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奕澜看着白雅的神情有些奇怪,隐隐有些嘲笑他的意味,顿时他好像透过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明白了她心中所想。目光不由拉伸,白雅仍旧神情夸张地伏在屋顶上,丝毫没有留意到某人的目光。
“你给朕下来。”夏奕澜终究是忍无可忍了,眼前的女人种种的挑衅行为让他更加明白了一点,这个女人实在是难以直视。不知为何白雅在听了夏奕澜的忽然一声之后仍旧自得其乐,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让夏奕澜一下子就炸毛了。
“还不下来,如此大脑朕的新婚夜,怕是赫连女帝也保不住你。”白雅随着夏奕澜的话整个人一惊,差点从屋顶上摔下来。她本以为夏奕澜的话是对他的皇后萧画锦说的,没想到是对着她。迎着夏奕澜锐利的目光,白雅不敢多言却还是利落地下了屋顶。她有些畏惧,今天是人家的新婚夜,她本来是想来看戏的,却不料成了破坏夏奕澜好事的罪魁祸首了。这件事情要是让女帝知道了,她少不了又要受到责罚的。
想起当初从凉州奉命带着白乐回来的时候,因为白乐的伤女帝就责罚她抄了十卷的兵书,说是让她以后多动脑子,可是如今罪过大了去了,怕是再抄一百卷也抵不上今日的罪责了。思及此,白雅开始后悔今日的举动了,她用眼睛看了一看一旁连凤冠还没有摘下来的新娘子,心里瑟瑟发抖。俨然瞥了一眼夏奕澜的脸色,发现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只是这四周围静寂的气氛让她尴尬,明明是人家的新婚,非要被自己搅得一团乱。
夏奕澜思索片刻,转向萧画锦“朕还有要事处理,你先安歇吧。”话毕,白雅就感到自己的手腕一紧,就这样被夏奕澜强制地拖了出去。起初白雅还想着要挣扎,怎奈男女之间天生力量悬殊很大,她丝毫动弹不得,只能由着他拉着自己出去。
当房门再度打开的时候,白雅发现门口值事的太监带着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们,看他们正欲开口询问却碍于夏奕澜的神色退却的样子很是为难。白雅就这样被他带着一路,最后也不知走了多久,到了一处偏殿夏奕澜才放开她的手走到一旁坐下。
白雅望着这里,似乎之前从未来过,不比前面宫殿的金碧辉煌,这里是一派清冷的景象,少说也至少有很多年没有住过人了。大概是看出了白雅的疑惑,夏奕澜抬眸“今日朕要感谢你。”白雅忽然一愣,惊喜总是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她完全没有防备。她揉了揉耳朵,对着夏奕澜“昏君,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却突然见到夏奕澜在听到‘昏君’二字时不满的神色,略微收住了些,狗腿地喊了一声“帝君。”
在白雅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她却看见夏奕澜笑了,没错他笑的样子很是夸张,白雅近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了这是?堂堂一国帝君竟然在她一个外国来客面前笑得前俯后仰。“帝君?你没事吧?”白雅上前弱弱的问道。“枉你跟着龙樊川那么久,这幅样子她也敢用你的。”夏奕澜勉强抑制住笑意,却发现这丫头实在是有趣的很。
“龙樊川不是云逸的乱臣,早在几年前就被七王爷诛杀了呀?和我有什么关系?”白雅一头雾水,望着这副样子的夏奕澜,她很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气糊涂了。夏奕澜见这丫头的额反应,心中也知晓了大半,原来赫连幽将龙樊川的事情保守的很严密。
见夏奕澜又不说话了,白雅这次是真的急了,人家可是云逸的帝君,她纵然有一万个胆子也得罪不起的。这下若是因为自己破坏了他的新婚夜一下子疯了,开始胡言乱语了,别说云逸那个狠绝的七王爷,就连赫连幽都不会轻饶她的。
看这丫头真的是急了眼,夏奕澜补充道“朕的意思是,若是你能跟在龙樊川身边的话,恩?”夏奕澜打算自圆其说,龙樊川的身份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毕竟乱臣和云逸的七王爷不仅在一起了,而且小王爷还与她有关的话,难免会引起朝廷的动荡不安,别看云逸现在是一派安定的景象,这平静表面下面的暗流可是十分汹涌的,就拿今日皇陵的事情来说,虽然拽住了苏武,但是若是他不肯开口,他们根本无从查起。
