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宫宴很快结束,众多朝臣纷纷散去,赫连幽望着待到宴席散去后才缓缓前来的顾墨斐不由一愣。两人擦肩而过的同时也没有更多多余的话。
夏奕澜略带兴趣地望着这两人,眼中不由地掠过一丝笑意。苏武上前伴着夏奕澜离开,可他的目光仍不由地朝着顾墨斐的方向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
“朕与皇兄还有事,两位请自便吧!”看着夏奕澜离开,赫连幽才舒了一口气却被强势地拥入一个怀抱,顾墨斐紧紧地搂着她,力道大的仿佛要将她捏碎,赫连幽才微微惊愕,忽而耳边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幽儿,让白乐留在云逸。”耳际的那抹厮磨透着龙涎香味的味道,萦绕不去。忽而身子一轻,赫连幽还未晃过神来,就见男人早已急匆匆离开的身影。
回到居所,赫连幽更是一眼就望见了狼狈不堪的龙樊川,她步伐蹒跚,一手抚摸着受伤的胳膊另一只手扶着廊道旁的柱子
“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回来?”赫连幽上前扶起她,言语间有些急切。
隐隐望见龙樊川嘴角的斑斑血迹,心中也知晓了许多。
“痛——”似乎是不想过多的提及,鲜少喊疼。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龙樊川第一次在赫连幽面前示弱。
屋内——
龙樊川躺倒榻上赫连幽正在给龙樊川清理嘴角的伤口时却意外发现并没有什么伤口,她的大多数伤都是在身上,比起初遇她的伤痕可谓是天壤之别。
“这点淤青就在喊疼,莫非是我放了你这几年的自由你变得愈发娇贵了不是?”赫连幽的口气中带着俏皮,可最终换来的却是她的沉默。
忽而看见一抹小身影在门前徘徊,龙樊川专注于自己的事情趴在榻上并未注意。
“临容——”赫连幽的嗓音想起,小家伙只得走进来。看见小人儿似乎有些不自在的模样赫连幽也顺着他的目光转到了榻上狼狈的龙樊川身上。
她龙樊川纵使再淡定,此时一大一小两道目光聚集在她身上也不可能做到熟视无睹。她最害怕面对的便是临容,她离开他整整四年。若不是此番回来玄国想必她也很难再见到他。龙樊川害怕看到临容那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着,更不敢注视他与夏奕枫几乎一模一样的眸子。
纵使再回到玄国的那段日子,她也有意与临容错开,毕竟他和殊儿有太多不同。
“就这样一直远远地看着他,你认为真的好么?”赫连幽终是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龙樊川的心里霎时间一紧,就见临容走上前来,用他稚嫩的小手轻轻触摸着她手臂上的伤。
“嘶——”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地,临容报复性用力地按了一下,惹得龙樊川还是痛了一下。
“痛么?”临容开口,语气淡漠的好似对着一个陌生人。
尽管早有准备,当面对临容毫无表情的脸时龙樊川的心还是被刺痛了一下。他们不像是母子,在更多程度上,龙樊川愧对于他。
龙樊川凝视着他好久,最终还是移开了目光。
见龙樊川不语,临容莫名觉得心里有些受伤,尽管并未表现在脸上。
“女帝,雅歌公主让我同她一道去七王府。”临容看着榻上的龙樊川,目光一刻也未曾离开过。
赫连幽表示默许,随后补充道:“这样也好,雅歌一直没什么朋友,你若能多照顾她些也是好的,只是这里终究是别人的地方,你也应该懂得分寸,朕可是教过你的。”龙樊川在一旁不发一语,眼里却透出隐隐地担忧,却又瞬间坦然,赫连幽似乎把他教的很好,帝王之术也好,权谋之道也罢。这些都是她曾经极度厌恶的,若是这些能让他强大起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将来的路想必也不会趋于平凡。
“是。”临容仍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似乎无论世事怎样变换,他都自由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怎么?难得他来看你,只是这样看着真的好么?”赫连幽随即坐在椅子上,语气中说不出的戏谑。
“帝君的安排又是我等能够胡乱猜测的的。”龙樊川转过身去。
赫连幽但笑不语,望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也隐隐有些不忍。
