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落的手机里传来苏南生的低呼，“小暖！小暖！”
我定定神，把手机拣起来，极力控制着自己，“……南生，你在哪儿？”
苏南生静了一会，说道，“我就在水街。”
我来不及细想他这时候为什么会在水街，只急切地道，“南生，我这就下去，我……”
我有点语无伦次，他倒冷静，简洁地道，“我在楼下等你。”
我奔下楼去。
到楼下，远远地就看到苏南生向我的方向走过来，看到他，我焦灼的心跳倏地平缓了几分。
他的眼睛看着我，“小暖。”
我深呼吸了一下，试图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我去过皇朝？”
苏南生道，“杨可可告诉我的。”
我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可可告诉你？”
苏南生点点头，“一发现覃沐雨出事，所有人都被公司私底下仔细问过话，杨可可主动给我打的电话，她说她刚刚才拜托你去找覃沐雨，不确定你去了没有。我一接完电话就立刻打过来找你了。”
我有点回不过神来，“但可可什么都没告诉我。”
苏南生看着我，说道，“小暖，你可能一时间接受不了，但事实是，你的朋友给我打这个电话，目的很简单，向我卖个好。她需要我承她的这个人情。”
我心里其实已经有这个想法了，但在情感上我真的无法接受，我抿紧唇，用沉默表示我的不认同。
苏南生道，“所以，在杨可可面前，你也不能说你去过皇朝。”
我咬咬唇，“我没有见到覃沐雨。她的死和我没有关系。”
苏南生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想你卷进这件事里。”
他看着我，眼里有些让我一时无法看懂的东西。
看我不明白，他只得艰难地提示道，“我害怕有人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
我怔怔地看着他，“什么？”
“小暖，你知道不知道，有时候哪怕你是清白的，但没有人相信你，所有证据都指向你……”
我陡然间明白过来，一旦我去过覃沐雨房间的事情暴露开来，我很可能就是最有可能的嫌疑人！并且，我有很明显的杀人动机！我和覃沐雨不只一次地起过冲突！
而今晚发生的事，随便一想，就能找到最合理的结论。
我恳求她放过杨可可，她不同意，我们争执起来，然后我气急之下，对她起了杀/心……
我自己都觉得这联想又正常又顺理成章！
“我查过酒店的监控，很幸运，覃沐雨房间附近的摄像头正好坏了。现在还不知道是之前就坏了，还是凶手故意破坏的……”苏南生双手扶住我肩头，“你去皇朝，是因为要去见我。”
我紧紧地闭一下眼睛，再睁开，“……南生！”
“我不能冒险，我不能让任何人冤枉你。”苏南生道，“假如询问到你，你就这么回答好了。但我会尽力，不让任何人来询问你。”
我心里乱糟糟的，喃喃道，“可是我没有……”
我明明没有见到覃沐雨，我为什么要说谎？
但我很快地想起了五年前。
五年前的我，明明也是清白的，但我仍然进了派出所，背上了小偷的罪名……
“我身边有人可以证明，你在那时候正好和我在一起。而我房间走廊上的摄像头，特别巧地也坏掉了。”苏南生道。
我突然间想起来，问道，“覃沐雨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初步说是十点半。”
我眼睛一亮，“我离开酒店的时候还不到十点！”
苏南生道，“谁可以为你作证？”
“可以查监控的！”我叫了起来。
苏南生迟疑了一会，终于说道，“暖暖……你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我突然明白过来，他是想告诉我，监控有问题，如果有人一定想要我死，要在监控上做手脚太容易了。
一时间，我手脚冰凉，嘴唇也颤抖起来。
是谁想要我死？
有的。
比如范珈蓝。又比如，五爷。
苏南生之所以让我说我是去找他，其实就是为了昭告他人，我与他关系匪浅，若要对我下手，请酌情考虑。
怎么会那么巧？我才要去找覃沐雨，她立刻就出了事！我想到当时覃沐雨的房门没关，房里悄无声息，说不定那一刻，凶手就在屋子里，但已经制住了覃沐雨！
苏南生轻轻叹息一声，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温和地道，“别担心，小暖，万事有我。”
我木然地呆站着。
我实在是弄不懂，生活怎么突然间就被我过得一团糟了？
