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奖金外,台里批给《为你歌唱》栏目组的还有一周的假期。
小董、沈嘉敏等赶紧呼朋引伴,出国游去了,映可这个乖巧孝顺的女儿,则是回了江浦的家。
在父母眼里,孩子永远是长不大的宝贝。女儿难得回来,映可的爸妈自是欢喜,老两口一早起来,蹑手蹑脚出门买菜,还跑到两三站路外的地方买酥烧饼,只因那烧饼出了名的好吃。等映可睡懒觉起来,炉火欢喜地跳跃着,锅里的汤热情洋溢地沸腾着,各种炒菜的香味盛情难却地弥漫着。老两口跑前跑后地张罗,映可的妈妈还时不时端详一下女儿秀气的脸,连连摇头,“瘦了,瘦了,上班是不是太辛苦了呀?”
映可只得揪揪脸上的肉,“妈你看,哪瘦了,这不全是肉吗,就算孩子是个大胖子,你们父母还是会觉得孩子瘦的!”
映可妈妈哈哈笑道:“你还别说,真是这样!隔壁刘冬家的小子,胖得路都走不动了,他妈还老觉得他不胖,老说给他加强营养呢!”
晚上,母女坐在一处聊聊体己话。
女儿的感情自然是妈妈放不下的心事。映可妈妈问:“你和盛华飞怎么样了?”
映可说:“挺好的,虽然他在江浦,我在东川,但是几乎每个周末,他都会去看我。”
映可妈妈很欣慰,“那就好。要说盛华飞这孩子,长相不错,家境也不错,”说到这,映可妈妈忙又解释一句:“我和你爸倒不是什么贪图富贵,只是不希望对方条件太差,你嫁过去吃苦。不过有一样,我和你爸总觉得,做生意的人一般都精明圆滑,即便原来不是这样,在商场上久了,慢慢也会变成这样。你呢,是个单纯没心机的女孩,所以啊,我和你爸私下里说起来,都有点替你担心呢。”
“妈,没事,盛华飞对我很好,做生意要算计在所难免,但他怎么着也不会算计到我头上,再说了,我也没什么让他算计的呀!”
映可妈妈点点头,“真那样,就好了,我们就不担心了。”
在江浦的一周,映可天天和盛华飞见面,也带着精心挑选的礼物,去了盛华飞家见他的父母。
同样问及了两人的感情,但映可感到,盛华飞妈妈的立场和腔调,却完全与自己妈妈的不同。
吃过晚饭,围坐在客厅闲话。绕到这个话题,她这样开场:“映可呀,你今年多大了,该二十五了吧,虚岁应该二十六,对女孩子来说,不小了。我们华飞也二十七八了,我看啊,你们俩的事儿,要能定就定下来。”
她边说着,边把果盘递给映可,“来,吃点水果!”
映可接过果盘,塞了块苹果放嘴里,不知怎么的,听了他妈妈的这段开场白,她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华飞妈妈接着说道:“华飞说,你在电视台的工作很忙,经常加班,哎,这可要不得,以后你俩要真成了家,有一个忙也就够了。你一个女孩子,也别指望能做什么大事业,别听外面的人瞎说,要做什么女强人,还能家庭事业两不误。照我说,女孩儿,安安心心把家庭照顾好,那就不错了!”
映可一边嚼着苹果,一边机械地点着头。她在心里努力安慰自己:老年人嘛,都是这种传统想法,他妈妈希望我们俩人定下来,当然是好意,肯定是好意。
她这样想着,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心头那种别扭的感觉更强了。
“我们华飞吧,这两年生意做得很不错,连她爸那些老朋友、老客户都夸他聪明、能干。你还不知道吧,前不久,大千公司的徐总还想把自己女儿介绍给我们华飞呢!”
盛华飞忙打断她:“妈,你这是有什么好提的呀,我不是早让你回了嘛?”
