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白晏晏对许越泽的关心,白宸羽虽然有些好奇,却也没多问,他这个皇姐,从小就有偷窥美男的习惯,如今那长公主府里养着的,也有那么六七个,前两日洛冰被墨鸦带过去也是为着她的面首。
许越泽之色,虽然比不上那个天启第一琴师兰城,在帝都却也是上乘之选,被白晏晏看上了,倒也不奇怪。
他虽然从小与白晏晏不似她和白宸轩那般亲近,不过自己这个皇姐的脾气他是知道的。素来白晏晏想做的事情,想得到的人,就没一件是能逃得过她的掌心的。
而且即便是许越泽真能逃脱她的掌心,若是他这个皇姐想要,他白宸羽也不介意为了皇姐坑许越泽一回。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阵,因着后宫诸妃陆续来了,白晏晏便也只能撇下了白宸羽,去接受这些嫔妃的嘘寒问暖。
从前她住在灵犀宫,又有协理六宫的大权,还与皇帝最宠爱的许贵妃是对头,所以宫里的嫔妃大多都争着抢着来巴结她,长公主府里住着的几个面首,差不多都是这些嫔妃或是他们的家人给送来的,如今还算后,之后几年越送越多,白晏晏荒淫无度的风评,便是这么得来的。
她尽一个月没有回灵犀宫,虽说这一个月里,那许贵妃日日待在宜春宫养身子,也不见出来招惹谁。可是偏偏陛下除却去皇后处为数不多的几次外,几乎夜夜宿在宜春宫。若是长公主殿下在宫里的话,哪里见得这般情形。
是以,众妃嫔都盼着白晏晏能早日回宫,替她们将许柔嘉管上一管。
只是,她们的心思,白晏晏多少都明白一些,却也只是敷衍应付着。
眼瞧着沈家兄妹都接了沈将军和沈夫人回来了,也快到午宴开始的时辰了,却还不见白宸轩过来。
先前白晏晏本要白宸轩与她同来,他借事推脱,白晏晏也没有多问,如今扫了众妃嫔一圈,发现还少了一个人,便觉有些不对,转头去问从昭阳殿跟她过来的小太监小路子:“陛下如今在何处?”
“先前臣妾过来的时候瞧见了陛下的龙辇在宜春宫,想来是去邀许姐姐同来了。”不等小路子答话,一旁的萧昭仪便接了一口,她入宫之前便与白晏晏有过一两次翻墙的情谊,所以平日里也不似其他妃嫔那般敬畏白晏晏,而且她住的故洗宫与宜春宫相近,来时倒确实见着了从宜春宫出来的徐德海,猜便也猜到了陛下又在宜春宫安抚那有惊悸毛病的贵妃娘娘了。
如今家宴上就独缺了白宸轩和许柔嘉,想起之前在昭阳殿白宸轩躲闪推脱的神情,白晏晏眸子一暗,唤了小路子和笙歌:“你们去宜春宫请陛下快些过来,就说马上要开宴了。”
还没等二人领命出去,复又冷冷加了一句:“顺便告诉许贵妃,她既然身子不适,如今天寒地冻,风雪又大,便不需得来回折腾了,再伤了身子,陛下又该心疼了。本宫自会赐一桌酒宴去宜春宫,就让她好生养着吧。”
她这一席话听得诸嫔妃皆是一喜,一来觉得解气,往日里她们都没少受许柔嘉的打压欺负;二来,若是许贵妃不在,指不定陛下会对她们多看几眼。这般作想,便都开始悄悄整理仪容,后有些后悔今天没化更华贵更艳丽的妆容过来。
唯独一旁的沈樱时觉得有些不妥:“殿下,难得家宴,许贵妃不来的话,岂不是太失礼了。”
她倒是不在意许柔嘉来还是不来,她只是担心,若是白晏晏不准许柔嘉来,那身在宜春宫的皇帝陛下一闹脾气,自己也不来了,就这么晾着一屋子的人,这家宴还要怎么继续下去。
“今日有贵客,若是她拖着一副病容前来,才是失我皇家之仪,倒不如让她在宫中休息,也算体恤她病弱的身体。”白晏晏知道沈樱时的担心,却也还是让小路子跟笙歌去了。
即便是她真有放权离宫的打算,可是对于许柔嘉的恃宠而骄,她是决心要打压到底的。
再说了,若说是三年后的白宸轩,或许会为了许柔嘉而赌气不来海晏阁,可是现在这个才刚刚十六岁的小皇帝嘛,虽然有反抗她的贼心,却没反抗她的贼胆,此番他便是生气,也只能乖乖受着。
果然,笙歌和小路子去了没多时,便见白宸轩着了一身云水天青的锦袍进来,面上如冻了一层薄霜一般,散着拒人千里的寒气。
因着许柔嘉夜夜受到惊吓,他有些不放心所以过去看看罢了,结果还没等他准备带着许柔嘉过来赴宴,皇姐便派人来说许柔嘉不便过去了。