“我送你上楼。”苏南生柔声道，“小暖，我向你保证，任何人都别想伤害你。”
我看着他。
星光太淡了，他又背着光，我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我眼里慢慢地蒙上一层雾气。
这个男人，他不是我的。我也不是他的谁。但他说，他不让任何人伤害我。
“谢谢你，南生。”我深呼吸一下，“我自己上去就好。”
我转身要走。
走了两步，想了想，还是回头来说道，“南生，你不必太多考虑我。我没关系。”咬咬牙，狠了狠心，我低声说，“万一有什么事，奕然他会想办法的。”
这话果然大大地打击了苏南生，他掩饰得再好，我也留意到了他的身子微微一震。
他没有再说话，我不敢看他，小跑着上楼去。
回到家里，我紧攥着手机，想给宋奕然打个电话，想想他明天就回来了，等他回来了见面时再细说。
我又想给杨可可打个电话。
心里感觉有很多疑问想要问她。
找到她的号码，想拨下去，突然又觉得，不知道该问她什么好。
我安慰我自己，她到苏南生那里卖个人情，也不奇怪，因为她很需要苏南生的提携和帮助！
这天晚上，我满腹心事，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直到天快蒙蒙亮，才睡了过去，但没睡一会，又被闹钟吵醒了。
一整个上午都心不在蔫的，中午的时候，杨可可终于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一看到是她，顿时心头跳了一下。
接通了电话，杨可可先是问我，有没有联系覃沐雨。
我的一颗心，顿时急剧往下坠。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她真以为我一点儿也不知道覃沐雨出事的消息？她为什么这样试探我？
我很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平静，“还没有呢。”
我觉得我们之间突然隔起了千重山万重水，可是迟钝的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杨可可压低了声音，终于说道，“好了，小暖，不用去找她了。我听说她出事了。”
听到这话，让我轻轻松了口气。她毕竟还是告诉我了。
我假装完全不知情，吃惊地道，“啊，出什么事了？”
杨可可道，“公司不让议论这事，但私底下都传疯了，每个人都被叫去问话了。小暖，你千万别跟人说我求你的那事，就当做我从来没跟你提过啊。要不然我一准也得被当成嫌疑人了！”
“什么嫌疑人啊！”我索性装到底。
杨可可应该是信了我是真的完全不知情，小声道，“听说覃沐雨死了。说是凶手应该是熟人，所以才会到她房里去。”
我啊了一声，“有什么深仇大恨啊，要把人给杀了！”
“好像也不是，我也是听说的啊，就说是大概是争吵了，动了下手，估计是推了覃沐雨一下，正好覃沐雨倒下的时候，水果刀插中心脏了，覃沐雨是失血过多死的。”杨可可绘声绘色的道。
又道，“我一开始还一直担心来着，我这不刚叫你帮我去找她求求情嘛，这后脚就出了这事，我都慌死了……”
“你以为是我……”
“幸好你没去找她。”杨可可轻吁出一口气。
我也轻吁一口气，说道，“这人生也太无常了，真是难以想像，覃沐雨就这么……”
杨可可叹息一声，“她的好日子这才刚开个头，人就这么没了。”
我沉默了一会，说道，“可可……”
杨可可像是知道我要说些什么，飞快地打断我，“小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想博一博。覃沐雨现在出了事，公司已经在着手挑选可以暂时顶替她的人。这是个好机会。小暖，如果你真当我是朋友，那就祝福我吧。别的都不用说了，我有心理准备了。”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我最后只闷闷地说了声，“可可，祝你成功。”就挂了电话。
原本就情绪低落，跟杨可可通了这一通电话，我的情绪就更差起来。
傍晚的时候，宋奕然的电话打了过来，说是已经回到了N城，但是他晚上有个应酬，不能陪我吃晚饭。
我不以为意，应了声，说我自己吃就可以了。
刚挂了宋奕然的电话，范珈蓝的电话随之而来。
她一开口就特别惊人，“姐，我找到我亲生的爹爹了。”她的语气开心又轻松，“你要不要请我吃饭为我庆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