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想说，只是觉得这些都是临的事，他不见得想要我告诉你。”南林握着方向盘，平稳的朝前开。沉吟了一下，又继续：“可我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你应该要知道，至少，对他的情况会比较好。”
暖暖侧过脸来看着他，没有插话，只等着他继续将话说下去。
窗外的街灯，寂寥荒芜，从南林那张绝色容颜上划过。
他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低落。
手握紧方向盘，又松了一些，继而再握紧。接下来的话，才好不容易说出口，“他脑子里留了一颗子弹，子弹压着神经，越来越糟糕。”
“子弹？那是怎么来的？”暖暖惊愕的张大嘴。
“嗯。至于怎么来的，我不能告诉你。”南林重重的看了暖暖一眼，抿了唇，才说：“现在他的情况已经越来越糟糕。我担心……再过不久，连我都会控制不了局面的恶化。”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闷得让人几乎透不过气。
暖暖的手，下意识握紧了一旁的车门。
她别过脸去，看着窗外。好一会儿，才转过脸来，深吸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问出口：“最糟糕的……会是什么结果？”
“子弹打在脑子里他还能活这么多年，已经是奇迹了，他这么多年，每天都是在和死神做斗争。”南林没有看暖暖，只说幽幽的说话。
顿了一下，重重的拍了方向盘一下，才将后面的话说出口，“最糟糕的，就是死亡。而且……正在逼近。”
他想尽量说得轻松一些，可是，说出口后，他发现气氛变得越发的沉重。
暖暖急急呼了两口气，闭着眼，仰靠在那儿。
其实，刚刚听南林提起，她就已经想过这个可能。
可是，如今听南林说得这样直接，心头还是狠狠震了一下，有种说不出的疼。
更是无法想象，那个狂妄霸道的男人，那样一条鲜活的生命，会……
她不敢再往下想，只是闭上眼去。
半晌，等情绪平稳了一些，才轻问：“有其他办法吗？”
“动手术，把子弹取出来。”
暖暖知道一定不是那么简单。
如果只是一个手术这样简单的话，南林也不会等到现在。
“可是，手术却异常的艰难。我们都知道，这儿不能随便碰。”南林点了点自己的头，看一眼暖暖，“一旦开颅动手术，伤到神经，也许会立刻没命。又也许，只是失去记忆。又或者……变成痴呆。结局不可预料，可一定不乐见。所以，一直到现在他都不肯动手术。”
“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愿意试试？”
“这是他的决定，谁都没有权利替他选择。”南林深吸口气，“其实，我完全能理解。成功活下来的几率仅有10％，有谁会有勇气将自己的命送上手术台？”
“可医生是你。”暖暖的情绪有些激动。
“有差吗？就算是我，照样也只能保证10％的几率，而且，这其中还包括有可能便白痴。”
南林停下话头来，暖暖一时也接不上话，只觉得脑海里一团乱，胸口像是被一根铁丝紧紧勒着一样，让她喘不过气。
车厢的氛围，变得异常的压抑。
街灯扫过来，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我们都了解临。”沉默了好久，南林才又开口：“他那样骄傲固执，怎么可能会容许自己变成痴呆？”
是啊！
楚君临习惯了掌控一切，怎么可能会容许自己变得那样狼狈，那样不堪？
“他宁愿选择……”‘死’字，暖暖没有说出口，终究是闭上眼，再没有说话。
“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么多，并不是希望你和我一样难受。”南林看一眼她难过的样子，想说什么安慰她，可是，终究又觉得无话可说。
只说：“我是希望你能帮忙劝劝他。”
“我？”暖暖苦笑了一下，摇头，“我不可能能说服他。”
“你毕竟是他妻子，不试一下就下了结论，态度岂不是太消极了？”
妻子？
她其实连他妻子都不是……
这话，暖暖沉沉的压在了心里。
终究，点头，“好，有机会我和他好好聊聊。”
……………………………………………………………
杨依然正在大厅里来来回回的走动，眉心揪得紧紧的。
刚刚暖暖打电话过来，断断续续的和她说了今天的事。
真没料到，有一天事情会变得这样复杂，连阿姨都知道了她和楚君临的事。
门，‘咔哒’一声响，她赶紧抬头，才想起暖暖又没有自己家的钥匙。
果然，只见到杨慕然走进来。
夜色迷离，他喝了酒，但显然没有醉，眸子一如既往的清明。
