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劳累了一天的萧慧瑂,早早便入睡了。
睡梦中,忽然被啼哭声惊醒。
她闭着眼,细细聆听,却又没了动静。
许是太累了幻听吧?如果不然便是猫叫声。
迷迷糊糊将要又睡去时,那啼哭声又断断续续、隐隐约约响起。
她被扰得心烦,彻底醒了,睁开眼,想问问杨广是否听到,却发现枕边空无一人,床铺是冷的,说明他早就不在了。
不知大半夜的,他去忙什么了?
萧慧瑂披衣坐起,打开房门,欲询问守夜的宫人,却遍寻不见。无奈站在廊檐下,抬起头,但见一轮明月当空,水银般倾泻下来,照得庭院里一白如洗。
空气中充盈着雨后泥土的气息,和茉莉花的清香,蟋蟀在草丛中自得其乐的唱歌。
如果没有刚才那若有若无的啼哭声扰乱了心绪,这当是个花好月圆的静夜。
只是现在,萧慧瑂没有心思欣赏眼前的美景,心里说不出的忐忑不安。
在月光下站了一会儿,那啼哭声一直没再响起。
或许是谁家的野猫在叫吧。
她的心绪稍微安宁了一些,俯身摘了一小朵刚刚绽开的茉莉花,放在鼻尖闻了闻,准备放在枕边,就让这花香伴着自己入梦。
就在此时,那诡异的啼哭声再次响起。
萧慧瑂心一惊,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手中的茉莉花也掉在地上。
这啼哭声,似野猫叫,似孩啼哭,似妇怨念,又似鬼鸣声。
看来不是幻听。
若是寻常女子,早就被这夜半啼哭给吓得瑟瑟发抖,除了躲进屋里尖叫,再也不知做些什么好。
但萧慧瑂可不是寻常女子。
自幼博览群书的她,读过听过许多异怪故事,加上好奇的天性,自然也就“胆大包天”。
根据她的经验,那些“异怪”,最终证明都是子虚乌有,有的是谣言,有的是捕风捉影,有的是刻意夸大,有的其实就是些自然现象。
所以,当她听到这毛骨悚然的啼哭声后,第一个反应不是呼救逃跑躲藏,而是一探究竟。
堂堂晋王妃,她可不想被人说成是胆小如鼠的妇人。
借着明晃晃的月光,萧慧瑂朝声音发出的方向寻去。
穿过爬满紫藤的回廊,绕过月季花丛,她在一簇冬青前停下。
那簇冬青生长得极其繁茂,密密匝匝,在里面藏上几个人是不成问题的。
那诡异的啼哭声,似乎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萧慧瑂深吸一口气,随手从旁边捡起个扫把,对着那簇冬青喝道:“什么东西?出来!”
等了片刻,不见有东西出来,也不再听到啼哭声。
她鼓足勇气,用扫把拍了拍冬青树,想把藏在里面的东西惊出来。
但是拍打了半天,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那东西已经跑了?
她弯下腰,腾出一只手,小心翼翼拨开树叶,借着月光往缝隙里看。
隐约可见一条形似巨蟒,后背有翅的怪物,正低着头吞噬什么东西。
不等她看清楚,“噌”的一下,怪物跃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上墙头,冲了出去。
萧慧瑂措不及防,倒退数步,不小心脚下一滑,坐倒在地。
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速度也太快了吧?
她揉了揉摔疼的双股,右手撑地想要站起来,却摸了一手粘乎乎,又湿又滑的东西。
抬起手,深红的粘液散发着腥臭味儿,淋淋沥沥,透着恶心。
什么东西?
好像是血,粘稠的血!
这边闹出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下人,大家提着灯烛赶到时,恰恰看到晋王妃双手沾满鲜血坐在血泊中。
那血迹,延伸进冬青树栽种成的灌木丛中,两名胆子较大的护院,用手中的刀枪拨开灌木,里面赫然藏着一具尸体,正是今晚负责守夜的宫人,大瞪着惊恐的双眼,已经气绝身亡,被开膛破肚,五脏六腑像是被什么野兽啃噬过,残缺不全。
这血淋淋的场面,当时便吓昏了几个胆小的。
萧慧瑂也惊魂不定,难怪刚才找不到守夜的宫人。
虽然她也算见过大场面的人,可这么残忍的死法,是头一回见到,当时肠胃一阵翻腾,把吃下的晚餐,全吐了出来。
稍微清醒了一下后,萧慧瑂开始思忖。
这是礼部和行省为晋王大婚,特意准备的府宅。因为晋王是藩王,在京城是不允许有王府的,藩王平时只能待在封地,除非皇帝允许,才能进京,进京也只能住在行省。未成年的皇子可以住在宫里,一旦成亲,就要搬出去。
所以,杨广大婚,并非是在自己的王府。
做为专为晋王和新王妃准备的婚宅,礼部和行省自然非常用心周到,不敢有一丝懈怠,但这才大婚第二天,怎么就出现如此诡异的现象?
难不成跟白天的“镇兽石碑”事件有联系?
那些人到底想怎么对付自己?
总之,万事要小心。
“殿下呢?”
萧慧瑂第一个想起来的人是杨广,她要跟他商量,需要他在身边。
可是一连问了几声,非但没人回答,大家反而都一脸惊恐望着自己。
她有些莫名其妙:“你们怎么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萧慧瑂发现,自己的目光转向谁,谁就会吓得倒退,甚至瑟瑟发抖。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们……该不会以为……人不是我杀的,我是听到一些奇怪的动静,出来查看的。”
大家“噗通”全都跪倒了,磕头如捣蒜:“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小人们什么都没看到……”
萧慧瑂想解释,可低头看看自己一身鲜血的样子,想想他们发现自己时,自己就坐在血泊里,换了谁也有口难辩啊。
她只好深吸一口气,耐心解释:“你们别怕,真的不是我,我看到一条黑影从树丛里跳上墙头跑掉了。先告诉我,晋王在哪儿?”
大家看王妃和颜悦色的,情绪也就渐渐稳定下来,有人道:“回王妃,宫里来人把殿下叫走了,说北方有紧急军情。出了这样的事,是否马上把殿下找回来?”
萧慧瑂眉头紧锁,直觉这件事不简单:“既然有紧急军情,先不急着告诉殿下,派人速速去请我大哥,来此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