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樊川身上有一股浓重的酒味,虽然不知道这些日子她白日里在房里都做了些什么,但夏奕枫知道这女人的性子,更何况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异常的微妙。
“夏奕枫,你到底有没有心?”龙樊川双目紧闭,侧身靠在夏奕枫的胸膛上,整个人都醉醺醺的。夏奕枫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眉心微微皱起,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片情绪之中。
“龙樊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只能顺着龙樊川的话说下去,尽管如此他的心也有隐隐的悸动,那种说不出的感觉从内心最深处的地方开始蔓延至四肢百骸。
“呵——”回应他的只是一声冷笑。
“你笑什么?”夏奕枫的语气立即重了许多,随后意识到眼前的女人意识模糊也不去过于计较太多,只是扶着她往床榻边走去,待将她安抚好了之后伫立许久。
小巧的脸颊连带着狭长的双眸,若说龙樊川的姿色在整个京都也算是倾国倾城,只是平日里不注意大半而已。他多年前曾听那些大臣议论过,玄国女帝身旁新晋的女官姿色绝佳,可谓回眸一笑,山川失色。如今想来,若当时前往玄国一探究竟也不会同她错过这么多年。
月上重霄,光华浮动——
不知不觉间,夏奕枫竟然已经站立了一个时辰。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本王该拿你怎么办?杀了了可惜,不杀后患——”
“放了我吧——”龙樊川缓缓睁开眼,虽然之前饮了几杯却也不至于酒量小到如此地步,她在床上假寐了一个时辰,却时刻能够感受到男人炽热的气息,夏奕枫方才说话时她莫名地感觉到心口一阵绞痛。
夏奕枫方才折回去的身影又再度回头,他的眼眸深沉,龙樊川就这样直直地望着那双黯黑的瞳孔,那柔和的月光在这一瞬间也变得清冷无比。“你说什么?”夏奕枫曾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可在看到那双灵动的双眸的时候才感到自己之前的失言。
“你关了我这么久,难道不是因为那些老臣逼着你们皇族处决我?现在云逸和玄国自从陆羽靖那件事情之后关系变得何其僵直,更何况你我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你留我一命与我而言不过是折磨罢了。”对视许久,龙樊川才缓缓说出这番话。她望着男人一点一点随着她的话而冷下来的脸色,心绪如麻般混乱。
“你倒是挺会给自己找后路的,若是本王想,你一辈子走不出七王府。”夏奕枫此刻的脸色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觉得眼前的女人不知好歹。
龙樊川早已厌倦了这样笼中鸟的生活,夏奕枫想将她驯养成金丝雀,可是他们之间这半个月来近乎是只有在晚上才会见面,不知为何夏奕枫每晚都是宿在她身侧的,一般他回来的时候她都已然入眠,她醒来时他又已经离去。
有几次她夜半醒来望见搂住自己身体的大手时总是不自觉地从心底开始抵触,他们是真正的相对无言,有时候夏奕枫见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会隐怒,然后无论步步侵袭,尽管她死死咬紧牙关却也抵挡不住那抵死的缠绵。
“你堂堂云逸七王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要咬着我不放。”龙樊川眼眶有些湿润,她望着眼前高大的身影,自知如今的局面,她真的不了解夏奕枫,表面上说着恨之入骨的话,却又同她做着爱人间最亲密的事情。
“你的那些小动作最好停一停,最近京都内多有大臣被暗杀——”夏奕枫话说一半便不再言语,这女人做了什么他一清二楚,他不作声并不代表他会无尽纵容她的所作所为。
龙樊川神色一紧,随后又放松下来,这些又怎么能瞒得过夏奕枫,他是那样深谙权谋之道,可她不希望她的言儿也变成他这副样子。