“帝君,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孤男寡女的,不好吧。”白雅似乎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今天是夏奕澜的新婚夜,然而他抛下了等待和他洞房花烛的女子,和她一个外人在如此荒芜的冷宫附近,这简直是造孽呀。她还这么糊里糊涂地跟着他出来了,她是不是嫌弃自己现在的生活太过安逸了?夏奕澜看出了她想要走的心思“陪朕呆一会,朕送你回去。”白雅听着夏奕澜平淡如水的声音,不知怎么的也就停止移动了脚步,安静地呆在一旁。她时不时地撇两眼身边的男人,淡淡的龙涎香充斥着她的鼻尖,她竟然有了一瞬间的错愕。
月色如水,晚风微凉,白雅不知不觉地深陷其中。
“皇弟,你新婚夜在这里做什么?”忽然的一道清冽的声音打破了柔和的气氛,白雅闻声抬头望去,在看到夏奕枫身旁的龙樊川时,惊讶地一张嘴张的很大。“白雅,你怎么会和他在这里……”白雅的疑惑还未停止就感到夏奕澜在拉着自己的手,示意自己别说了。
白雅一抬头就是那个人称云逸第一绝色的夏奕枫,不过他手中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而往日一向冷淡的白乐,竟然站在他的身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白雅很疑惑的时候“朕觉得今晚月色不错,想出来走走。”白雅听了这昏君的解释一看就知道在编瞎话,谁会在自己新婚夜的时候放着自己新婚的妻子不管,就因为这美好的月色?白雅心中更加笃定了,这昏君绝对有隐疾。
夏奕枫轻哼一声“散心散到这冷宫里来了?还带着他国的女子,若是动心了向赫连幽讨了她也不为过。”夏奕枫睨了一眼站在边上不知所措的白雅,眼里明显的对刚才夏奕澜解释的不相信,甚至还有几分嘲讽。
“皇兄,你不是也在这里么,而且-——”夏奕澜不以为然,还看了一眼站在夏奕枫旁边的龙樊川,这两个人虽然鲜少有这样的时候,不过这偶尔撞上的一回,他心里也越发地觉得能与他这个冷酷无情皇兄相配的也只有与他一样的女子了。
这时白雅的视线忽然移到夏奕枫怀中的临容身上,望着两张八分相似的脸,她不由惊呼“白乐姐,没想到临容公子竟然云逸七王爷的儿子。那你和他是不是……”白雅的声音再度因为夏奕澜的制止而被打断,她望着脸色波澜不惊的两人,心中真的有太多的疑惑了,夏奕枫对于白雅的惊讶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抱着临容直接无视了她走了过去,而一旁的白乐也同样,并没有半分慌张和想要解释的意思,就跟在夏奕枫的后面,与他们擦肩而过,连一点暗示都没有。
“你说白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白雅实在无奈地转向夏奕澜,谁知男人只是潇洒地留给她一个背影:“给你一个提醒,他们的事少去掺和。”
龙樊川跟着夏奕枫回到王府,也不知为何这场夜宴的气氛显得尤为诡异,先是看到了夏奕澜放着新婚的萧画锦不管反而和白雅在冷宫里。望着前面男人高大的背影,她竟然有一时的错愕,紧接着也随着他亦步亦趋,只是夏奕枫的步伐在房门口戛然而止,龙樊川神思也没有太放在身上,一不注意就直接撞了上去。
听到她的闷哼,夏奕枫下意识地转过身来,一张女人皱着眉头的脸映入眼帘。夏奕枫印象中的龙樊川似乎总是这样一幅样子,显少见她发自内心的笑过。“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夏奕枫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龙樊川有意地避过了他的视线“我有些累了,这些事明日再说吧。”龙樊川转身想要离去,蓦然感到自己的手腕一紧,她抬头不明所以地望着男人,又抬头示意了他一下。男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发现怀里的额小家伙可能是因为他刚才动作太重的缘故,朦朦胧胧的睁开眼,往他的怀里蜷缩了两下,又再度闭上了眼。
龙樊川见此不由失笑,她的笑意直达夏奕枫的眼底,尽管龙樊川尽力克制却仍旧免不了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夏奕枫被这女人的行为弄得莫名,看着怀里的臭小子,心情却莫名地大好。“走吧,我随你一起将他送进去,顺便再去看看殊儿。”提及殊儿,龙樊川的脸色一下子又变得很暗沉。
跟着夏奕枫走进房内,本来是安排着殊儿同临容两人先呆在一个房间里互相熟悉的,谁知殊儿病发地太过突然,在龙樊川的印象中,除了桃花节那日殊儿和临容就没有什么接触过了,思及此龙樊川感到莫名的心疼,是不是自己当年太过意气用事了,若是留在了夏奕枫的身边,一来殊儿的性命便会得以保全,二来至少现在兄妹二人的嫌隙也不会这么大。
