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进入皇城的平民可是死罪。”就在朱雀牵着临容到马车前的时候,夏奕枫从马车上走下来缓缓地开口。当靠近端详这孩子的长相时夏奕枫才发现他和夏殊言虽然乍一看极为相似,但终究是不同的。这一点使他有些吃惊。
临容在一旁沉默着,显然对于夏奕枫的话没有太多在意。看着这小家伙一言不发的样子他不由微微愣神,仿佛透过他可以看到一抹熟悉的影子,但这样的举止在他看来无疑是对他的挑衅。
“回王府吧!”也不知怎么的,夏奕枫刻意朝着朱雀吩咐了一句。
在车前的朱雀不由微微吃惊,他们明明是要进皇宫赶赴今晚的夜宴,如今这番话却着实让朱雀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爷,我们不是要——”正欲辩驳却被夏奕枫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了。
临容将自己的手放在衣袖里,像是踌躇了很久“送我去皇城,那里的人不会亏待你们的。”
夏奕枫微微勾起嘴角,不知是哪个官员家的贵公子,不会亏待他,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家伙是怎么不亏待自己的。
察觉到夏奕枫的笑意,临容先是一愣,后来擅自认为他可能是不相信自己,心下不由地一紧。
“你不信我?”临容开始有些着急,要知道今天他必须回到赫连幽的身边,这时临行前赫连幽刻意嘱咐的。
“你是哪家的贵公子?恩?”夏奕枫敛了敛笑意,对眼前的小家伙有些好奇。如果夏殊言能够有个人陪着倒也不错。这个想法一出现,夏奕枫也被自己惊讶到了。
临容才稍稍安下的心又再度被提起,他从来没有再外面停留过,此次若不是赫连幽的执意,他也不会在这里。
“我,我不是他们口中的小王爷。”像是极力为自己辩驳一样,他极度不喜欢被错认,就像上次龙樊川叫了他‘殊儿’。
哪只夏奕枫倒是一脸镇静,淡淡地开口“我知道。”
对于夏奕枫的回答略微出乎他的意料之中,却令他稍稍安下心来“送我去皇城,我要见赫连女帝。”临容似乎再也难以强装镇定,他一把拉住夏奕枫的袖子“我不管你是这里的高官也好,平民也罢,送我去皇城。”
夏奕枫微微皱眉,这小家伙的话让他的心一刻也不能平静,不过从他焦急的口气中不难看出他对赫连幽应该是很依恋的。此时一个想法在他的脑海盘旋,这孩子同夏殊言很相像,对于龙樊川的五年最了解的人是赫连幽,莫非这孩子是他自己的儿子!
不过这个念头才出现就被否定,若是如此龙樊川和夏殊言体内的寒毒不浅,而这孩子看上去并无异样,这也可能是赫连幽特地寻来诱他上钩的圈套。看着夏奕枫的眉头深锁,周身散发的气息也越来越冰寒,临容不由地向后面退去。
“赫连幽是你的母亲?”夏奕枫开始好奇赫连幽的心思。
“你说女帝?她一直是很照顾我的人。”临容的语气在一提到赫连幽的时候变得很柔和,但似乎没有正面回答夏奕枫的问题。
“那龙樊川呢?她是你生母•••••?”夏奕枫的语气有些不稳,靠在马车上的身子略微有些激动。
“龙樊川?她是谁?”临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他,面露疑惑的同时也看到夏奕枫微微下沉的脸色。
“赫连幽既然不是你生母又为何会如此的照顾你,又或者说她只是在利用你而已。”夏奕枫的认知不会有错,这孩子既不是龙樊川的,那和赫连幽脱不了干系。
临容的神色由疑惑转向惊讶,不久之后又归于平静,但不满的神色尽显“我不是殊儿,你们是不是都很失望?”临容也不知为何,自从上次龙樊川喊了他一声‘殊儿’之后,他的心里一直是很不舒服的,口不择言的说了一句话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车厢内又恢复到一开始的宁静。只是夏奕枫的眸子晦暗不明似乎想要通过这极度的静寂而看穿些什么。
夜暗的很快也很深沉,皇城却是与这天色有着天壤之别。
“帝君,今夜臣下就不去了吧。”龙樊川的语气中疲惫不堪,她望着赫连幽看着顾墨斐留下的流苏看得出神,不由打断。
赫连幽微微回神,望着外面的天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不由紧皱“临容,还没有被送过来,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她语气急切,明显透着担忧而一旁的龙樊川却仿若事不关己的模样。
赫连幽见到她这个样子不由地怒上心头“他还是不是你的孩子?不,就算是你离开了他五年,难道一点弥补的心也没有?龙樊川,你可真如传闻中那般冷血,那弑父的罪名你也背负的当之无愧啊!”赫连幽在一旁的冷冷地讥讽,这个女人从回到玄国开始就对人冷淡,甚至是自己的孩子也是薄情的令人惊叹。
