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这么贵重的见面礼算我替你受过了吧?”晏回见卓南转过脸来立马切换成可怜巴巴模式,“光一声谢怎么够?”
卓南在兜里掏了掏,只掏出几张捏皱了的散钱,“我身上就这么多,你去医院看过后再找我吧,医药费算我的。”
“我不要钱,”晏回见他又准备扭头忙说,“我也不去医院。”
卓南歪着脑袋看他,晏回又道:“怎么说我也算是个名人,这大半夜的往医院跑明天就该见报了。”
“你想怎么办?”
“会开车吧?”晏回几乎没给卓南思考的余地,用另外一条好胳膊拉着他往前走,“送我回家吧,我这手没法开车了。”
卓南觉得自己刚刚肯定被催眠了,不然就是中了降头,因为直到他上了晏回那辆骚包的宾利并把它成功开到主路后都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上来的。
晏回安静的坐在副驾驶上,受伤的右手搭在大腿上,嘴角还噙着一抹笑,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被人揍傻了?
卓南回了回神,眼睛在仪表盘周围扫了一眼后问:“你那什么高科技监控呢?安哪的?”
“哪有那种东西,”晏回似乎有些累了,头轻轻往后靠了靠,“蒙他们的。”
卓南:“……”
晏回伸手在导航上点了点,“不认识路就按导航走吧,我眯一会儿,到了叫我。”
卓南没说话,抿着唇紧紧的盯着前方的路,身体端坐在驾驶座上跟个刚进驾校的菜鸟似的,直到耳边传来轻微的鼾声卓南才放松了僵直的身体,斜眼瞟了瞟眯着眼皱着眉靠在椅背上的晏回。
其实他还没怎么从晏回为他挺身而出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有想过晏回帮他,无非是坐在车里报报警什么的,可看到他从车里向他跑过来的时候他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快了两拍。
紧张!
他没有错过晏回眼底一闪即逝的紧张,那是他曾经渴求到故意把自己淋到肺炎住院才换来的神情,他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
可现在,这样的神情却又再次出现在了他面前,晏回居然对着一个才认识一个月的人露出那样的表情来,这让卓南有些想不明白。
眼角不自觉的往旁边瞟了瞟,晏回眉头还皱着,估计是睡得不好,车在减速带上颠了一下让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头往旁边偏了偏。
卓南只能看到他削尖的侧脸和微微有些青茬儿的下巴,他扫了眼右边还兢兢业业提示着的导航,抬手将其摁灭了,脚下狠狠一踩,车子跟离了弦的箭似的在夜色里划出一抹亮。
坪山别墅区这会儿跟座死山似的黑得几乎跟夜色融为了一体,卓南顺着山路蜿蜒着一路开到了顶,这条路他走了三年,哪里有弯哪个弯比较急他记得一清二楚,车子平稳的停在丽景门口时他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里的一景一物对于他来说还停留在一个多月以前,什么叫物事人非,或许这四个字就是为了衬托他此时的心情。
门口的保安听到发动机的声音后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脑袋,卓南右脚在油门上擦了一下车子往前窜了两米。
“你是……”保安看到驾驶座上的卓南时愣了一下,轻声询问。
卓南往后侧了侧身,晏回歪在副驾驶上的背影正好从半开的车窗映进保安的眼底,卓南朝他笑了笑道:“晏先生喝多了,我是他叫的代驾。”
保安这才点了点头往斜后方指了指:“白色那栋。”
“谢谢。”卓南朝他点了点头摇上车窗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卓南把车停在房子门口后息了火,晏回似乎睡科挺熟,卓南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想了想后他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车门关上的时候晏回歪斜着的身子动了动,几秒钟后他转过了脑袋,眼睛在车里逡巡一圈儿后透过玻璃窗看向正蹲在路边打电话的卓南,眼底清明一片毫无睡意。
“你醒了?”卓南挂断电话打开车门就看到皱着眉正准备打开车门出来的晏回。
“嗯,”晏回坐着没动,脸上表情有些痛苦,“我手好像使不上劲了。”
卓南一听脸色也变了,绕过车头三两步来到晏回这边,拉开副驾驶的门扶着他下车,“手指呢,能动吗?”
