住到农村去,跟鲁迅似的,‘在我的后园,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哈哈哈哈!”

  许峥听不懂她为什么要提到鲁迅,只管递上竹竿,“打吧,你不打它,最后枣子也是自己掉下来,干了憋了烂了。”

  知悦还在犹豫,映可道:“动手吧,我先来一梭子!”

  三个年轻人笑着闹着,这儿敲一下,那儿戳一下,树叶纷纷落下,玛瑙似的枣子也落雨般滚将下来。

  打了一会儿,三个人拾起地上的枣子,足足放满了一个小淘箩。

  许峥让罗阿姨将枣子洗净了,端到葡萄架下的小圆桌上。茶也早泡好放着,绿莹莹的茶叶在水中伸展、摇曳,配着那篮子亮晶晶的红枣,煞是好看。

  刚打下来的新鲜枣,果然脆若嚼雪,甘如含蜜,引得知悦和映可不住大赞,“好吃好吃!”

  许峥道:“吃自己的劳动果实,格外甜吧!”

  三个人嚼嚼枣,品品茶,说说笑笑。

  微风阵阵,花香拂面,惬意的时光就这样不知不觉悄悄溜走。

  映可惦记着和许峥的约定,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掏出手机看看,说道:“哟,刚杨菲在我们工作群发了个通知,让我们一小时后到台里碰个头,开个短会,我得先走了啊。”

  知悦问:“怎么礼拜天你们老大还不放过,突然召集你们啊?”

  映可答道:“谁知道啊,我们老大一贯如此,突然有思想的火花了,就找我们碰撞一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嘛!”

  许峥忙说道:“老大召唤能不去吗?还问为什么?”他俯身抓起一把枣子给映可,“路上吃!”

  许峥送映可出了门,返回小桌边,见知悦仰靠在椅子上,哼着歌,一副很享受的样子。阳光映着她秀气的脸,娇艳的唇,让她格外可爱。

  许峥坐下来问道:“枣子好吃吧?”

  知悦点点头,“当然,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枣子,你爷爷家,真是个好地方,世外桃源喔!”

  她一转头,看看桌上的枣子,忽然玩性大发,对许峥说:“来来来,我给你表演一个绝技!”知悦说着,捻起一个小点的枣子,往上一抛,张大嘴一口接住,然后得意地哈哈大笑。

  许峥打趣她道:“你瞧你这幅样子,一点不像个淑女,就惦记着吃呀玩呀,我说你老大不小的了,也不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女孩儿也没个女孩样子,怎么找男朋友啊?”

  “男朋友是靠找的吗?怎么找啊,打着灯笼找啊?”

  知悦不以为然,嚼着枣子,摇头晃脑打着手势,“没见我们节目的名字啊——《缘来是你》,无缘对面不相识,缘来了,挡都挡不住。再说了,我们这些女编导,平时加班加点,一个月还有半个月在出差,周六周日要录像,连约会都没时间,干起活来都得像个男人。我们到哪儿去找男朋友喔,我们自己就是自己的男朋友。”

  爱情高论外加自我调侃,许峥听完她这番话,微笑着看着她,一直没有说话。

  就在知悦觉得气氛有点不对时,他终于鼓足勇气,轻轻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怎么样?”知悦呆住了。

  你觉得我怎么样?一个异性问你这样的问题,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一直以来,许峥对她有意,她也并非全然不知,只不过,许峥没有开口,她也无需多虑,反正从未和许峥单独相处,只开开心心做个朋友。久而久之,她甚至以为,许峥对自己有意思,这可能是一种错觉,不禁反笑自己有点自作多情。可今天,许峥单刀直入,一下把这个问题摆到了面前,让她猝不及防。

  既然开了头,许峥索性一口气说了:“其实,我喜欢你很长时间了,可能第一次见到你,就一见钟情。可是我一直没敢告诉你。今天请你来,就是想对你说,我喜欢你。不知道你怎么看我,我有机会吗?”

  知悦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平日里做着婚恋交友节目,写着男欢女爱的台本、妙语连珠的情话,为他人做着嫁衣裳,可事情临到自己头上,却一筹莫展。她知道,许峥对她很好,可是,她也清楚地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从来也没有拨动过她爱情的心弦,从来没有。她不忍拒绝和伤害他,但,她无法逃避,也不能暧昧,因为那样才是对他更大的侮辱和伤害。

  她深吸一口气,答道:“你,很好,不过,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听她说“你很好”,许峥心头一热,旋即,她一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又让他不由瞪大眼睛,“你有喜欢的人了?你不是说,你没男朋友吗?”

  知悦轻轻一笑,很肯定地答道:“我的确没有男朋友,但是,我也的确有喜欢的人了。”

  单相思。原来是单相思。

  许峥的心一痛。

  她宁愿单相思也不愿接受他的爱,他是何等的失败。

  他想问句是谁,但,还用问吗?反正不是你,问,无异于自取其辱。

  许峥呆呆失神的样子,让知悦的心里也很不好受,她想:这个朋友,恐怕是永远地失去了。但,又能如何呢?

  她俯身拿起包,说了一句:“对不起。”便转身离去,只余许峥傻傻地立在树下,一任秋风扫过,树叶飘落。

  回去的路上,任知悦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句歌:You are always on my mind。

  You are always on my mind。你始终在我心中。

  拒绝许峥,让任知悦更看清自己内心的那个影子,更听清心灵深处的声音。

  她会永远守住这份秘密,把他深深地放在心底。

  虽然所爱的人遥不可及,但任知悦并不感到特别地悲伤,相反,她感到一种让她挺起脊梁、更坚定更坚强的力量。这股力量,与其说来源于爱情,倒不如说来源于信念。

继续阅读: 第十九章 帕斯海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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