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太太?怎么你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你还好吧?”司徒明皓见她失神,好心提醒道。
夏千语置若罔闻。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失忆这么狗血的事情?
明皓真的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么?
她如石像般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我们走!”
景庭琛见两人距离太近,不由一阵烦躁,他长腿一迈,来到夏千语身边,低眸警告了司徒明皓一眼后,攥紧了她的手,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就拖着她往外走。
被莫名其妙瞪了一眼的司徒明皓表示自己很无辜。
夏千语失魂落魄地任由他牵引着,身后却传来了棠悦有些焦急的解释声:“夏小姐,司徒先生可能是病情还没好,所以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了,或许过几天他就能……”
她还真是会安慰人。
“小悦。我的伤其实并无大碍,你确定我真的认识这位景太太吗?”不知情的司徒明皓来了次神补刀,身边的棠悦挫败地看了他一眼,气得直跺脚。
而被景庭琛拖住的夏千语直直征了半秒,她的身体轻轻震了一下。
明皓是真的忘记她了吧!
其实这样才是最好的事情吧?他本是一个卓越的电脑天才,拥有着傲人的家世,更可以靠着自己的颜值走向网红道路。可他偏偏不像一般富二代一样,天天吃喝玩乐,却非要陪她走上复仇之路,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
想到了,夏千语不由自嘲一笑,这笑落到景庭琛眼底却变了味道,她到底要对那个混蛋心心念念到什么时候?
要不是要不是肩上还有上伤,景庭琛恨不得立马就把这个女人给扛走。
“夏千语,你还不明白吗?他已经忘记你了!维纳斯岛上的事情,我不允许你再问他,我会另外派人调查的。现在,立刻跟我走。”景庭琛的声音里充斥着怒意。
独特的低沉嗓音让夏千语这才猛地回过神,抬起头就看到死死瞪着她的景庭琛,下意识开口:“你现在还要带我去哪里?”
“风行!”
夏千语看了眼他身上的西装,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还受着伤居然是这样一个工作狂,不但左肩缝了两次针,受伤当夜居然也不睡觉,直接就往公司赶。
再也没有心思提醒这个恶劣的男人注意身体,脑子里全部是司徒明皓失忆后的场景。
原来,人生中真是充满了大起大落,明明几天前还那么好的朋友,在今夕,彻彻底底地成为了陌生人。
萧何亲自开着车将两人载到了风行集团的楼下。
不愧是S国的顶级集团,接近黎明的这个点了,门禁那还有几个逗留的身影,而大厦里的办公室内,更是一片灯火通明。
瞥了眼手边的景庭琛,这里的员工也真是惨,总裁是个工作狂,他们也被压榨成工作机器。
“我从不要求我的员工加班。”景庭琛看到窗户边的灯光后,主动来了一句。
他说的是那么自然而然。
“呵、呵呵、呵呵呵……”夏千语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说谎不打草稿的他。
景庭琛知道自己在夏千语绝对没有什么好印象,可现在如今看来他,他的形象不仅是渣,更是差到不能再差。
不和她多说,景庭琛打开门下车,外头下起了入冬的冷雨,氤氲在空气里的湿气在瞬间钻入了夏千语全身上下的毛孔里,她不由打了个嘚缩。
萧何赶紧打着黑伞跑到他身边。
景庭琛接过伞,将车里的夏千语拖了出来,也不看她一脸不情愿的表情,极其自然地将伞罩在她头顶上方。
少爷居然这么疼少奶奶。
萧何吃了一惊,赶紧又拿来一把伞,刚要给景庭琛撑开,夏千语就抬了抬头,将伞往景庭琛方向移了移:“我有手。”
什么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
景庭琛忍住心底不快,五指用力抓住那被她推开的伞柄,对夏千语说道:“跟我进去。”
明明就是一个陈述句,却有着毋庸置疑的语气。
总裁大人,你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夏千语刚拿过了另一把伞,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一个极其嘲讽的声音:“景总裁就这么迫不及待带着女主人来公司视察了?”
话音一落,一道白色闪电劈亮了黎明前的天空。
借着天空中的那道光,两人顿时看清了说话的那个人,是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景嘉庚。
景庭琛脸色一下子就凝固了,“爸?你怎么在这里?现在风又大,还下雨,你还是先回去吧!”
