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晚越听脑筋越清明，内心感慨韩世宜这跌宕起伏的童年，也诧异他这么多年竟然还没疯。
“就连当年取表字，取了廷玉二字，他都表现的非常高兴。”韩世宜冷哼一声：“因为廷玉，看起来像延玉，就像是他的孩子。”他的语气突然多了一丝愤恨：“这样也好，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身上的这血海深仇。”
“我从没想过你会是宣德帝的私生子。”宋玉晚仰面躺在床上，看着素色床幔开始有点后悔问他这些事情，她想了想又问道：“那太妃如今还在地宫吗？”
韩世宜淡淡道：“不在地宫，她又能去哪？如今她已经谁也不认得了，对她来说是好事也是幸事。”
宋玉晚情绪有点低落：“我其实不该问你的，无端勾起你的回忆。”这段回忆就好像她的前世，甚至比她前世更加难捱，还有什么比被自己亲生母亲折磨更惨的。
韩世宜伸过手臂，将她搂在怀里，声音有点闷闷的：“说给你听，也没什么。”
宋玉晚难得回抱住他，说道：“总有一天会结束的，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他就会病危。”
韩世宜却问：“晚娘，嫁给我你可后悔？”
宋玉晚闻言愣了愣，说道：“我为何要后悔？”
“我只是怕你嫌弃我的身份。”肮脏的私生子身份。
宋玉晚抱紧了他，认真道：“不，你是我见过的最令我动心的人，能嫁给你，我很欢喜。”
能娶到你，我也很欢喜。
——
由于昨天晚上的事情，宋玉晚再一次醒过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身侧的位置空荡荡的，被子也冷下来，韩世宜应该是离开了许久了。
宋玉晚起身，唤画影进来更衣。
“今早殿下很早就走了，还说让主子多睡些时间，不要吵你。”画影嘻嘻一笑：“昨晚……嘿嘿。”
宋玉晚觉得头疼，以前画影也不这样啊，怎么自打她嫁过来，画影的脑子变得如此……额狡黠。
“步恂。”
面无表情的步恂从门外进来，拱拱手：“夫人有何吩咐。”
宋玉晚淡淡道：“我这婢女很是实诚，你莫要教坏了她。”
步恂：“？？？”这关我屁事？
“怎么，我说错了？”宋玉晚挑眉道。
步恂心道，自家主子真是给他找了个好主母，韩世宜一个就够难伺候的了，如今又添了一个，头疼头疼。
“没有，夫人说得对。”
步恂懒得理，转身要走，又被宋玉晚叫住。
“诶我还没说完，你走什么？怕我揍你吗？”
步恂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宋玉晚又起什么幺蛾子，事从权宜考虑，步恂先小小恭维一下宋玉晚：“夫人心善，怎会为难于我。”
拍马屁？宋玉晚皮笑肉不笑，指了指凳子：“坐，我们慢慢说。”
步恂在坐与不坐之间考虑了一下，发现无法拒绝，便一脸复杂的坐下来，画影还给他倒了杯茶，受宠若惊的。
“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步恂终于反应过来早晨韩世宜出门的时候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
“晚娘醒了之后，你都要依着她，别惹她生气。”
步恂当时心里诧异，合计着我平日恨不得给她打个板供起来，怎会惹她生气。现在宋玉晚神神道道的来套他的话，才醒悟，韩世宜可能早就知道会这样，于是留他在昭阳宫。
“夫人想问什么，只管问吧。”
宋玉晚眯了眯眼睛，笑道：“现在金陵都是什么状况，事无巨细的都说给我听听。”
步恂小觑她两眼，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年前蒙古内乱，陛下派了五万精兵去帮忙，西凉趁机突袭我们玉门关，玉门关险些失守，您父亲从中周旋，陛下方才肯调刘将军回玉门关。”
宋玉晚点点头，表示这事情她知道，之前大哥问要不要帮舅舅说话，父亲说等时机来着，现在应该是时机到了吧。
“那费将军呢？”
步恂蹙眉：“玉门关仍旧只向以前那样行事，未有什么改变。只是如今费贵妃在宫里怀了皇子，还有半年差不多就要分娩了。”
宋玉晚想，费贵妃如今皇宠在身，母家势力又如此庞大，她要是生了个皇子，金陵这群人恐怕觉得还能为这个小皇子再挣个什么高低。