“帝君,到夜宴的时间了,云逸的大臣都在等着您呢!”龙樊川打断了赫连幽继续下去的念头。她的神情无悲无喜就像人偶一般,只有冰冷。
太和殿——
黎太妃早已带领一众宫人在门前等候,赫连幽此次答允同她比试舞艺已经算是莫大的恩赐,若是能够攀上这根高枝,她守活寡的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不远处,夏奕枫领着一个孩子正缓缓走来,黎梅眼尖不由倒抽口气,那日在御书房赫连幽赠送玉佩给她已经激怒了这个男人,若是今日再惹恼他怕是今后在云逸的日子并不好过。
黎梅缓步迎上去,微微行礼“王爷,本宫不知小世子同您长得如此相像,上次的事还请——”
话未说完,临容忽然挣脱朱雀的手向相反的方向跑过去。
众人大惊,回头的同时看到的盛装打扮的赫连幽,临容躲在赫连幽的身子后面像是受惊的小兽。夏奕枫目光凌厉地扫过赫连幽,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黎梅站在一旁这话说到一半也是尴尬的很。
最终也是赫连幽率先打破寂静“想来也是七王爷将这孩子送来朕身边的,只是朕还是要原物奉还的好,毕竟朕虽然不是喜欢替别人养孩子,但临容一直由朕来照顾真的好么?”赫连幽说着将临容从身后拉出来,目光直直地看着夏奕枫。
夏奕枫也是一愣,从赫连幽话里的意思来看,这孩子同自己的关系不浅但是,有太多疑点尚未被证实。
“这难道不是小王爷么?”最终黎梅的一句话也是引得前来的大臣们纷纷侧目。
赫连幽反而是从容一笑“谁知道呢?”便已经迈步进入太和殿内。临容愣愣地跟在赫连幽的身后,他的目光复杂地看着夏奕枫,却又在两条视线将要交会时忽然撤离。
“她呢?”临容跟在赫连幽的身旁,无意地问了一句。
赫连幽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却也只能回以淡淡一笑,似乎是明白了赫连幽的意思临容只能将小脑袋埋地低低的。
“是不是雅歌将你放在西门的?她不愿见我自然也会波及到你,只是没想到你会遇到云逸的七王爷。”赫连幽已然入座,她将临容放在身前细细地为他打理着有些凌乱的衣服。
云逸的大臣对此感到有些惊讶,赫连幽的目光却远远地望着帝座另一边空空如也的位子,心中尚且有许多疑惑没有解开,比如说顾墨斐既然来了云逸又为何迟迟不肯现身呢?
太和殿内一派繁华的景象,大殿之前的案台很是气派,赫连幽一如既往一副慵懒的模样,目光不时地扫向夏奕澜旁边的座位,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把玩着流苏。对于一旁黎太妃的话充耳不闻。
“幽姐姐?”一旁的夏奕澜放低声音轻唤她。
赫连幽先是一愣,随后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对夏奕澜的这个称呼很是满意。
“才几年没见,你倒是越发的有帝王的样子了。”赫连幽打趣道,眸光不由得向着另一旁的案台望去。
“苍离帝君对这些琐事不感兴趣早已同皇兄出宫去了。”像是看透赫连幽心中所想,夏奕澜也不做隐瞒直言道破。
一旁的黎太妃显然对于此事颇感不满,脸色暗沉下去的很快。“七王爷也真是的,帝君难得来云逸一趟,他怎么能如此任性。”黎太妃的话很显然适得其反,赫连幽并未过于理会,也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无妨。”
黎太妃这番盛装出席,自是香艳娇美。朝中大臣虽对此并无好感但碍于赫连幽在场也并未多说些什么。
“那就有劳黎太妃先舞一曲吧!”夏奕澜这话显然带着讽刺,先帝的妃嫔没有子嗣能在皇宫中留下更应当安分守己才是,如今这幅样子想来也是司马昭之心。
“黎太妃如今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说来与七王爷也是年纪相仿,如此大好年华埋没深宫也难免耐不得寂寞了吧!”赫连幽的口气不善黎梅也是听出来了,怎的无奈也只得生生忍下。
“那,那本宫就献丑了。”黎太妃一身的宫装明艳不一,七彩的段子在空中飞舞,接连的三个旋身,那身姿也是引人注目到了一定的程度,当年先帝的妃嫔中,黎太妃的舞跳的也是算是最为出色的了。
舞毕,那些高官也纷纷鼓掌。黎太妃收起云袖摆弄着身姿来到了赫连幽面前。看赫连幽先前的神色也不敢造次,只得毕恭毕敬地行礼“本宫舞艺拙劣,还请帝君指点一二。”
“很是拙劣,黎太妃以后还是不要再跳舞的好。”赫连幽一语惊人,丝毫没有给黎梅留下什么情面。谁也没有料想到黎太妃的刻意讨好换来的竟然是她的一记白眼。
黎梅站在一旁,心中不快也不好发作,也只得尴尬地站在一旁。
龙樊川在太和殿不远处的藏书楼上眺望着太和殿内的一切,虽然不能细微地察觉到他们的一言一语但是情形的大概看的也是颇为清晰。繁华的宫宴在这云逸的皇城内上演了数十年却仍有好事者喜欢投帝王之所好,人情之冷落也不过尔尔。
