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奕然劈手夺过我的手机，摁断电话，“别理她。”
我反而疑惑起来，“什么叫做你不仁，她不义？这话听上去很有问题，她为什么威胁你？她想怎么样？她能怎么样？你们事先有约定吗？”
宋奕然叹息一声，说道，“你这脑袋瓜子里别的没有，想像力还挺丰富。”
他拿起餐巾，微微探身过来，替我擦拭嘴角，“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双眸看着我，隐隐流露几分笑意，“暖暖。”他轻声唤道。
我嗯一声，抬起头来。
他立刻趁机在我嘴角亲了一下。
我猝不及防，吓了一跳，瞥一眼目不斜视的服务生们，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轻笑起来，坐回去，将盘子里的牛排切好，拨到我盘子里来。
我说，“……不能多点一份吗？”
他说，“我就喜欢让你吃我的。”
我一下子就想到刚才他说的那话，顿时嫌他说话难听，又瞪他一眼。
他无奈起来，“喂，范安暖，你也太难讨好了。”
我顶将回去，“我又没让你讨好我。”
他说，“但是我喜欢。”
我说，“要我喜欢才行。”
“你会喜欢的。”他很笃定地道。
看着眼前的他，低垂着眼脸十分认真地切着盘子里剩下的牛排，我心里轻轻一动，问道，“奕然，你妈妈的病情有没有好转？”
宋奕然抬起头来，脸上有些黯然，道，“时好时坏。”
我见过朱荣的次数很少，因为宋成明几乎都不许她见人。只有在一些比较重要的会客场合才会允许她出现一下。
但在我的记忆里，她温婉娴静，说话轻声细语，每次见我，都很疼爱地摸摸我头发，说她这辈子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女儿。
旁边的佣人凑趣道，“那就干脆认了小暖做女儿好了！”
结果宋奕然立刻变了脸，怒道，“我才不要她做我妹妹！”
这话让我伤心了好久，好长一段时间不肯去宋家。
一直到朱荣亲自给我打电话，说做了牛排，才把我哄了去。
呵，这些记忆，平时不想还好，一旦起起来，竟然是一幕幕地清晰无比，像电影幻灯片，一格格地在眼前播放。
“阿姨那时候一心想要认我做女儿。”我说。
宋奕然轻哼了一声，“那肯定不行。”冲我一笑，“做媳妇可以。”
说完了轻轻叹息一声，“我妈好的时候，也会问起来，“小暖呢，小暖怎么好久都不来看我了？”
我眼睛一阵酸涩，低声道，“这几年，阿姨一直住在医院里吗？”
“嗯。”
“为什么？”
“父亲坚决不同意把她接回家里来。”宋奕然道，“理由是家里没有专业护士和医生，不安全。”
我想起宋成明与黎晓之间的对话，突然间心头一阵拨凉。
他是真的为妻子担心吗？或者是早就厌倦了这样的夫妻生活？
我看着宋奕然，心想他应该不知道宋成明出/轨的这事。
但愿他永远都不要知道的好。我在心里祈祷着。
“改天我和你一块去看阿姨，好吗？”
宋奕然笑，“当然好。太好了。”看着我，真心实意地道，“谢谢你，暖暖。”
停顿一下，他又道，“暖暖。”
“嗯？”
“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
“今晚我可以跟你睡吗？”宋奕然一本正经地道。
我伸出脚，在他脚面上重重地踩下去，他疼得龀牙咧嘴的，眼里却笑意盈盈。
吃完饭，已经九点多了。
我打起了哈欠，宋奕然却不肯放我回家，直接将车开到了山顶。
已经六月了，城内已经热得不行，但山顶却格外凉爽，静月当空，星光灿烂。
站在山顶，大半个N市尽在眼底，灯火与远处的星光交相辉映，让人心里陡生一种时光易逝，好景不长的感慨与嘘唏。
宋奕然叫我，“暖暖。”
我回头看他。
他取出一只首饰盒子，缓缓打开。
一枚耀眼的钻戒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干嘛？”
宋奕然握过我的手，将戒指为我戴上。
“这是我们的订婚戒指。”
戒指意外地合适，宋奕然的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笑容来，“很美。”
不等我作声，他已经把我轻轻地抱在怀里，低声道，“谢谢你，暖暖，谢谢你肯跟我在一起。”
小的时候我常常幻想将来会有这样的时刻，还会缠着他，十分花痴地问他，“你说会是真的吗？会不会啊。”
他总是一脸嫌弃地在我额头上弹个栗子，“闪开点好吗！”
五年前我对一切都不抱希望，以为此后的人生就这么浑沌地过掉就好。
不曾想，命运的这双大手，我永远也挣脱不开。它所赠予的，波折与磨难，喜悦与悲伤，除了默默领受，别无他法。
我喉头发疼，说不出话。