“怎么还没睡？”见到杨依然还站在大厅里，他边脱外套，边问。
杨依然正为暖暖担心，心情躁郁难安的。
本还想和哥哥说上两句话，毕竟，他们之间一直都是无话不谈。
可是，一抬眼就见着他衬衫领口上再明显不过的口红印，所有要说的话一下子如鲠在喉。
“没什么，你去睡你的。”
语气，微凉。
她抱着抱枕，坐到沙发上，不再看他。
“又闹什么别扭？”杨慕然索性贴着她坐下，将她怀里的抱枕一把抽走，头便枕在她腿上。
呼吸里，都是她刚刚沐浴后的香味儿，馥郁馨香，异常的醉人。
他贪恋的吸口气，闭上眼。
“喂，哥，你别睡着了。”杨依然推了他一下，怕他睡着。
回头自己搬不动他，他就得在沙发上睡一夜。
“不睡，就枕枕。”他懒懒的吭声，挪动了下身子，找个更舒服的睡姿。
其实……
好贪恋她的气息，所以，即使再困，他也不会睡着。
因为……
很努力，很努力要记着这种感觉。
“丫头，我头痛，给我揉揉。”他抓起她的手，搁在头上。
“哼！外面那么多女人，就没有人伺候你这脑子的？”依然哼唧一声，动手替他揉了揉太阳穴。
杨慕然低低的笑，“所以说，千好万好也没有妹妹好。”
杨依然不以为然的嗤了一声，扯着他的领子，看了眼那口红印子，一脸的鄙视，“又换女朋友了？”
“嗯哼。”他含糊的应，微眯起眼，和她的对上，“你怎么知道？”
“那是。”她扬扬小脸，“唇形不同。”
杨慕然又笑了，眼底生出几分迷离来，懒洋洋的伸手卷住她垂下来的发尾，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小丫头，你还真够关心我的。”
“爸比我更关心你！”杨依然一手替他摁太阳穴，一手淘气的扯他的头发，“他说了，让我发现你再在外头乱交就随时汇报，他要揍你。藤条我都给他准备好了，昨儿在道具店买的。”
“喂，你不是这么没义气吧？”杨慕然一脸的哀怨。
“滥交是坏毛病，能帮你纠正是好事。”杨依然不以为然。
“那你知道一个男人，为什么会滥交吗？”
“嗯？”她想了一下，而后摇头，“为什么？”
杨慕然撇嘴，“因为他爱上了一个女人，一个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女人。”
杨依然一张小嘴都成了‘o’字型。
低头打量了他半晌，“你爱上了谁？有哪个女人能让你都得不到的？”
她的问题，让杨慕然的眸子迷离起来。
他卷着她发尾的手，陡然上移，插入她发丝之间，用力的抱住了她后脑勺，不由分说将她的脸往下压。
一系列的动作，惊得杨依然傻眼，半晌都只能怔忡的望着他。
那灼灼的呼吸，都喷洒在她面上，安静得不可思议的空间里，她听到自己的心跳乱得不可思议。
他……
他想干什么？
脑海里，不由得想起那天早上被他压在床上的画面，面上发热。
下一瞬……
杨慕然的话，让她身体的温度陡然冷却下来。
“不告诉你这坏丫头，免得你去和爸告状。总之，她很可爱，很淘气，很美，改天再带你看。”
他捏了下她的鼻尖，松了她，又从她腿上起身，没有再多说什么，顺手扯过沙发上的外套披在身上。
才回头看着自己的妹妹，笑了一下，眸子里潋滟流光，“睡了。”
拾阶而上，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从上而下的看了眼厅里骄小的身影。
傻丫头……
……
杨依然靠在沙发上，脑海里还盘旋着哥哥最后那句话。
可爱，淘气？
他什么时候口味变成这样小清新了？
（ˇ？ˇ）～
野狼也有吃素的一天，真是难得。
只是，为什么会是哥哥永远都得不到的女人？
看来，哪天自己还真得亲眼去看看。不过……
自己为什么突然闷闷不乐？甚至，还有点烦躁难安？
好奇怪！
正胡思乱想着，门铃恰好响起。
杨依然这回也顾不得胡思乱想，赶紧去将门拉开。
一见着门外的暖暖，她惊了下，赶紧将她拉进门，“你干嘛了丫？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手心暖暖的感觉，传来，暖暖眼眶一热，几乎要掉下泪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今天似乎一切都很不顺。
尤其，自从南林和她说了楚君临的结局后，更是心头酸楚，像是随时能掉出眼泪来。
“这么晚，还过来，没惊醒你父母吧？”暖暖压低声音问杨依然。
“没有，他们早睡了。”依然拉着她上二楼，进自己的卧室，“你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去，我给你找套睡衣。你不会是站在外头吹风吧，手这么冰。”
依然一声声的关心，让暖暖心头温暖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