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摐递给萧慧瑂一小瓶冰片和薄荷制成的浅绿色药膏，她放在鼻尖深吸了几口，感觉好了许多。
“就是这个人驱使毒虫去杀你。现在他已被自己豢养的毒虫反噬。”
“可是，他为什么要杀我？是为了《河运图》吗？但那图已经不在我身上了啊。”
杨摐还是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除了《河运图》，还要看你是不是挡了谁的道，给谁添了堵。”
“我……我没得罪过什么人啊？”萧慧瑂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到底是谁跟自己这么苦大仇深。
“好好想想，你来我隋国和亲，都触动了谁的利益？”
萧慧瑂皱起眉头：“如果说反对我来和亲的，那就是我五皇叔安平王了。”
“萧岩？”
“他想跟陈国好，不想跟你们隋国好，还差点杀了我阿舅。他是最不赞成我来和亲的。可他毕竟是我亲叔叔，不会下这么狠的手吧？”
“这可不好说。还有别人吗？”
“还有……就是那个陈国皇孙吧，他一直图谋宝图，第一次遇劫的三伙人里就有他，说不定驿馆那场火就是他放的！”说到陈嶷，萧慧瑂情绪有点激动。
杨摐的嘴角不经意地牵动了一下，不冷不热道：“他已经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了，应该不会再派人来杀你。”
萧慧瑂想了想，表示赞同：“也对，他其实有好几次杀我的机会，但每次都救了我。真要杀我，根本不用这么周折。”
“再想想还有没有人想要你的命。”
萧慧瑂摇头：“没了，别的人实在想不出。”
杨摐差点就脱口而出了，真不知这女人到底是笨，还是聪明？算了，她不知道也好，省得自己跟她解释。万一她那股子倔劲儿再上来，跑去找那人当面质问，事情就真的难做了。
“想不出来就算了，那你现在打算去哪儿？”
“我……当然是回梁国。”
杨摐冷冷瞪她一眼，都这份儿上了，还撒谎：“这条路好像不是回梁国的路吧？”
萧慧瑂眨了眨眼：“我头一回来北方，不认识路。”
“所以，你跟那队去往建康的商队，只是碰巧遇到了？”
“是啊，碰巧而已，不跟他们同路。”
“哦，那太不巧了，我要去江都，本以为可以跟你同路。”
萧慧瑂眼睛一亮：“将军真的要去江都吗？我是要去建康，去找我的《河运图》，我们可以同路啊！”
“你终于承认要去陈国了。”
谎言被拆穿，萧慧瑂有点尴尬地笑笑：“我以为杨将军会阻止我去陈国呢。”
“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凭什么阻止你？”杨摐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峰轻轻挑了一下。
萧慧瑂仰头望着他：“将军可愿意跟我同行？”
“你真要去？这一路只怕凶多吉少。”
“反正找不回《河运图》，完不成使命，回梁国也是死。”
杨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目光很复杂，看得萧慧瑂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杨将军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杨摐深吸一口气：“好吧，我可以送你到江都，但过江之后，你就只能靠自己了。”
萧慧瑂惊讶，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冰疙瘩一样的，竟然同意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将军应允了？”
“公主如果不需要，那末将这就回去了。”
“需要，当然需要了！多谢将军！”
萧慧瑂禁不住喜形于色。
这一路险恶太多，那些看不见的危险，连她都不知来自何方，像昨夜，如果不是杨摐，自己此刻已成死尸。
如果有他一路同行，会安全很多。
若非男女有别，她恨不能上前给杨摐一个拥抱了。
杨摐重新整理了一下鞍辔：“公主不必谢我，不过是顺路而已。只是，若公主与我同行，就必须得听我的安排，不许自作主张。”
萧慧瑂看着那匹高大漂亮的黑马，点头：“将军放心，我什么都听你的！”
杨摐蹙眉：“答应得这么随便，不可信。”
萧慧瑂赶紧一本正经道：“我以太史公的名义起誓，路上一定听杨将军的安排！”
“太史公？”
“就是汉太史令张衡祖师爷！”
“张衡怎么成了你的祖师爷？”
“我阿舅可是太史公唯一的传人，精通天文、地理、占侯。”
“可我听说，国舅是太医？”
“没错，他也精通医药，并且，把一身本领都传给了我。”萧慧瑂说到这里时，禁不住有点小小得意。
杨摐居然笑了笑，但很快又恢复冷漠脸：“会不会骑马？”
“会，也不会。”
“什么？”
“我家乡多山多水，马儿跑不开。上次在桐柏山逃命时，倒是骑过一次，应该算是会吧？”
杨摐无语。
萧慧瑂看他又是一脸嫌弃的样子，赶紧说：“没关系，我可以走路的。”
“走着去陈国？你想走几个月？你有那时间，我可没那闲工夫。”杨摐寒着脸说。
“那……我学好了。是骑将军这匹马吗？”
“夜兔？哼，它脾气可有点爆，不太容易驾驭。”
“它的名字好独特，那怎么办？”
“一会儿到前面的驿站，我帮你弄一匹温顺的马。”
“哦……”
“过来，上马。”
“啊？不是说它脾气很暴嘛……”
“叫你上马！”杨摐的脸黑下来：“还没上路就不听我安排了？”
萧慧瑂看看夜兔，心里还是有点小紧张，上次骑陈嶷的马是人被逼到绝境，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而这次从从容容的情况下，她还是对这庞然大物有所顾忌。尤其让杨摐这么一吓。
但杨摐显然不在乎她的感受，这冰疙瘩似乎天生就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不由分说双臂用力，把她抽上马背。
还好，夜兔是受过训练的战马，平稳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萧慧瑂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杨摐也上了马，道：“抓紧我的腰带。”
萧慧瑂赶紧照他的话做，生怕又被这冰疙瘩吼，要是他一不开心，扔下自己不管，就糟糕了。
距离贴近，她嗅到一股极淡的沉香，这气味，让人心神立刻安定下来。
乌骓长嘶一声，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