盛华飞妈妈仍自顾自对着映可说道:“我们华飞是不愿意喔!我当然回了。不过啊,你们俩也老大不小了,要能定就快点定下来,分居两地的,老让华飞两头跑也不是个办法。定下来了,你呢,就做好他的后盾,相夫教子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家和万事兴,他呀,肯定能更安心,更踏实,事业就越做越大了!”
虽说映可一向是个文静传统、孝敬长辈的乖乖女,可盛华飞妈妈的这番说辞仍然让她有些受不了。有心辩驳,但看到他妈妈一副“我们华飞是抢手货,能嫁他算你福气”的做派,她又不知从何辩起,不免如坐针毡,只好求助般悄悄看向盛华飞。
盛华飞会意,冲映可挤挤眼睛,站起身来,用牙签戳了一块哈密瓜,递给他妈妈,“妈,说累了不?你买的这瓜真甜,快吃一块!”
见儿子笑着递了瓜来,他妈只得接过吃了,一边嘟囔道:“我还没说完呢。”
盛华飞道:“知道了知道了,你的圣旨我们领了,我会和映可商量的。”他抬手看看表,“天不早了,我送映可回家,你追的剧马上开始了,快去看吧!”边说着边把他妈拉到了电视前。
送映可回家的车上,映可闷闷不乐,低头一言不发。盛华飞开着车,见此情景,体贴地腾出一只手,握住了映可的手,说道:“怎么了,是不是我妈说的什么话让你不高兴了?你别那么在意,老年人嘛,就盼着儿子早点娶媳妇。”
“她的意思是盼着你早点娶媳妇吗,我怎么听着是让你早点找个佣人似的。”映可忍不住心里的怒气,说话也开始少有的刻薄。
也许是习惯了映可的温顺,盛华飞立刻被触怒了,“你这话说的!有那么严重吗?至于吗?”他握着映可手的那只手僵了一下,缩了回去,握住了方向盘。“我妈的意思,不过就是叫你不要那么玩命工作,女孩子迟早要嫁人的,怎么了,有错吗,你还真想做女强人啊?”
盛华飞盛气凌人的口气让映可也很是恼火,不客气地回敬过去:“我不是要做什么女强人,只不过你妈妈开口‘我们华飞’闭口‘我们华飞’,我算是听懂了,‘我们华飞’意思是‘我们’加‘华飞’,‘我们’是指你爸妈,而‘我们华飞’则是指盛氏家族,这是个TEAM,是个FAMILY,是核心,是太阳,其他人则必须围绕它运行。至于我宋映可,即便嫁入盛家,也不过就是附属品,我可以没有工作,甚至没有自我,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服务好‘我们华飞’,让这颗太阳运行得更为顺当!”
“嗤”的一个急刹车,盛华飞把车子停在了路边。三年了,聚少离多让他们总是格外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几乎没有过激烈的争吵,甚至很少红脸。而今天,宋映可竟然朝她大叫大嚷,抱怨他不说,还指责他的妈妈,他怒不可遏,那个温良恭俭让的宋映可去哪儿了?难道真的是距离才能产生美吗?
“宋映可,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觉得学历比我高,又去电视台做了几天编导了不起了是吗?高大上了是吗?说个话还加两句洋文,什么太阳月亮、服务核心的,怎么着,做我女朋友是有多委屈你啊?!”
其实We are a team,we are a family。不过是一个著名综艺节目里的台词,常被同事们挂在嘴边当玩笑话,平时说惯了,今天宋映可不由得脱口而出,没曾想触到了盛华飞学历不高的痛处。她有些后悔,但盛华飞气势汹汹的样子也着实激怒了她,只得口不择言地反击道:“我有什么委屈的,委屈的是你吧,你妈不是说了嘛,大千的徐总还想招你做女婿呢!”
盛华飞怒道:“这事我早回了,你还提有意思吗?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三年多了,我对你怎么样?!”