翌日——
顾雅歌的马车直至中午才到七王府,马车上顾雅歌悠然自得地望着神情木然的临容,望着他妖孽的脸又不由得想要去捏一把
“赫连幽怎么会同意你随本宫一道,这云逸的太傅也不知会不会像苍离的那般,有你陪着总是让我安心些。”顾雅歌正欲再度开口,传来的却是车夫停车的宣告。
七王府很是奢华,但是夏奕枫今日不在,前来迎接的是白虎。顾雅歌下了马车就看见不远处有一只雪白的狐狸,顿时不顾众人一下子跑上前去。
轻抚着它柔软的毛发,那白狐也不自觉地用脸去蹭她,惹得她不由地咯咯的笑。白虎赶上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雅歌公主,这是王爷闲暇时养的玩宠,我们可否先前往住处。”白虎用眼神示意一旁的人将白狐带下去,心中暗想若是王爷看到这副情形的模样,夏奕枫平日里对小七可是照顾有加。
可是顾雅歌也是个执拗的公主,若是不遂她意也是不将这里弄得天翻地覆不罢休的主儿。
白虎为难的看了一眼顾雅歌不想却瞥见了她身后的临容,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惊讶“小,小王爷,您怎么可以…。”话未说完才发现这孩子的相貌比起小王爷更加英气,方觉失言。
临容对他的态度充耳不闻,一旁的顾雅歌倒是来了劲儿“小王爷?呵呵,你说他?白总管,您是不是也该顾及一下本公主呢?”顾雅歌咄咄逼人的本事可是非同小可。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清冽的男声打断了混乱的局势,顾雅歌似乎也被震慑到了,只能暂时趋于平静。男人龙章凤姿,一张妖孽的脸上不由闪过一丝不耐。
白虎已然意识到是他家主人回来了,才行至跟前将情形一五一十地复述。
望着男人的星眸骤然一紧,下面的人近乎倒吸了一口气。谁都知道自从夏奕澜登基的这五年来夏奕枫的性子开始变得如何狠绝,做事也更加的雷厉风行,待人更是不顾情面。
果不其然当男人的眸子落到临容身上时下意识地停顿了两三秒,他略过众人走到小家伙的面前,敛了敛神色
“你,怎么会在这里?”口气依旧不悲不喜,只是眸色更加晦暗了几分。
夏奕枫的眸子晦暗不定,望着眼前混乱的局势,他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赫连幽要千方百计地将自己和眼前的这个小孩子扯上关系。即便是如此,有些事情和麻烦明明可以避免不知为何现在自己却变得十分反常。
见临容不语,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却毫无畏惧。
最终在没有过多的解释之下,四周的气氛变得很是诡异。白虎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嗯?告诉赫连幽,让她别总往本王这里添麻烦。”说着眸子冷冷地扫过站在一旁的临容便径自越过他走开了。
或许是莫名地感受到夏奕枫的的敌意,临容变得很敏感。从以前同赫连幽的对话中隐隐可以猜出云逸的七王爷和他关系匪浅,只是那几乎有着八分相似的脸上却闪过了稍纵即逝的失落,他只希望他所想的不是真的。
夏奕枫脚步一刻也未曾停止直直地向西边的别苑走过去,在远处还可以听到孩子清脆的如铜铃一般的笑声。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夏殊言有最开始地畏怯渐渐地开始变得对他很是依赖。尽管他几次三番下过命令让她呆在别苑,她总有办法让朱雀带着她溜出去。思及此,夏奕枫的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却又在看见夏殊言苍白的面色时沉下了脸。
夏奕枫的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如果龙樊川当年没有被逼到那种地步,现在在眼前的夏殊言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呢?她还那样小,却偏偏时不待人。
许是远远地望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夏殊言清冽的脸庞霎时间染上一层欣喜“父王,父王~~”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起身,却由于双腿的关系又不得不借助一旁朱雀的力气。
夏奕枫眼前的柔情似乎是从来不曾拥有过的,一丝一丝地倾注在眼前的小家伙身上。他微微示意朱雀下去,一把将不安分的夏殊言搂在怀里,带着半是责备的语气