龙樊川抬头正欲离去却不期而然地撞上了一双深不可测的墨瞳。那暗紫色绣着龙纹的帝服隐隐昭示着来者尊贵的身份。
“苏武的事情你办的如何了?”顾墨斐一派质问让龙樊川有些无所适从,只是沉默不语。
见她低头,顾墨斐也猜到了几分大概。
“果然指望你倒不如指望一条狗,它至少也能替孤嗅到苏武的气味。”顾墨斐越过龙樊川倚栏而立。
“帝君既然不信任奴婢又为何出现在此地?”龙樊川随着他的视线望见了太和殿不知何时灯火全灭,唯有一抹耀眼的金色闪烁其中。望着顾墨斐紧锁的眉,想来已然知晓那大殿中央的人便是赫连幽。今日黎太妃与赫连幽相约斗舞,可世人大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奴婢再不济也是女帝的人,帝君还是管好自己的心…”龙樊川话未说完就感到喉咙一阵剧痛,顾墨斐不知何时一手已经扼住她的脖子,他手腕一个用力,龙樊川便很是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她轻抚着撞在地上的手臂仍旧面带笑容讥讽道“若是帝君不介意,将奴婢从这藏书楼退下去也无妨,只是…。”龙樊川眼中鄙夷的神色尽显,也不知是否触怒了他的逆鳞,只觉得周身的寒气愈发浓重。
“龙樊川!”顾墨斐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这三个字在他的口中听不出丝毫多余的情感。
龙樊川霎时间只觉得身子一轻,随后后背一阵剧痛。她就被顾墨斐以一种极其残忍的姿势按在了栏杆上。
夜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龙樊川几乎看不清男人的脸色,她的目光略过男人望向另一旁的太和殿,此时宫灯已然亮起,四周的喧哗又再度泛滥开来。
她知道在顾墨斐面前提赫连幽是一个禁忌,她不了解顾墨斐对赫连幽是什么感情,但是若非深爱又怎么会找上她龙樊川的麻烦,只是男人自己浑然不觉罢了。
“孤再给你十日时间,把苏武带到孤的面前,否则孤知道你最在乎的是什么。”龙樊川的身子再度落回地上,这冰凉的触感侵入肌肤,她龙樊川何时受过这等屈辱,只是时过境迁,没有什么不会被其倾覆。江山权势,不过聚散流沙。比起性命这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望着顾墨斐远去的身影,龙樊川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今日她穿了暗红色的宫装此时早已沾上了不少污渍,刚才被顾墨斐弄伤的肩膀不时地在隐隐作痛,她缓缓起身,缕了缕在额前的一撮长发却转而朝着藏书阁的内侧望去“没想到七王爷还有看热闹的雅兴?”
昏暗中男人的身子缓缓走出阴影,夏奕枫在龙樊川面前站定,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让龙樊川心中再度掀起波澜。从她进入藏书楼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跟着她,这样的认知让龙樊川莫名的心情大好。只是想到他的冷眼旁观,龙樊川的心还是狠狠地刺痛了一下。见他不语龙樊川想要离开,却在与他擦肩而过之际被扣住了手腕。
“怎么?你何时也有了忍气吞声的习惯?”听不出悲喜的口气让龙樊川不想再做过多的停留,无奈几次三番也无法甩开他有力的大手。
“说话。”似乎是看到她逃避的模样,夏奕枫心中莫名地出现一股怒火。
龙樊川的身子被迫再度压倒了栏杆上,她尝试着回避着他却丝毫无果,反而以一种极度暧昧的姿势被束缚得更紧。
“这场戏,好看么?”知道挣脱无果,龙樊川倒是直面了他的星眸,望着夏奕枫这张邪魅到极度的脸,龙樊川尽管心中感慨万千,表面上却依旧静若止水。
见夏奕枫失神不语,她一个不经意间拉下他的华服直接吻上了夏奕枫的唇,夏奕枫骤然感到唇间一阵刺痛,随之而来的血腥味弥漫在二人的唇齿之间,他浑身燥热,腹部开始出现明显的反应,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一把推开了龙樊川
“下贱!”冰冷的话语在龙樊川来不及反应身体的疼痛时传入耳中,心中像是被针刺伤一样灼痛。她怒极反笑,寒意直达夏奕枫的眼底“七王爷,您别忘了奴婢沦落到这般下贱的地步都是拜您所赐的。”
“你最好安分一些,这皇城的刑法可不是你能够承受的了的。”夏奕枫的告诫回想在耳际龙樊川只觉冰冷刺骨,望着男人优雅离开的背影一丝咸涩不知为何划过嘴角。龙樊川心中百感交集,最终也只是化为一抹无奈的讥笑。
她龙樊川是下贱,做的最下贱的一件事就是五年前爱上了这个名叫夏奕枫的男人,自此万劫不复,苦海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