“景庭琛,给我收好你那套心口不一的关心!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你。”话是对景庭琛说的,景嘉庚阴毒的目光对向的却是夏千语,恨不得立即就把她给扒了皮:“你这次算是赢了!你成功勾走我儿子的心。”
景嘉庚的语气讽刺得极其厉害。
“爸,你究竟要说什么?”景庭琛深深感受到了父亲的那股怨念,挡在夏千语面前,直视着自己的父亲:“就算没有她,我也不会按照你的意愿娶宋羽西。你向来喜欢掌控一切,可是,我的人生却是不能由你掌控的。”
“羽西她为你割腕了,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吗?”景嘉庚反问,声音幽冷到了极致:“如果她这次没有抢救回来,你就因为这个夏千语背负了一条人命。你知不知道?”
夏千语,什么都是夏千语谋划破坏的,能不能想想四年前,他对她做过什么,他的这个父亲能不能讲点道理?
景庭琛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沉声道:“爸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道德绑架?宋羽西觉得用死就能引起我这一生的愧疚?她死了,这地球就不转了么?她死了,我就不继续掌管风行了么?也只有傻得不能再傻得女人才会干出这样的蠢事!”
“你少和我扯这些,我只知道是你身后的那个女人,是她差点逼死了羽西,是她逼你和我父子关系破裂。都是她!她是个怎么都弄不死的祸害!你现在算是如意了,不仅抢走你老子手里的权利,还抱得了美人归!”景嘉庚低吼道。
“爸你什么时候可以清醒一点?从四年前,你威胁我和她离婚,逼迫我吞并夏家产业起,我就觉得你已经扭曲了,你也不看看,你执意插手的风行业务,到底有多少是盈利,有多少是亏损的?再者,夏家还曾是你的亲家,你为什么要这样?”景庭琛面对父亲过度的偏执,有些忍无可忍了。
“谁和他们夏家世亲家?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和夏家结成亲家,我要的,就是他们旗下的那些集团和物业。而你答应过我,娶这个女人,绝对不会对她动情动心,结果,你看看究竟干了什么!”景嘉庚双眼发红,开始不断咆哮。
这时,雨夜的雷声突然轰隆隆的响起。
“碰——”
夏千语手里握着的伞从指间快速滑落到脚边的水坑里,溅起的污水打湿了她水蓝色的裙摆,她的小脸立即寡白了一片。
而地上那把黑伞,突然被风刮得老远。
“这个女人还真是会装,你以为就凭你和你姐姐的那点姿色,配得上庭琛吗?娶你或是你姐姐,其实,这对我们景家,都不过是一场商业的交易而已。只不过,我没想到我这么老谋深算的商人,居然会败给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夏建平还真是教女有方,教会了她怎么魅惑我最骄傲的儿子。”景嘉庚冷笑着说。
原来,从娶她那一天开始,他们就做好了一切的计划吗?
骗局和阴谋真是一场接着一场,速度快得都让她应接不暇。
夏千语瞳孔紧紧一缩,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脑子痛得几乎炸裂。
在脑海里根固蒂深的那一份认知,几乎是在瞬间,被景嘉庚今夜的这短短几句话给全部摧毁了。
夏千语看了看面目有些狰狞的景嘉庚,又看了看满脸愕然的景庭琛,拼命地按了按脑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顶着铺天盖地的大雨,她突然快步冲了出去。
要静一静,她现在很需要静一静。
身后有人在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声音低哑而焦灼:“千语!夏千语,你tm给我站住,下着这么大的雨你要往哪跑?”
她从来没有在此刻这样恨过自己的愚蠢。
夏千语继续在雨里跑,疯狂地跑着,冰冷刺骨的雨滴砸落到她身上,生疼的厉害。
原来,她和景庭琛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局,是景嘉庚设好的圈套,从那刻起,夏家的所有资产就被景家这匹饿狼虎视眈眈着。
女人傻起来也真是可怕,枉她试图将她的一腔痴情化作绕指,妄图用情情爱爱捆绑住那个和她结婚就是为了夺走她家业的男人。
怪不得她会一无所有,她会沦落到在美国流亡四年。
这其实都是活该啊!
一个女人最大的悲剧就在于,在婚姻中,把所有的期望、快乐、未来都寄托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雨水打湿了她的视线,夏千语浑身冷得发颤,她都忘了自己究竟跑到哪里。
四周,再也没了哗哗的雨声,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可这种寂静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夏千语停下了脚步,双手交叉抱着瑟缩的身子,举目四望。
整齐划一的隔间办公桌、已经关掉的台式电脑、以及门口摆着的那个人型logo,在无声地告诉夏千语,她刚刚像是一只无头苍蝇般,闯入了风行大厦里。
又是这个讨厌的地方,有那么多地方,她不去,居然又兜兜转转来到这里。
夏千语自嘲一声,再也不想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