这句话一下击中映可的软肋。的确,三年多了,他俩的感情一直不错。盛华飞可能比较强势,还有些大男子主义,可是,对她映可,真的没话说。俩人一直在异地,盛华飞怕她路途辛苦,自己一有空就到东川看她,不在一起时,也是微信、电话不断,嘘寒问暖。知道她胃不好,总是提醒她记得定点吃饭,还替她备上饼干、蛋糕之类的零食,让她加班来不及吃饭时先充充饥。
有一次她感冒发高烧,浑身没劲懒得去医院,正好珞诗和知悦又不在,就躺在宿舍里挨着。没想到盛华飞知道了,连夜从江浦赶到东川,带她去看急诊,把她安顿好了,因为有事,又在凌晨赶回去。连知悦和珞诗都常说,有这么爱她、这么体贴的男朋友,真羡慕死她了。
三年多了,她自己也是心无旁骛,眼里只有盛华飞一个人,她依赖他,也愿意听从他,迁就他。她不明白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他妈妈的一席直白话,把他们之间隐含的矛盾都放大了、磨尖了吗?
映可又气又急,在车里闷坐了十来秒。两人都不说话了,烦躁紧张的气氛让人窒息。映可推开车门,盛华飞喊道:“去哪儿?”映可也不答话,下了车,拦了一辆出租,径自回家去了。
当晚,映可辗转难眠,母亲的话,盛华飞妈妈的话,以及她和盛华飞的争吵,交替回响在她的耳边。甚至是沈嘉敏那句“咱们女编导可不吃香,你得把男朋友抓牢”也闯到她耳朵里凑热闹,在她心里敲起小边鼓。脑海里还时不时浮现杨菲凄清落寞的身影,以及她手上那支快要燃尽的烟。当然,想得更多的还是三年来盛华飞对她的种种好,他不仅关心、照顾她的生活,更在她不顺烦恼时,抚慰她的心灵。有这样的伴侣,夫复何求呢?她想起盛华飞受伤的表情,又觉得不忍和后悔,就这样翻来覆去,直到凌晨,方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已快到中午,映可忙打开手机看微信,却没有任何消息。她的心里不免有点失望。
以前她和盛华飞偶有小别扭,隔不了多久,盛华飞多会主动讲和。有时,情侣间小吵小闹,仿佛还增加了情趣,吵完和好,感情还会进入一个蜜月期。
她把微信提醒的铃声开到最大,可一直到下午,仍然没有盛华飞的消息。她开始心神不宁,下意识地不停看手机,好几次还错把茶杯盖碰了下桌子等声音错听成微信提醒的铃声,冲过去看时,心里不免又是一阵失望、懊恼。
妈妈也看出她心思不宁,试探着问道:“今天怎么没和盛华飞出去啊?”
“喔,他今天有点事,要去见一个重要的客户。”映可答道。
一直到晚上11点,盛华飞并没有微信或者电话找她,映可赌气地准备关机睡觉。
忽而,手机叮咚一声,映可一看,是盛华飞的微信。“还在生气呢?别生气了,是我不好,不该发脾气,向你道歉。”
映可心头一热,正待回信,转念一想,哼,竟然憋了一天,到这个时候才给我微信,我要秒回了,倒觉得我在守着手机等他呢!
于是捺住性子,等了几分钟。正忍不住要回了,没曾想盛华飞又发一句:“睡了吧?那明天再说,晚安!”
映可觉得这会儿再追着他说话也是矫情,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关机睡觉,倒弄得这一宿又是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第二天早上,映可被妈妈摇醒,“可儿,快起来吧,盛华飞来了,我买菜回来碰到他在楼下,他说不进来了,跟你约好要出去呢!”
映可正睡得迷迷糊糊,听了这话,赶紧爬起来,简单梳洗一下。
一走出门,正见盛华飞等在楼下。见她出来,笑吟吟走近,看定她,伸手按在她的头上,将她的秀发一阵乱揉,爱怜地斥道:“小样儿!”
“干嘛,讨厌!”映可躲闪着,憋着嘴,可眼角眉梢却早已忍不住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