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可可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和黎老师在聊新稿子。
黎晓说她最近看了一个很有趣的公号,作者把T台上的模特图片抠图放到了现实生活中的图片里来,竟然有着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让我试试,依样画葫芦,把眷恋的模特图也放到生活中的图片看看。甚至哪一张放到什么样的生活图片里,就得好好地反复考虑和尝试了。
戴姐姐走进来跟我说,有个女孩找我。
我还吃了一惊,想不出来会有谁到黎宛来找我。
出去一看,竟然是杨可可。
杨可可说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我都没接,事情有点急,她就直接跑过来了。
我跟戴姐姐请了半天假,和杨可可在附近找了一间咖啡厅坐下来。
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杨可可应该不会这么关键找我吧。
“出了什么事?”一坐下,我就着急地问道。
杨可可沮丧得要命,说道,“我得罪了那个齐浩文,覃沐雨很不高兴。给我开了两个选择,要么再去陪齐浩文一次,要么就走人。”
我顿时气愤起来,“走人就走人,什么了不起啊!”
杨可可摇摇头,“如果我走人,得赔公司一大笔钱。”
我不明白,“为什么?”
“覃沐雨说,因为我的缘故,齐浩文那边的广告很可能泡汤了,这个损失要由我来负。是我的失职!因为我的过错导致的公司遭受了损失!我在这样的情况下走人,必须支付违约金和赔偿金!”杨可可一脸焦灼和烦躁。
我瞪大了眼睛,“喂,他们也太欺负人了好吧,那个齐……是什么人啊,就一变态!他们明知道这一点,还把人往他那儿送!可可,把你逼急了,你就说你要把事情真相都说出来!”
杨可可摇摇头,“这种事情说出来,谁会信我?他们每一个人都比我有钱有势,到头来就变成是我信口诬陷,刻意抹黑,说不定反过来还被他们告上法庭。”
我有点发呆,喃喃道,“怎么会……”
杨可可苦笑一下,“怎么不会?我势单力薄,他们要捻死我,跟捻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我一下子泄了气,“那怎么办?”
杨可可咬咬牙,“我想求求覃沐雨,我觉得,这事只要她肯松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我突然醒悟过来,“你是说……”
杨可可一把握住我的手,恳切地道,“小暖,我知道,这事来找你很不应该,但是,我也是没办法了。覃沐雨她其实不是有心要针对我,她就是知道我们俩的关系,故意为难我!她算准了我最后不得不来找你,她就是等着我来找你,她想要的,是你去开口求她。”
其实杨可可不说,我也想明白了这一点。
覃沐雨再怎么也是个小有身份的人了,何必一定要为难底下的一个小员工?就是因为杨可可与我的关系,她才选择对杨可可下手。
应该是从一开始把杨可可安排去陪齐浩文,她就等着今天这一出!
若是杨可可从了齐浩文,以后她再想别的办法,或是杨可可不肯从了齐浩文,那就正中了覃沐雨的下怀,一切顺理成章!
杨可可说得对,覃沐雨想要的就是我去求她!
我说,“行。没问题。我去找她。”
杨可可又担心起来,“可是她会不会对你做点什么?”
我说,“她能对我做什么?放心啦。她要真敢对我做什么,我也不会客气的。”
杨可可还是很不安,“要不然还是算了。我总觉得她不安好心。”
“她当然不安好心!她那么讨厌我,憎恨我,我去求她,大不了让她讽刺一顿,奚落一番,她心里舒服了,也就好了。”我想了想,说道,“估计她还要我保证一番永远不会和苏南生在一起什么的……这有什么难的,我本来就不会和苏南生在一起。”
杨可可稍微定了定心,“真的不会有别的事吗?”
我拍拍杨可可的手臂,安慰她道,“不会的,别担心。再怎么,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啊,真犯得着跟我这样的小虾米一般见识嘛。”
杨可可难过起来,“都是我不好……让你去……”
“别这么说。”我说,“可可,跟你帮过我的那些相比,这真的不值一提。”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从前在名爵,因为我不善言辞,又不懂周旋,每次都是杨可可来替我圆场,碰到一些爱耍无赖的客人,也总是她替我挡在身前,她总是说,客人揩点油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也不会损失哪根毛。
但她却不允许任何客人对我毛手毛脚。打着哈哈就把客人哄过去。
有一次碰到一个特别难缠的客人,扬手就给她一耳光,骂她多管闲事,她平时低眉顺眼的,那一刻也砰地直接一酒瓶子,直接怼回去,“滚你娘的,你花两个钱喝酒就老实喝酒,老娘这儿是卖酒的,不是卖/身的!”