“今日朱雀同我说你同孟落那小子出府了?殊儿这是不是真的?”夏奕枫看见夏殊言将小脑袋不安分地撇过去,心中也自然是知晓了八九,不过看见女儿这副样子也无从发火的地方,只得一下一下地哄着。
自从上次被夏奕枫吓过之后,夏殊言仍是心有余悸的,也是央求了好久才让他同意将孟落从牢中放出来。不知是害羞还是怎地,夏殊言在将目光转向夏奕枫的时候,隐隐觉得有人在看着她。
“殊儿,怎么了?”似乎察觉到夏殊言的不对劲,夏奕枫问道。
“父王会不会不要我,想娘亲了,她到底去哪里了?殊儿也想和她在一起。”夏殊言的声音脆脆地格外动听,却使得夏奕枫的动作一愣。
小家伙已经在他面前不止一次地提过龙樊川,前些时候他都有意避开,如今也唯有沉默。
“殊儿,是想见她?”静默良久,夏奕枫才开口。
忽然看到小人儿眼中闪过的欣喜之色,
他随即开口“过一段日子,她应该就会回到殊儿身边的,所以殊儿这段日子要呆在西苑,明日会有新的太傅过来教你的。”看到夏殊言眸中的一丝逃避,夏奕枫刻意加重了语气“若是再这样顽劣下去…。”
话未说完却看到从门外过来以苏武为首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夏奕枫下意识皱眉
“奴才参见七王爷,还有小王爷呢?”苏武上前行礼。
夏奕枫微微示意他开口“传圣上口谕,宣您进宫赴宴,这次是皇家的家宴,还有萧大人的幺女。”苏武的话让夏奕枫微微一顿。
“苏公公近来公事繁忙,还是早些回宫去吧,你的来意本王知道了。”苏武听见夏奕枫是在给自己下逐客令,心中虽然有些不快也终究是忍了下去。
夏奕枫唤来朱雀,将夏殊言交付之后也匆忙随着苏武等人进宫去了。
“父王最近怎么了,这段日子…”夏殊言望着走远的身影有些不解地问朱雀。
皇城——阴暗的一角~~~~
“苏武的事情怎么样了?”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穿过耳膜。。
龙樊川望着眼前的这个黑衣人大约也猜到了他的来意,索性摊开双手嘴角染上一丝不屑的笑“你是在监视我么?”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讽刺。
“帝君担心你这一介女流之辈,让在下来助你一臂之力。”黑衣人答道。
“一臂之力?”龙樊川反问道。
黑衣人被她的态度弄得有些无所适从,他下意识感觉到这个女人很奇怪。
见黑衣人仍然愣愣地站在一旁,龙樊川用眼神微微示意他看那一边,苏武正领着一群宫人往东边走去。
“怎么?你还不跟上去?”黑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
龙樊川倒也不恼,她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他是要去沐清宫,想来也是有贵客前来皇室要伺候皇帝沐浴吧,你觉得我一个人跟上去合适么?”就在此时她的语气也放缓了一些。
黑衣人一愣似乎觉得有理,看龙樊川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才敢绕过前面的竹林向前方走去,转而回头却看见站在原地不动的女人,不由怒上心头。
龙樊川只觉得胳膊一阵生疼,黑衣人似乎不放心她一个人也索性拉着她一同前往前往沐清宫。
沐清宫———
苏武时不时地指挥着手下的宫人们竭力清扫着沐浴的水池。到底是皇家的修身之所,龙樊川看着眼前偌大的沐清宫,若不是从前听夏奕璟说过她还真不知道皇城的内宫竟然有如此奢侈之地。龙樊川不由地想不知这次在这里沐浴的人会是谁呢?
龙樊川在暗处被黑衣人架着身子动弹不得,却见苏武倒弄着池水,不由向黑衣人示意“马上苏武会屏退那些宫人,你不如趁机将他带走吧。”黑衣人见此忽然手一松,龙樊川一个凌冽摔在地上,在黑衣人不知不觉的时候从发钗后面拔下一枚银针。
正欲行动时,却见中殿的大门缓缓打开,她一个转身,只见无路可退,索性进入水中。
夏奕枫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黑衣人正欲偷袭苏武,他微微皱眉,随即一个旋身将黑衣人制服,而在一旁处理事务的苏武却是大大地吃了一惊“王——爷——”
夏奕枫示意他带着犯人退下,苏武也明白了夏奕枫的意思,七王爷平日里也是有一些洁癖的,因此苏武知道伺候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听到他的话仿佛是如获大赦一般,也不敢叨扰,快速离去了。
此时的沐清宫静得可怕,夏奕枫也是目光忽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