晏回试着动了动小指,指尖幅度不大的左右晃了晃,“能。”
“手腕呢?”卓南撩开衣袖看了看,金表已经被他取了下来,手腕已经肿了,还有些发红。
“能动,但是痛。”晏回试着动了动后拧着眉说。
“没断,”卓南关好车门上了锁把钥匙放进晏回外套口袋里,“家里有冰吧,等下冰敷一下。”
“嗯,”晏回应了声往前走,“可能得麻烦你搭把手。”
卓南嗯了声跟在他后面,站在门口的时候晏回用左手拉开了密码锁的锁罩,跟慢动作似的摁了几个数,门滴溜一声开了。
卓南站在他身后,在他不假思索的摁下那几个数的时候歪斜着的身子忍不住僵了僵,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个锁。
“进来吧。”晏回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卓南还愣在门口,等他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熟门熟路的换了鞋。
如果他没有老眼昏花或是记忆错乱的话,晏回刚刚按的那几个数,应该是他的生日。
可这也太扯蛋了,晏回怎么会把他的生日设成开门密码?!
“哎,你换啦?”晏回把乱得不成样子的沙发胡乱收拾了一下后转过脸看站在一旁发愣的卓南,“我正准备给你找鞋呢。”
“哦……”卓南这才回了神,低头看着脚上那双灰棕色的棉拖,有些旧了,上面那两只猫耳朵焉不拉几往下耷着,看着特别没精神。
这还是去年快换季的时候他在网上淘来的,当时买这鞋的时候本来是想买个情侣款的,可晏回觉得太过幼稚了卓南只好遗憾的只买了一双,可惜还没来得及等到换季的时候穿上他就已经没那福气了。
不过这个季节穿似乎还不太有必要,可它却在没什么必要的季节出现在了最常用的鞋柜里,而且样式还挺陈旧。
“这双鞋平时都我穿的,”晏回把茶几上的一堆包装纸盒扫到垃圾桶里,可能是没想起自己还是个伤员就用了右手,他微皱了下眉往厨房的方向指了指,“能帮我拿点儿冰么,在最下面那一层。”
“哦……”卓南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听到晏回的话后扭头扫了眼厨房的方向,而后趿着拖鞋走了过去。
厨房倒挺干净,跟只能用脏乱差来形容的客厅简直大相径庭,冰箱门上贴满了外卖的电话和餐馆小广告。卓南不禁皱了皱眉拉开冰箱看了看,里面堆满了速食米饭和各种口味的速冻饺子。
晏回平时都吃这些?
卓南有些不敢相信的拿着一个包装袋看了看,都还在保质期内,晏回那什么嘴,居然能吃得下这些?
最底层倒挺多冰块儿的,卓南找了一圈儿最后在厨柜里找到一方干净的毛巾,他这才发现灶台上积满了灰,手指往上摸着都能当黑板写字儿了。
难道从他走,不,死后晏回就再也没正儿八经的吃过一顿饭了?
这些速食米饭啊水饺的他吃了多久?
一年还是一周或者一个月?
为什么?
关于为什么这个问题直到卓南用毛巾包好冰块儿按到晏回手腕上都没能想明白,他心里有一千一万个疑问,可眼角瞟到晏回仰躺在沙发上紧闭着眼的表情时却什么也问不出口了。
“啧……”晏回突然睁了睁眼,随后猛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拉着裤裆直往外扯,龇牙咧嘴的样子特别夸张,“我说怎么觉得冷嗖嗖的,您快挪挪手,再这么下去等会儿得变冰棍儿了。”
卓南这才发现他高举着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搭到了大腿根儿上,一大包冰块直接搁在了晏回身上,此时他身上浅灰色的运动裤已经被冰水浸成了深灰。
卓南忙把手里的冰块儿往边儿上挪了挪,刚挪开晏回就站了起来,一脸痛苦的扯掉裤头上的绳子。
那速度跟他这独臂功夫师承杨过似的遛,然后单手把裤头拉开往外扯着,一边扯一边往回收着往里扇风,脚下不停的来回走着,嘴里跟念紧箍咒似的没歇过气,“冻死我了……冻死我了,都快成速冻冰棍儿了……”
卓南:“……”这么浮夸的表情和动作真的是首次出演电影票房就过八亿的演技?
卓南有些砸舌的看着晏回围着茶几兜了好几圈儿风后翻出一记白眼儿,玩笑道:“准备自然风干后挂腊肠么?你这么转来转去还不如直接脱了晾晾。”
“好主意,”晏回两眼放光,似乎觉得卓南这主意甚好,手指拉着裤头往下扯的动作顿了顿,“不介意我就这儿晾吧?”
“神经病……”卓南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你确定刚那人只敲你手了,脑袋不用检查检查么?弄个磁共振啊CT什么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晏回一脸严肃的盯着卓南的脸半晌后突然暴出一长串大笑,搭在裤头上的手指着卓南,身体因大笑而有些东摇西晃,“卓……卓南,你可真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