他心中一怒,本是非要带许柔嘉一去过去,没成想这许柔嘉还不配合,说什么皇姐说的有理,自己也的确不舒服,还一个劲儿地催他过来。于是,他便只好自己带着一身怒气来了。
因着皇帝陛下面色不郁,一时间宴席上便也没人敢说话,都只能闷声吃饭,火盆里银丝碳烧得再旺,此刻海晏阁里的人都如坠冰窖一般。
眼瞧着白宸轩一口气连喝了三杯酒,白晏晏叹了口气,刚要开劝,一旁的白宸羽却先打破了沉默:“之前听说皇姐回了长公主府,臣弟一直想去拜访,又怕皇姐事忙多有打扰,便只好作罢,也不知,日后何时还有机会再去。听说皇姐府上有几幅吴道子的名画,臣弟可是心慕已久了。”
“你若想去,日后可以常去,我日后都住府中,不回宫中了。”白晏晏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起,侧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道,“你若喜欢那几幅画,改日自己来取,我赠你。”
一旁闷声喝酒的白宸轩听得白晏晏的话,握酒杯的手一晃,差点洒了:“皇姐不回灵犀宫来住了?”
一时竟也忘了自己还在生她的气,倒是有几分着急。
“说起来,陛下登基,我受封长公主,掌辅政监国之职,是陛下的臣子,我朝历来有外臣不得入后宫的规定,我再在灵犀宫住下去也是于理不合。”白晏晏本想过两日再说的,如今白宸轩问起,便干脆将腰上那枚刻着凰羽二字的玉牌取下来,递到了白宸轩面前。
“这枚玉牌也请陛下一并收回吧。”这枚玉牌,本是先帝赐给白晏晏的,持此玉牌,可以随意出入皇宫,不需向上通传批报,还可调动帝都各处神武军。
这原本是当初先帝为了方便白晏晏出宫翻墙,又希望她不会在外遇到危险才给她的。
后来白宸轩登基,又下旨持此玉牌可以调动各宫用度,其实也就是给了她协理六宫之权,如今她既然都说了外臣不得入后宫了,那自然也不该要着协理之权了,何况,她虽从前住在这后宫之中,可又不是后宫嫔妃,当初答应接着协理之权,一是为了初入宫而且心情不太好的沈樱时分担,二也是想着气气许柔嘉,如今虽有当初的闲情,却没了当初的兴致,比起留在这后宫看一群女人你争我斗,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招驸马,比如灭了合川部。
“皇姐,你……”看到那枚牌子的时候,白宸轩彻底慌了。
他不明白白晏晏为什么要这样,这两年来,白晏晏帮他定前朝,帮他管后宫,她什么都要管,什么都想管。
有那么一段时间,白宸轩总觉得,再这么管下去,即便是白晏晏不篡他的位,他这个皇帝也只会如摆设一般。
他一直希望白晏晏放权,少管一些,可是如今她骤然将这些都放在他面前,告诉他自己要出去了,不管了,白宸轩却突然有些慌了。
“那日与许贵妃起争执之后,我想了许多,许贵妃有句话说得不错,我如今也是该替自己考虑,招一个驸马了,若是再过两年,只怕人老珠黄……”白晏晏一双水眸含笑,幽幽扫过一旁的沈逸之,便见他身子一抖,眼神剧烈震荡,低下头去不再看她,白晏晏便笑得更深了,“陛下便当是体恤我,让我出宫去吧。”
“你……”白宸轩被她的话堵得无法反驳,面色一沉,也只是说,“如此,朕便将灵犀宫从前伺候皇姐的人都送去长公主府继续伺候,这枚玉牌,是父皇给皇姐的,皇姐既然不要了,便送去奉先殿吧。”
“只有一点,初七之后,皇姐必须按时来上早朝。”白宸轩抿了抿唇,转头看向白晏晏,“你可知,你连月不上朝,御史台弹劾你的奏章都快要把朕烦死了,你若是再不来,朕便叫他们将奏章全数送到你的公主府去。”
白晏晏瞧着他的神色,一一应了下来,发现他似乎有些舍不得自己走,倒也觉得欣慰。
她请旨离宫,一来是想要跳出后宫那个争风吃醋的漩涡,二来,也是想趁着白宸轩还没有如几年后那般厌恶她想远离她的时候,先及时抽身,也可以缓和一下他们姐弟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