她一毛起来,那人反而还退缩了,最后还讪讪地多买了两打酒。
过后杨可可教导我,“碰到好讲的人,你要表现得比他更好讲话,碰到难缠的人,你就要表现得比他更难缠更凶悍!”
但显然这一套,在现在的这个圈子里吃不开。
这个圈子现实得不得了,你够大牌够权势,你就是对的。
杨可可咬着牙道,“山水轮流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我就不信没有我杨可可出头的一天!”
她把覃沐雨的地址给我。
我看了一下,是皇朝酒店。
杨可可解释道,“是公司给她包的,供她平时休息时用。”
竟然在特意在皇朝包一间房给她,还真是阔绰啊。由此可见,公司对她的器重。
我点点头,说道,“我今晚就去找她。”
杨可可感激地道,“谢谢你小暖。”
正好这两天宋奕然飞上海去了,我下班之后,自己在找了家小店吃东西,又在店里玩了会手机,看看天黑下来,便打车前往皇朝酒店。
照着杨可可给的房号,我很快找到了房间。
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到处静悄悄的,一点声息都没有。
站在房门外,我摁响了门铃。
一直没有人开门。
我突然觉得自己来得有点冒失,这个时候,还不到九点,谁知道她是不是在外面应酬呢?
我刚想转身走,门却突然轻轻敞开了一条缝,可能是我刚才摁门铃的时候用了点力。
既然门开着,说明房里应该有人。我没多想,抓住门把手,将门轻轻推开。
一间装修得很豪华的套房,但里面空无一人,也没任何声响。
我尝试地叫了几声,“覃小姐!覃沐雨!”
没有人回答。
我想了一下,重新把门关上。
我担心万一我进去,过后覃沐雨突然报说丢失了东西,那我可就说不清楚了。
我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因为心里猜测着,门没关,是不是她就在附近?
但始终没有人。
我只得转身离开。
走出酒店,发现下雨了。酒店的一侧蹲着一个乞丐,大概也是下雨了就挪过来躲雨的,但又怕驱赶,因此缩到了角落里。
我顺手丢了张纸币。乞丐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立刻口齿不清地向我道谢,“谢谢!谢谢!”
我打了个车回家,回到家里,宋奕然正好发来了视频对话。
我顺手接起,他照例问我吃饭了没,干了啥……
我心念一动,没告诉他我去找了覃沐雨,只含糊地说我自己吃了饭,随便在街上逛了一下。
通完视频电话,我打开电脑,想要把白天和黎晓讨论的主题先弄个大纲,手机响了起来,是苏南生。
我不经意地接起电话,应了声,“南生。”
苏南生的语气很慎重,说道,“小暖,你刚才有没有去过皇朝酒店?”
我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那头静了一会,苏南生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你去找覃沐雨了?你见过她了?”
我被他的语气弄得紧张起来,“我是想去找她,但没看到她……怎么了?”
苏南生道,“去的时候碰到什么人了吗?好好想一下,任何一个人。”
我想了一下,“没有。”
“服务生也没有?”
“也没有。”
苏南生果断地道,“听着,小暖,无论任何人问起,你都说你没去过皇朝!”
我懵了一下,“为什么?”不祥的预感涌来,“出了什么事?”
“我暂时没时间跟你解释,但你记住我跟你说的,你没去过皇朝酒店。”
“可是……”我喃喃地迟疑起来。
“就算是杨可可问起来,你也不能告诉她。明白了没有?”苏南生慎重地叮嘱道。
我忍耐不住,追问道,“南生,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这样子,让我很不安啊。”
苏南生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覃沐雨刚刚出事了。被发现倒在酒店房间里。”
我大吃一惊,一颗心高高地提了起来,声音都抖了,“她怎么样了?”
“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没呼吸了。”苏南生低声道。
“啊!”我惊呼一声,手机从手里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