可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宣德帝活不久了，是活不到费贵妃的儿子长大的那一天的。
“皇子们如今在封地的试炼都如何了？”宋玉晚不好直接问韩延钰在金陵干嘛，显得她多关心他一样。
步恂答道：“椒州去年的旱灾导致今冬百姓无粮食可用，那是琅琊地界，所以由三皇子负责，然后便和百姓打起来了，身上还挂了彩。”
宋玉晚惊得目瞪口呆，头一回听说因为赈灾，皇子和百姓大打出手的。
“这是怎么回事？”
步恂撇撇嘴，说道：“宫里的三殿下您平时不接触，恐怕不知道那位的脾气，脾气大得很，除了陛下和贵妃，没几个人能承他的面子。”
“陛下给椒州拨了十万石粮食，但谁还不贪点，结果到三殿下手里也没剩多少了，百姓不干了去府衙讨说法，殿下路过，便……打了起来。”
宋玉晚心道，估计是韩延平脾气不好，说的话也不好，百姓吃不饱气性就大，两方天雷勾地火，百姓就成了暴民。
“那现在呢？”
步恂说道：“三殿下回金陵养伤，说是伤了头，可把贵妃心疼死了，江大人上了三天的奏折，说要平了那帮椒州的暴民。”
宋玉晚觉得这真是不讲道理了，问道：“陛下不会同意了吧。”
“当然没有同意。”步恂蹙眉道：“陛下到底什么意思现在还不清楚，因为如今正赶上这节骨眼亲王病逝，朝堂里那边的消息便搁了几天。”
“那我们此行结束之后，还需要回金陵吗？”
步恂点点头，说道：“照目前的情况看，是需要回趟金陵的，因为前日太常令占卜吉时，您的封妃大典就在这个月的月底，无论如何也得回去一趟了。”
宋玉晚默了默，忘了这茬了。还有封妃大典这么个繁琐的礼节。
晚间韩世宜回来，步恂苦着脸色看了眼他，夫人甚是话痨了些。
怎么？陪我夫人说话委屈你了？韩世宜挑眉看他。
哪能呢，我很高兴。
韩世宜看着步恂这一脸的纠结，摆了摆手。
步恂如获大赦般对他一揖，行礼退下。
“今天抓着步恂可问的尽兴了？”
宋玉晚点点头，嘿嘿一笑：“可把他问的烦死了。”
“明日在这待一天，后日启程回金陵。”
宋玉晚心里一紧：“这样急吗？”
韩世宜点点头，蹙眉道：“恐怕是有事发生了。”
宋玉晚有点担心，算算日子韩延钰伤估摸好得差不多，又开始要兴风作浪的使坏了。
端亲王入葬皇陵之后，宋玉晚和韩世宜便得启程回金陵。
马车由四驾变成了双驾。
唉，这就是亲王和郡王的区别。
韩世宜靠着案几看书，一边的宋玉晚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雪景。
“别看的太久了，会得雪盲症的。”
宋玉晚闻言放下了帘子，忽然想起一个事来。
“你之前答应我可以养猫的。”宋玉晚乌黑的眼眸看着他，试探道：“你是不是给忘了。”
韩世宜咯哒一声放下了书简，这事，他确实不记得了。
“嗯，我记得赵府有只猫，不知道生没生小猫。”韩世宜语气顿了顿，说道：“刚巧我们去金陵，我得空帮你要一只吧。”
宋玉晚点点头，说道：“你要是忙我自己去也行的。”
韩世宜闻言，一把搂住宋玉晚，语气带了一丝冷意：“我可不准你私自去见赵云珩。”
这怎么就是私自呢？说的好像偷情一样。
宋玉晚气不过，辩白道：“赵家我又不光只认得他一个，我还认得小黑呢。”
韩世宜冷道：“小黑又是谁？”
宋玉晚看着他危险的眼色，瞎掰道：“赵府里的鹦鹉。”
“胡说八道。”韩世宜眯了眯眼睛，猜测道：“莫非……你说的是赵云深？”赵府里确实有个喜欢穿玄衣的公子。
自从得知宋玉晚给别人起外号的标准之后，韩世宜便这样猜。
“不，不是。”
韩世宜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还乱说。”
宋玉晚扁扁嘴，瞪他一眼：“就是赵云深怎么啦，我还认得小青小紫小白呢。”
韩世宜：“……”
头疼头疼，韩世宜伸手揉了揉眉心，晚娘甚是调皮了些。
“这些又是谁？”
宋玉晚坐在一边，哼哼道：“我干嘛要告诉你。”
步恂坐在外间和画影大眼瞪小眼，听着车里的小剧场，纷纷忍俊不禁。
步恂闲得无聊便问她：“你的名字很别致，是夫人给你取的吗？”
画影点点头：“是，得名字那日，因为主子刚看到帝论里颛顼帝那篇，颛顼佩剑唤作画影，她便给我取了画影这个的名字。”
步恂惊了一惊：“夫人还看帝论啊。”
画影想了想，解释道：“她只看前半部分的神话，后面的是不看的，她说没意思。”
步恂：“……”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