宋奕然轻轻亲吻我的额头，轻声道，“还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他拿出另外一个小盒子。
是一个小纸盒子，还是特别矫情的粉红色。
“这是什么？”我愣住了。
宋奕然不做声，把盒子打开。
盒子里静静躺着的，竟然是两枚戒指，用细铁线缠绕做成的，两颗小小的珍珠分别缀在戒指上面，看上去又拙劣又可爱。
我蓦地睁大了双眼，几乎屏住了呼吸，良久才说得出话来，“……这个怎么会在你这儿？”
宋奕然看着我，“有一个是我的，不是吗？”
戒指拎起来，下面还吊着小小标签，一个写着：宋奕然。另一个写着，范安暖。
我的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扑过去抢。
宋奕然敏捷地避过我，然后把写有我名字的那个，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我。
“这个是你的。那个是我的。”看着我，问道，“为什么没有直接给我？要是我没发现，你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会告诉我？”
我耳根子也发起烫来，嗫嚅着道，“哦……我猜你会嫌它丑……”
他二十一岁生日，我送了个音乐盒子，特别正常的一个生日礼物。但我在里头偷偷放了一对戒指。我自己做的。
那时候我十六岁，有着少女的小小心愿。很荒唐，很可笑。
既盼望他不会发现，又盼望他发现以后，会拿着戒指来找我，然后，为我戴一只，他自己戴一只。
很美的一个梦，不是吗？
“你失踪以后我才发现。”宋奕然微俯下头来，在我唇上亲了一下，“那时候我就想着，暖暖，总有一天，我们俩，一个戴一只。”
我眼眶湿了。
他亲吻我的眼睛。
“我今晚可以跟你睡吗？”他看着我，一本正经地，静静发问。
我伸手去掐他脖子。
他被我掐得直咳嗽，却不阻止我，只夸张地大声咳嗽，小声叫道，“哎哟，谋杀亲夫啦！”
大手稍一用劲，便把我整个人都搂抱起来，放到了车子引擎盖上，开始亲吻我。
夜风吹拂，半点也不能让我发烫的面孔冷却下来，我的手插/到他的头发里，任由他温柔缱绻的亲吻，自上而下，轻柔缓和地，像那燎原的火苗子，去到哪一处，哪一处便火花飞溅。
我有点意乱神迷，呼吸也急促起来，他的手指带着微凉，极耐心地取悦于我。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几乎要让人燃烧起来的氛围，他停下来，我不由自主地伏在他肩头，虚弱而重重喘/息。
他促狭地轻咬一下我耳/垂，低声道，“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浑身疲软，靠在他身上，嗯了一声。
他将我重新抱起来，由我双脚缠在他腰间，让人羞惭的姿势让我惊呼一声，他却轻笑起来，挨到我耳旁道，“我们都好想你……”
我双耳烧红，又掐他脖子。
手机再度响起来，宋奕然将我放到副驾座上，拿出手机，看一眼，说道，“是范教授。”
我吃了一惊，赶紧去找我的手机，“是不是给我打过？”
果然，手机上显示两通未接来电，都是范教授打来的，只是刚才我的手机搁在了车上，才没听到。
“哦，叔叔……嗯，我们还在吃饭，这儿有点儿太吵，没听到手机响。什么？”宋奕然的神情一凛。
我看他神情不对，急道，“怎么了？教授是不是不舒服？”
宋奕然道，“好，我们马上就过来，叔叔您也别着急。”
挂了电话，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对我说道，“说云姨晕过去了。打珈蓝电话一直没人接。”
我吃了一惊，“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晕过去了。”
“不清楚。”
宋奕然将车子开得飞快，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看一眼，不由得有点意外。
是我亲妈凌柔。
我接通电话，特别礼貌和平静，“你好。”赌气地不叫她。
凌柔意识到了，语气便有点小心翼翼，“暖儿……”
“什么事？您请说。”
她的语气越发小心起来，“呃，刚才江淑云给我打电话了，因为用的是你爸的手机，所以我就接了。”
我听着不对劲，立刻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爸……范教授的手机？难道之前他给你打过电话？”
“噢，前天晚上，他好像喝多了，就给我打了个电话。”凌柔急急地道，“也没说什么，我就挂了。”
我怔住了，“你说的是……前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