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杨摐一路同行,萧慧瑂省了不少心。
除了赶路赶得急,吃饭住宿什么的,都不用她忧虑。
不过,杨摐总是避开所有的县城,专拣乡野偏僻,人烟稀少的地方走,还让她换上了男装。
有时候,还会发现他避开自己,见一些神神秘秘的人,那些人也不知都是什么身份,但对杨摐都毕恭毕敬。
越接近隋陈两国边界,形势便越紧张。经常可以遇到巡逻的官兵,临时增设的隘口,往来盘查非常严格。
当杨摐发现,通往江都唯一的路上,也被设了关卡是,眉头紧锁。
萧慧瑂看他驻足不前,疑问:“将军怎么不走了?”
“前面有关卡盘查。”
“将军是朝廷命官,还怕盘查吗?”萧慧瑂心生疑虑,这一路上,她注意到,杨摐总是避开所有的关卡,更不进县镇。
“我们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路径可以过江。”杨摐并不解释,拨转马头。
萧慧瑂觉得不对劲,追上他:“将军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没有。”
“不对,将军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
“将军该不会是因为送我,擅自离开军营,当了逃兵吧?”
杨摐使劲白她一眼,一脸不屑:“自作多情,我才不会为女人当逃兵。”
“那你为何总是避开关卡和官兵?他们不都是你的同袍吗?”
杨摐用鼻孔“哼”了一声后,双脚扣动马刺,夜兔加速。
萧慧瑂也赶紧加速。
无奈她骑术不精,所乘坐骑又不似夜兔是万里挑一的良驹,追赶起来十分吃力,也就顾不上再盘问了。
*
杨摐把萧慧瑂安排在一间乡村酒肆休息吃饭,叮嘱她一番后,独自出去打听过江的路径了。
萧慧瑂百无聊赖地坐在小酒肆里剥着花生。
阳光透过撑起的茅草窗斜照进来,把她那双修长灵巧的手渲染得格外白皙,粉红的指肚略显透明。
她用力剥开一颗花生,狠狠咀嚼着。
不许出门,不许跟陌生人交谈,不许接别人给的东西,不许……
反正这一路上都是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整天对着闷葫芦一样的冰疙瘩,她都快要闷死了。
还是在江陵乡下的日子快活自在。
如果自己不是皇家公主该多好?
两名差人的闯入,打破了小酒肆的静宁。
两人抹着汗找了张空桌坐下,一口气喝光店家端上来的两碗米酒,嚷着再来点吃的。
店家端上来一碟花生米,一碟黄豆。
其中一名差人从腰间抽出两张画像,问:“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店家看了看,摇头:“没见过,不知这两人犯了什么事儿?”
“这两人都是细作,男的是陈国细作,女的来自梁国,如果能抓住他们,或者提供线索,有赏金。”
“小人倒是想领赏,可这荒村野店的,细作怎么会跑这里来。”
“这可不好说,万一你走运了呢?”
萧慧瑂听到差人说一男一女两个细作,当时心就提了起来,又说女的来自梁国,心下疑虑,扭头看了眼画像,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那女的,正是自己!虽然画的丑了些,可从五官上还是能分辨出。
男的的画像被遮挡了,看不到是谁。
难道……
是杨摐?
他竟然也是陈国的谍者?
天啊,太可怕了!
难怪他会主动送自己去陈国,难怪这一路上他都在躲避官府!
原来他早就知道两个人被通缉了!
可是,自己怎么也成细作了?明明是梁国公主好不好?
这也太可笑了吧?
一定是他们看到自己跟陈国的谍者在一起,误会自己了。
不行,得解释清楚!
自己跟陈国是势不两立的,他们差点害死阿舅,还偷了《河运图》,总之,是敌非友!
想到这里,她刚要站起来去向官差解释,突然又止住了。
不对,哪里不太对劲。
这一路上,那么多人想杀自己,可都是杨摐在保护自己啊,自己入狱,也是他救出来的,他怎么可能是陈国谍者?
就算是,自己这样把他出卖了,是不是很不够意思?这绝对是忘恩负义。
不行,不能做这种事。
萧慧瑂硬生生憋住了。
但,那俩差人,已经注意到她,其中一个拿着画像朝她走来,对比着看了又看,问:“哪儿的人?”
“襄州人。”萧慧瑂没敢说江陵,但自己的口音不是北方的,就胡乱编了个地方。
“襄州,离梁国很近啊。”
“是啊,很近。”
“来江都做什么?”
“路过。”
“要去哪里?”
“泰州。”萧慧瑂随口应付着,幸好她从小学习地理,对这大江南北的山川河流、县镇乡州非常熟悉,就算没去过,也知道大概位置,应付这样的盘查,还是绰绰有余。
那差人还是有些疑窦:“去泰州做什么?”
“我阿舅在泰州开了间药材铺,要我去帮忙。有问题吗?”
差人又仔细核对了画像:“怎么看着你跟这画像有些相似……”
萧慧瑂假装害怕的样子:“这位大哥说笑了,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我怎么可能是梁国公主?”
差人一听这话愣神了,赶紧更换手中的画像。
原来,他一直在对比另一张陈国细作的画像,而萧慧瑂出于习惯性以为对比的是“梁国女细作”的画像,这倒给对方提了醒。
差人看了好几眼,脸色大变,指着萧慧瑂道:“没错,是她!就是她!”
萧慧瑂硬撑:“你一定搞错了。”
“不会错!我刚才根本没说这个梁国女细作是梁国公主,但你脱口就说出来了!你这狡猾的细作,以为换成男装就能蒙混过关?你骗不了我!”
萧慧瑂叹口气,杨摐叮嘱自己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讲话,还是正确的,自己居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这下好了。
那差人扑过来就要抓她。
萧慧瑂才不会傻傻等着被抓,她早就观察好地形,那扇小窗口,刚好容她通过,转身灵活地从窗口一跃而出。
等那两名差人追出来,她早已上马绝尘而去,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