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南本来想提醒提醒于桓,陈衍之这个人看似外表可亲,骨子里花花肠子不见得会少,可看到于桓一脸得意的表情他又有些不忍,何况人还高高兴兴的请他吃大餐呢。
陈衍之再神通也不可能知道那东西是于桓留的吧,卓南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神经了。
周六那天卓南跟店长请了假,第二天上午绕了三趟公交去了坪山别墅。
门口的保安记性不错,看到卓南的时候倒没怎么多问,只说晏回这几天都没在家,这会儿家里也没人。
卓南皱了皱眉,“没在家?一周都没在么?”
“这一周的白班都是我,”保安说,“并没有看到晏先生有出入过。”
“那我能进去拿我的车吗?”
“抱歉,”保安笑了笑,“您还是等晏先生回来后再来取吧。”
卓南跑了个空倒没显得多郁闷,他担心的是这一周晏回没回家都去了哪儿,想到他手上的伤,卓南几乎都没多想的直接打车去了市医院。
“出院了?”卓南不可置信的看着前台护士,“你确定?413的晏回,没搞错吧?”
“怎么可能搞错,”旁边一个穿粉色护士服的女人转过脸说,“就那个唱歌的晏回嘛,住了一晚就出院了。”
卓南:“……”
只住了一晚就出院了?卓南低着头走出医院,伤都好了?
应该不能够啊,那凶医生不是说至少得观察两天么,药也是给开的两天,怎么说出院就出院了?
卓南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名字,邱医生!
这个邱医生晏回跟他提过两次,虽然都是直接带过而且卓南也没怎么多想过,可眼下……难道晏回真有其它病?
不可能!卓南靠在站台上看着一辆辆公车驶过,很快否决了自己的设想,从这两个月跟晏回的相处来看,他除了性格上发生了些改变以外好像也没什么与之不一样的啊,打架斗殴招招连贯,打不过还能想招儿出来吓唬人,怎么看怎么正常。
可那个邱医生……
“——嘀嘀——”一阵车喇叭的声音把卓南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皱着眉瞟了眼开到公交站台的汽车,是辆白色的丰田,略微眼熟的样子。
车窗降下来的时候卓南挺意外,但还是正了正身叫了声‘陈老师’。
陈衍之把头往副驾驶这边探了探,“你在这儿干嘛呢?”
“等车。”
“上车吧,载你一程。”
“不用了,”卓南摆了摆手,“我等公交就行了。”
“怎么,”陈衍之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怕我上你家里家访啊?”
“不是……”
“那就上来。”陈衍之也不多说,指了指车门,“一会儿公交来了。”
话刚一落脚后面便响起了一阵车喇叭的声音,卓南只好无奈的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拉过安全带还没来得及绑车子就窜了出去。
“把我放前面那商场吧,我自己去逛会儿。”
卓南惊讶的转了转头,这才看清后座上还坐着个漂亮的女人,看眉眼……很是眼熟,卓南扣安全带的手不由得顿了顿。
那美女倒挺大方,见卓南打量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卓南只好生涩的打了声招呼。
“这是我妹妹,陈梓沫,”陈衍之看了眼后视镜笑道,“卓南,我学生。”
相对于陈衍之平静的介绍,他妹妹陈梓沫就没那么淡定了,打量了卓南半晌后轻声昵喃,“卓……南么?”
“嗯,”陈衍之倒没多大感觉,把车开到商场大门口停好,转头对还有些神游开外的陈梓沫道,“要我给子沂去个电话么?”
“不,不用,”陈梓沫笑着朝两人点了点头,“我自己随便逛逛,妈叫你晚上回来吃饭呢,别忘记了。”
“知道了,”陈衍之应了声将车开回马路上,“你家是西区没错吧?”