夏奕枫将小家伙放到床上,看着这小子安静的样子,性格简直和殊儿有着天壤之别。望着临容熟睡的样子,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当夏奕枫转过身,意外地对上了龙樊川一双凝重的神色,他下意识地皱紧眉头,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虽说她在战场上杀伐惯了,也渐渐看淡了生死,但终究也是个女人。
龙樊川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索性将脸全部埋进夏奕枫的胸前。这几日她是真的要崩溃了,心里的那抹悲痛被无限地放大,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她的殊儿快要死了,若是没有火灵芝的话,可是陵墓进去了,几乎什么设想了,唯独结果令人大失所望。“夏奕枫,殊儿,殊儿可怎么办?”龙樊川竭尽全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可是眼眶上灼热的感觉怎么也抑制不住。
此刻夏奕枫虽然看不到她的神情,却从她颤抖的声音中听到了绝望。他看着龙樊川的发顶,没由来地心中一阵酸涩。也不知过了多久,龙樊川从夏奕枫的怀里出来,直接跑了出去。夏奕枫一时没有回过神,看着自己胸前的一片湿润,心里滋味不明。
龙樊川此刻的心情是很复杂的,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太医吉平所说的话。他能救殊儿,他说过的他能救他,只是以她的身份,吉平又会向她提怎样的条件呢?龙樊川此刻心里如同一团乱麻。
不知不觉她出了七王府,此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辰,龙樊川心中有预感,吉平一定在等她的。也顾不得现在的情形,她直接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此刻不远处有一抹黑色的身影再悄然接近,待到龙樊川走远才神不知鬼不解地继续跟进。
龙樊川回到皇城的时候,天边已经泛出淡淡的光晕,想来现在已经四更天了,进了皇城,她也顾不得回到自己的住处,径自前往太医院。
太医院里面很静,准确的说出了几个捣药的奴才龙樊川没有见到任何太医。她随手拽着一个医女询问吉平的下落,那人支支吾吾半天都解释不清,不由地龙樊川心中更加着急。见自己解释了许久,这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思,那人便用手指了指西边的院落。龙樊川狐疑地望着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之后疾步向着西边院落走去。
“这是什么风,会让您这样的人屈尊降贵到我一个山野村夫这里来。”龙樊川前脚刚踏入西院就听见一直熟悉的讥诮声。龙樊川自然是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脸色微微有些尴尬却仍旧走到吉平的面前“请你,救救殊儿。”龙樊川直接在他面前跪下,吉平微微有些吃惊。这女人可是在先帝在世时都极少对着别人下跪的,一个孩子竟然使得她如此卑微。
吉平半晌没有做声,捋了捋胡须才开口:“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当年杀伐决断,视人命如草芥的你到哪里去了?”龙樊川听着不由一愣,是啊,这五年她虽然还是她,但是她自己改变了太多太多,究其源头都是因为一个人——夏奕枫。“死了,早在五年前那个残忍的人就和夏奕璟一同坠下悬崖死了。”龙樊川字字铿锵,让吉平有一丝的错愕,有求于人还有如此傲骨的人,怕是也只有这个女人了。
吉平沉思良久,最终望着她惨白的面色,终是开了口“这火灵芝没有随先帝陪葬皇陵的主要原因在于我,虽然我一生忠于先帝,但这灵芝终究是死物,若是能救人一命比陪着先帝腐朽于世而不为人所知更有意义,只是,你也知道,这代价——”龙樊川眼中一亮“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吉平听了随即大笑“一定是你能办到的,而且这世上也只有你能办到。”龙樊川心中一紧,吉平的态度如此坚决,就连夏奕枫下命令逼他都不为所动,龙樊川好奇的是吉平究竟会让她做什么?按理说他是云逸的三朝元老,虽然在外事方面比不得龙隐和秦家,但至少在有些特殊问题的处理上,夏岚启还是十分倚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