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茶一时间没了声响,安迟元只当是自己占了理才让花茶没话说的,不免有些得意了,正准备再说几句好好杀杀她的威风。
结果花茶只是先瞥了一眼安迟元身边的九泽,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你知道他欠了多少饭钱吗?你知道你那个幽冥地府有多少人,欠了我多少饭钱吗?我才只收了你两百块,连利息还远远不够,你居然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叫嚣?真不知道究竟是你幽冥地府太穷困,还是你这个阎君真的太小气了!”花茶说着干脆把手里的抹布摔在了吧台上。
“好端端的诓了人来做什么老板娘,结果呢?一分钱都不给,和着你们幽冥地府是打算上上下下都吃我一个的吗?倒也难怪没人愿意做这个老板了!”花茶欲说越来气,指了安迟元的脸对着判官就吼道,“正好!今儿你老板在这儿,咱们就当着他的面儿把话说清楚了。我!花茶,不干了!”
大概是这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了,我们这一屋子的人除了面面相觑再也没有别的反应好应对。
还是安迟元第一个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问道,“怎么可能?”随即他转过头瞪了判官问道,“怎么回事儿?除掉每个月例行的拨款,连带之前那么多任剩下的花不完的部分,不是应该十分充裕才对的吗?钱呢?!”
“君上,君上……您先别生气,您听微臣解释。”九泽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两步。“这个事儿我是可以解释清楚的。”
我一脸看戏一样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不忘添油加火的说上一句,“这还需要解释吗?事实明摆着的啊,阎君都清清楚楚的说了,小店儿的账上有的是钱,可是你偏偏要说没钱,那钱呢?肯定就是被你给贪了呗!”
花茶此时对我信服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你说的对,我怎么就没怀疑过是这家伙捣的鬼呢?”说完也瞪了九泽说,“难怪人家说鬼心眼,鬼心眼的,枉我一直把你当好人看,现在才发现其实你才是最坏最黑心的那个!”
“不是的!茶娘,事情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九泽此时简直百口莫辩,只能一个劲儿的冲着花茶摆手,希望她可以相信自己是清白的。
历来看热闹的都不怕事儿大,今儿也是如此。
店外齐天大圣因为花茶不让他进店,已经在外面晃悠很久了,现在终于见着一个马上有可能混的还不如自己的,甭提多高兴了。“茶娘,你听俺老孙一句话,他们幽冥地府你单是想想也应该知道不是什么良善之所在。幸而是现在就发现了事儿不对,还来得及早早抽身。这样的,你跟俺老孙回花果山水帘洞,俺家的猴子猴孙那都是世世代代的老实猴子,绝对不会亏待了你的。”
“佛爷!这个时候您就不要在跟着煽风点火了吧?”到底和自己不是一个系统的,九泽虽然顾忌斗战胜佛的身份,可言语间已经有些不客气了。“这是我们地府的内政,大圣爷要是随意插手的话,只怕就算我答应,我们君上也不会答应的。”
齐天大圣虽然直率了些,可一点儿也不傻,听出来九泽这是要把安迟元拉出来当挡箭牌,当即就回嘴道,“好你个判官,跟你孙爷爷玩儿阴的是吧?行!那俺老孙就不说话了,看看你今天有什么办法把茶娘留下!”说着孙悟空就抱起双臂倚在了店门框上,等着看好戏。
安迟元的耐心也已经消耗的快差不多了,“你最好是能马上给本君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如果不是你贪赃,就是你骗我。横竖都没什么好说的了!现在就解约,让我走!”花茶说话十分强硬,完全不见了刚才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只见判官看了看众人,幽幽的叹了口气,才开始解释着期间的缘由。
原来按照幽冥地府的惯例,但凡掌管地府与其他所在相往来的通道的官员,都必须是地府内部人员,或者是地府高阶官员的契约人。特别是对于契约人,还有一年的考察期,考察期没有结束之前,契约人的一切权限都在签订契约的地府人员的看管之内。
九泽苦着脸说道,“君上您是知道的,前头咱们那些人管着这里的时候,哪儿有过什么账目啊?都是不一定什么时候才有个支出,更多时候大伙嫌麻烦,干脆就直接各自掏的现钱就把一顿饭给对付过去了。再加上这都不知道多少年来,地府拨给这里的相关各项补贴,甚至是划归在每个鬼差头上的用于小店儿工作餐的餐饮补助,这都是一笔一笔的糊涂账啊。微臣已经在地府现抓三十口子之前都是供职于四大会计师事务所的专职会计人员,没日没夜加班加点的来算。就是这样,截止到昨天晚上,也才算清楚了近二百五十年的账目,再往前的都还没理出头绪来呢。”
我听了判官这一大肚子的苦水,摸着下巴很认真的提出了我的一个不太成熟的看法。“什么是从后往前推,而不是从头往后算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越往前去查,才查出不对的地方,那岂不是后头这些你算过的都是建立在错误的基础上的,也就是逗白算了吗?”