卓南还保持着抓安全带的姿势,低着的头半天没动静,陈衍之看了他一眼又问了一遍。
“啊……嗯,是西区。”卓南垂着头这才回了神。
“想什么呢?”陈衍之一边打着方向盘,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
“您妹妹,挺漂亮啊,”卓南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看起来与平时一般无二,“长得跟明星似的。”
“嘿,小伙子倒挺有眼光,”陈衍之说起妹妹脸上笑意就深了,“倒不是什么明星,不过找了个男朋友是当明星的,你应该也听过,俞子沂,跟上次校园歌手大赛时来的晏回以前是拍档。”
“男朋友啊……”卓南撑着脑袋靠在窗上漫不经心的听着。
“应该说是未婚夫了,半年前订的婚,”陈衍之说,“这也算秘闻了,你可别把消息拿去卖给媒体报社什么的哈。”
“怎么会……”卓南嘴上笑着心里却感慨万分,难怪那晚晏回会对他失控,俞子沂订婚的消息应该对他打击挺重的。
陈衍之趁着前面红灯拉了手刹,偏头看了他两眼,“你怎么会在医院附近的,可别告诉我周末还兼职在医院做义工了?”
“没……”卓南耸耸肩依旧盯着窗外,“我这种见钱眼开的人,哪会去做什么义工啊。”
“那你是……”
“有个朋友病了,去探望。”
卓南言简意赅,明显不怎么想聊起这个。陈衍之不愧是做老师的,有一颗随时随地洞悉一切的慧眼。
“真不打算搞音乐?”
卓南偏了偏头,将视线移到前面,指尖点了点变绿的灯,“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音乐的。”
这话说的是实话,卓南本身有极大的天赋没错,可当初之所以选择学这一行,无非是想要更加了解晏回,想着有一天站在他面前了,能跟他有共同话题。
这想法多单纯多简单,或许是因为本身太过简单了吧,连老天都忽略了,乃至最后他真站在了他面前,一技之长却毫无用武之地,还因为声线跟某人近似而剥夺了唱歌的权利。
可真够搞笑的,命运这东西还真会把人玩弄于股掌间。
命里无时莫强求,大概就是说的他吧……
“那可未必,”陈衍之重新发动车子,在前面的拐弯处打了转向灯,“你敲开心理咨询室大门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是吗?”卓南挑了挑眉,陈衍之主动提以前的事对他来说算是好事,他毕竟还要用这个身份继续活下去,能没障碍的一直往下走当然最好。
“我曾跟你说过,喜欢上跟自己一样的男人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病,当初可是你自己说想用音乐来改变自己不善言表的性格的,也不记得了?”
“以前我不明白,人为什么会得‘失忆’这样奇怪的病,从医院醒来的那一刻我倒明白了,”卓南两指撑着脑袋在额前细细摩擦着,想了想说,“这大概是叫人忘掉不愉快的一种变相手段,至少对于我而已是如此,且效益非凡。”
“真这么想?”陈衍之将车停在一个路口,扭过头看卓南。
“当然,”卓南点了点头往窗外看了看,“还没到地儿呢。”
“你还真想我送你回家呢?”陈衍之打开中控锁,“真不怕上门家访?”
“那今天谢谢您载我一程了,考试我一定会用功的。”卓南扯了扯嘴角拉开门准备下车。
“你跟我妹妹以前见过吗?”在他一只脚刚踏上地的时候,身后的陈衍之突然问道。
卓南身子微僵,两秒后若无其事的侧过头,“没有啊,第一次见,怎么了?”
“没,”陈衍之笑笑,一派闲适温和,“就觉得你挺紧张的,随便问问。”
“毕竟是个美女嘛,紧张一下也挺正常吧。”卓南耸耸肩故作轻松的说。
是挺正常,可要换成一个只对男人感兴趣的你来说可就未必了。陈衍之暗自腹诽,等卓南关上车门后他往边上凑了凑,“再问一个问题,我邮箱里的东西是不是你发的?”