“你今天来我这里做什么?不仅仅是像来满足身体上的需求这么简单吧?”龙樊川话中带着露骨的讽刺,她有些时候就真的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青楼女子一样,但与之不同的是她的金主只有夏奕枫一个人。
“苏武的死——你查的怎么样了。”夏奕枫开口,刻意无视龙樊川说的那些挑衅的话,他越来越觉得这女人的手段和心思的不简单,如不是暗自派人去彻查了一番当真不知要被她蒙在鼓里多久,索性她所做的事情也没有太过出格,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龙樊川这才意识到夏奕枫说的这件事她前些日子也正在疑惑。“只知道是一剑封喉,看刀法像是云逸皇城里面的人下的手。”龙樊川如实说出,在这些事情上毕竟她还是要倚靠夏奕枫的,也没有必要多费无奈的唇舌。
“你的意思是宫里有那伙人的内应?”夏奕枫望着她,神色有些震惊。龙樊川还是第一次见夏奕枫露出这样的表情“苏武不也是自幼侍奉你的么?连莫泠也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线人,如今这般又何足为奇?”龙樊川本想说几句话来宽慰一下他的,也不知为何一出口就变成了针锋相对。
“留着你倒是还有些用处的。”夏奕枫回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也不知是褒是贬,但整个人神色都好看了不少。
“噗”夏奕枫再度回头的时候竟看见坐在床头的女人脸色惨白的厉害,竟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你怎么了?”他大步上前,来到她的身边,目光的焦急一目了然。回应他的只有不断的咳嗽声,以及龙樊川整个人的不止的抽动。
他看见她拼命想要开口却一次又一次地因为咳血中止。待到一阵平息之后,龙樊川整个人无力靠在夏奕枫的身上,就像是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了一般,她的嘴角带着一丝苦笑“我的身心都给了你了却没想到落得这副下场。”龙樊川意有所指,她的确早已生无可恋只是当年为了殊儿才苟活于世,现如今她在这世上真的是了无牵挂了。
世人都说“灵犀一动,一世倾心。”可若真是如此,那她这一生和夏奕枫定然是纠葛不清了。
大夫赶来的时候龙樊川已经陷入了昏迷的状态,夏奕枫站在一旁,一夜未眠。
大夫前后来了不少,但一看见龙樊川这个情况的都道不出个所以然,只有眼前这个女人说有法子可救。
“王爷,民女秦苏——”话未说完她就被白虎请了进去。龙樊川此刻的情况不容乐观,秦苏用极细的丝线缠绕在龙樊川臂腕上,一只手搭在丝线上诊脉。
莫约半晌才微微抬头,她的目光直视着夏奕枫虽无畏惧却也带着应有的礼仪“王爷,可知‘千日饮’。”夏奕枫猛然抬头,龙樊川近几日确实有许多异常,但‘千日饮’是玄国皇室的秘药之一他也是有所知的。
玄国皇族以制毒之术闻名于九州之间,听闻玄国先代的某一任帝君为了将心爱的女人留在身边,从而炼制了这种药物。这种药物根本无药可解,除了长期服用辅助的药物以短暂的压制。
“依你之见呢?”夏奕枫望向面前的青衣女子,看上去莫约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样貌,是凌初寒临时找来的女医官。
“王爷,解铃还须系铃人。”秦苏望着躺在床榻上的龙樊川,不由眉头紧皱,望向凌初寒的目光中颇有责怪的意味。
“她身上的寒毒未清,此番又诱发了‘千日饮’的周期缩短,若是在不服药,恐怕是性命堪忧。”秦苏俯首正欲离去就被忽然闯进来的小身影吸引住,顿住脚步。
“小王爷,王爷说过你不能——”后面的奴婢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眼前这一派景象以及夏奕枫的脸色就立即止住了声音。
夏殊言的小身子灵活的越过重重人群来到夏奕枫的面前,侧目望着脸色惨白的龙樊川,心中某处一阵柔软。“你怎么来了?”夏奕枫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家伙,莫名一阵苦恼,本就打着将她送到东君那里去的打算,现在龙樊川这样,他也只能暂时延迟一段时日。