“我何尝不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九泽听了我的话,脸上苦的似乎都能拧下汁子来了,“但是没办法啊,因为我根本就找不到这账的头在哪儿……”九泽看向安迟元的时候,脸上突然闪过了一丝欢喜的神色,一把就拉住了他的胳膊,“对了!君上,您可知道这小店儿的账目最早是打哪里开的头?”
安迟元一边极力要甩开九泽的手,一边极快回答说,“本君哪儿能知道啊?”
“啊?”我有些不相信的张大了嘴看着安迟元,“不是吧,这么点事儿你都不记得了?”
安迟元好容易甩开了九泽的手,白了我一眼,“单是这小店儿的名字,在本君的印象里就改过不下千百回了好不好?孟婆管的时候叫销魂馆,无常管的时候叫发财楼。”安迟元说着指了指九泽,“就连他自己管的时候也是叫什么怡红院的好不好?”
九泽让自己老大就这样给卖了,脸上一时居然羞红了。
不过要不怎么说安迟元这个幽冥地府的大扛把子不是白当的呢?就在九泽吃瘪,花茶嚷嚷着要辞职的关键时刻,他出面拍板,一锤定音道,“你不是已经算了这近二百五十年的账目出来吗?那就再辛苦一下,一共算出近三百年的来。把这笔钱尽快落在小店儿的账里,前面的不论多少,统统充公。后面的一律按照相关规定,执行落实!”安迟元做出决定之后,指着九泽的鼻子狠狠地说道,“就这么大点儿事儿都办不明白,你说你还能干什么?”
九泽委屈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声嘟囔道,“您是阎君,自然一切都是您说了算的。我要是真敢就这样抹账,你还不得把我打入饿鬼道至少一千年不让出来啊?”
“安迟元是这么小气的存在吗?”我紧接着追问道。
“你才知道我们君上抠门啊?”九泽顺嘴就说道。等着九泽意识到自己失言的时候,安迟元的脸色已经再度开始泛青了。
就在大家都觉得事情已经解决了的时候,花茶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想你们都忘了一件事儿了。”花茶慢悠悠的走出了吧台,站在安迟元和九泽中间。“现在已经不是账目和钱的问题了。”
九泽不解的看了花茶笑道,“茶娘,你放心。有我盯着,钱最迟后天早上一定落实到位。你要是还有什么要求,私下给我讲了,我自己掏腰包补贴你就是了。”
“我说了,不是钱的事儿了!”花茶一挥手就把九泽给打发了过,“现在是,我不干了!”花茶指了指自己和九泽,转而对着安迟元说道,“原本也不是我想和他签这个契约的,是他非要逼着我签。现在我想明白了,所以我要求解约。现在,马上!”
安迟元眯起眼睛打量了花茶一番,才悠悠的问道,“判官和你签约之前,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你和他签的是死契吗?”
“不就是同生共死吗?解约了不就没事儿了吗?”花茶有些不解的问道。
安迟元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九泽,才继续说道,“不是。你们之间的死契更特别一点儿,简单说就是一旦解开,你就死定了。”安迟元说完没再看花茶,而是盯了自己的下属冷冷的说道,“可以呀!胆子越来越大了!是原来就这么大,还是本君不再这几天见长的啊?这样的禁术居然也敢拿出来用了,还真是让本君活久见了!你难道忘了你自己是为什么能坐上这一任判官的位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