卓南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两秒,这双眼睛不管是上课还是平时都没什么威慑性,总是柔和中带点儿慵懒,却每每与之撞上时都有种让人无法撒谎的错觉。
就跟现在的卓南一样……
“不是。”简洁明了的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顺便给于桓点了根儿小蜡烛。
“据说于桓家离你家不远?”陈衍之心情大好的推开车门点了点座位,“上来吧,再载你一程,顺便去他家做个家访。”
卓南:“……”阿弥陀佛上帝真主玛丽亚,保佑于桓明天能尸骨齐全的站……不,飘到他面前。
于桓能不能尸骨齐全的飘到他面前卓南不知道,因为直到上完第二节课也没见着于桓的影子出现在学校。
卓南突然觉得挺寂寞,因为今儿他又不甚迟到了,抱着空肚子坐了两节课后实在有些受不住了,下课铃就跟个开关似的,卓南都没看清讲台上英语老师愤怒的脸就顶着一串欢快的铃声一气儿奔到了底楼。
眼看就要冲进小卖部了,眼前一个黑影闪过,为了防止不跟人撞个满怀卓南及时的摁下了刹车。
晏回一只手还挂在胸前,脸上戴了个灰色的一次性口罩,头倒惯常戴的鸭舌帽没了,另一只手正撑着一辆……
“二八?”卓南往前跨了一步站在车前,摸了摸全新的龙头和绿色的轱辘,不太确定的喊道。
“他叫二八呀?”晏回搭在龙头上的手转了两下,前轮随着他的手势左右摆动着,“十六岁的意思么?”
卓南:“……”你当古代丫头取名儿呢,二八年华一只花?
“我车怎么变这样了?”卓南从他手里抢过二八的行驶权,两手撑着龙头转了两圈儿,原本一骑就‘嘎吱嘎吱’唱小曲儿的车轱辘一点儿声儿响都没了,听着跟新的一样。
“上次撞坏啦,我给拿去修了一下,”晏回站在一边笑着看他转圈儿,“比之前好使些没?”
“还行吧,”卓南皱着眉看了他一眼,推着车往车棚的方向走,“你怎么把我车衣服给换了?”
“之前那件穿脏啦。”晏回倒是挺配合,跟在卓南身后往车棚的方向走。
“你……”卓南看了看他挂在胸前的手,“手还没好呢?”
“好啦,”晏回动了动胸前挂着的手,“就是挂着舒服些就挂着了。”
卓南把车锁好后看到晏回还站在身后,本来想问问他没住院也没回家是去哪儿了,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挺没劲,“谢谢你把车给我还回来。”
“不用客气,”晏回笑着抖了抖手里提着的纸袋,“你的衣服,已经洗过了。”
卓南这才看到他垂在身侧的左手上还拎着个纸袋子,看袋子上面的图案卓南有种被人当头一棒的感觉,他抖着手接过袋子,“谢……谢谢啊。”
“不客气。”
卓南连打开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这特么都什么事儿啊,还给洗了,他自己都没脸洗好么?脸上不自觉升腾起来的热度让他觉得有些闷,抬手把校服外套拉满的拉链往下拉了拉,又扯了扯里面卫衣的领子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你不舒服啊?”晏回盯着他的脸看了看关切的问。
“没……”卓南不悦的扫了他一眼,“太阳太大了,热的。”
晏回下意识的抬眼看了看灰败的天际,用一种无法理解的茫然表情看着卓南。
卓南被他盯得更尴尬了,抬脚就往教学楼的方向走,“还是要谢谢你亲自帮我把东西送过来,有机会到店里请你喝咖啡吧。”
“好呀。”晏回高兴得直想拍手,无奈另一只还挂前胸前呢,只好用垂在身侧的左手在大腿上用力拍了两下,以示高兴。
“没什么事的话我……”
“有,还有事,”晏回笑眯眯的打断卓南的话,从裤兜里掏出钱夹子递给卓南,“帮我拿下里面的发票,我一只手拿不出来。”
卓南‘哦’了声,接过钱夹想也没想的打开了,手指跟着晏回的指挥探进里左侧的内封时指尖在上面一张双人照上顿了顿。
照片很小,刚好够放进钱夹子里,上面的人有些模糊,透着钱夹上那层透明的薄层显得更模糊了,但卓南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上面两人分别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