“府里进出了那么多大夫,怎么想也知道出事了。”夏殊言白了夏奕枫一眼,又将目光注视到了龙樊川的身上。
“她,会死么?”夏殊言嗫嚅了许久在小心翼翼地说出这句话来,他此刻实在有些难受,虽说同龙樊川相遇不过数月的事情,但到底是母子情深。
“没事的。”像是在安慰儿子又像是在宽慰自己,夏奕枫抚着夏殊言的小脑袋说到。
“你把我扔下这么久,难道又要离开?”眼前的小身影有些激动却也深深知晓所谓死别生离的感伤。
“你们去搜,这四周定然有人给她定期送药,把那些人统统给本王找出来……”夏奕枫对着门前的密卫吼道,他不许,不许这个女人就这样离开他。
秦苏看着眼前的小身影有一瞬间的动容,随后快步走了出去。待到了一处静谧的地方一脸怒容地望着凌初寒“她有了孩子?夏奕枫的?我早就说过不能让他们相遇的,你为什么不阻止?”秦苏一连串的发问让凌初寒有些莫名。
“您先别管这些,眼下秦罗燕随着陆羽靖去了玄国,云逸武将群龙无首,夫人何不趁此机会——”凌初寒忽然感到身前猛地一阵力道袭来,他抵挡不住只能节节败退,最终撞到了墙上。
秦苏一把上前,
卡住他的脖颈“到底是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凌初寒我要你呆在宫里不是教我做事的,你最好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凌初寒眸光一暗,沉默许久后才发现身子一松倒在了地上。
“你去把那孩子带回来。”秦苏说完就离开了,留下一脸凌初寒一人。
皇宫——
白雅觉得自己和夏奕澜做的这个交易简直是亏大了,先不说冒充萧画锦于她而言是一件极度困难的事情,再加上夏奕澜那种无赖的性子很难想象他会是云逸的一国之君。
白雅望着躺在凤栖宫里小憩的男人,一身龙袍,但一想到夏奕澜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白雅就恨不得直接将他扒得干干净净扔到大街上去。看到夏奕澜翻了一个身还没有打算离开的样子,她彻底炸毛了“夏奕澜,现在太阳都已经落山了,您政务繁忙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白雅抬起未穿鞋脚尖直接在男人的身上蹭了两下,一脸的嫌弃。
“皇后要是都和你一个德行恐怕我云逸的江山亡了。”夏奕澜望着白雅一副懊恼的样子没由来的心中一阵愉悦。这女人胆子可真大,若是寻常女子见他这般高兴还来不及,反倒是这小丫头躲他跟躲债似得。
“哼——这是你自己的问题,昏君。”白雅倒也不畏惧,夏奕澜微微起身,猛地倾身向前,在距离白雅很近的地方停下,望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水汪汪地很是好看。
“你这丫头,知不知道这是欺君犯上,是死罪。”夏奕澜威胁地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两下,还没比划完就被白雅整个打断。
“昏君,你知不知道我姐姐出事了,若是再没有药物送过来,她会没命的。”白雅的神色一下子不似方才的揶揄,提及白乐,她真的很担心,按理说来女帝派人送的药早在月半之前就应该到了的,但这次拖得时间实在是有些长了。
她之前也曾给赫连幽飞鸽传书了几次都是音讯全无。“夏奕澜,你说你们云逸虽说在九州之上国力与苍离不相上下,却为何皇位之争如此惨烈?”这是白雅好奇的地方,苍离帝君经常去玄国拜访女帝,每每谈及皇室之争的时候女帝就会感叹苍离的国内安定,是她怎么也羡慕不来的。
“苍离自古每位帝君只有一个继承人,换言之那些王孙公子所享有的也只是衣食无忧罢了。这次顾墨斐就只有一位独女,可想而知若是你们女帝若是不再给他生个孩子的话,那苍离的下任储君十有八九就是顾雅歌了。”夏奕澜有时也会羡慕苍离这种皇室制度。
“你怎么会知道女帝的事情?”白雅眼中露出不可置信,关于顾雅歌的身世,许多人都猜测不一,这在九州之内是极少数的人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