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问问这个女人还有什么没说的吗?”安迟元看着我问道。
我虽然有些糊涂,可也还是听出了安迟元话里的深意,“难道这里头还有什么别的用意吗?”
安迟元微微笑了一下,“疯女人,你虽然冲动了点儿,脑子有时候也不够灵光,可你有一条好处,就是善良。而你的这一条好处,却是别人眼里最大的弱点。她就是看到了你现在心心念念都要救陆稻,才敢说出这些话来,目的就是诱使你心甘情愿的去打开昙笑脖子后面的锁头的。”
这话一听就明白了,敢情我还被兰芝给算计上了,“你都知道什么了?”
在我眼里,安迟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好像对一切都已经了如指掌,可是却不肯一次和我说个明白,只等着我自己一环一环的去破解。这感觉就像是你在蒙着眼睛在高空走钢丝,旁边明明站了个可以扶你一把的人,可他偏不肯扶你,只肯在你要出危险的档口动动嘴,只要来不来得及拦住你掉下去,还有一半是要看你自己的运气的。
安迟元好像没听出我话里的不满,依旧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本君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活的久了,见得多了,也就多多少少能看着眼前的,对后面的有些预测罢了。偏偏你跟前站着的是个不入流的戏子,剧本也流俗的很,所以才让本君能每一步都看准了而已。”
我虽然不能十分相信安迟元,可对他这话却也深以为然。“那你先给我讲讲?”我想想觉得他未必会轻易说给我听,或者说是他未必会想说给我听,便又补了一句,“你要是真不想说,那就等我开了昙笑的锁以后再说吧。”
安迟元听了我的话,先是一愣,随即伸手就在我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才说了你善良,转脸就学会威胁人了?”
面对安迟元突如其来的亲昵,我真是一点儿都不适应,下意识的就往后缩了缩,揉着自己的鼻子说道,“那你倒是说还是不说?”
“你先自己想想,昙笑脖子后面的锁就是她让人挂上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既是知情人,又想帮你,那为什么她不去把那锁弄掉,非的要你去呢?”安迟元看着我问道。
我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兰芝一个鬼灵,怎么能触碰的到那锁头呢?你刚才是不是没听清楚呀,人家说的是要把昙笑尸身上的锁拿下来。”
安迟元点了点头,“你倒是听的很清楚。那你有没有想过另一个问题,兰芝之前回答你说她之所以会被束缚在明州那座墓里,是因为她想变成昙笑陪在她丈夫身边……”安迟元的话停在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地方,给我留下足够的余地去回想,去思考。
兰芝想成为昙笑才撞死的自己,而昙笑因为肉身被下禁锢,所以才束缚了她的魂魄留在俗世,那岂不是说……
“你的意思是其实那镇术不仅对昙笑有用,其实对兰芝也是有用的?”我终于找到了这个隐藏的信息。“因为那镇术是下在昙笑的身上,所以昙笑承受了绝大部分的法力,而兰芝则是因为要占据昙笑的肉身,所以多多少少也受到了镇术的影响?”我的脑子开始飞快的运转起来,我有信心就算我说的和事实有所出入,但方向和意思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果然,安迟元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可以给你打八十分了。下面是加分题的部分,一个鬼灵怎么能夺另一个鬼灵的肉身呢?他们可都是鬼灵了,而且被夺取的那个还是被生生舒服在自己的肉身里的,另一个要怎么才能挤进去的呢?”
“你搞什么啊?这个时候还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我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却也没顾上多想,只是顺嘴就说了下去。“你少给我挖坑误导我啊!我爹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先生,可这点儿常识我还是学了的,都是鬼灵了,哪儿还有肉身一说啊?就算是让他们附上没有丝毫活气的尸体,也不过就是类似控尸术一类的法门罢了,根本不可能长久的好吧?”
话才一出口,我自己就先愣住了,再看看安迟元一脸看戏一样的表情,我好像突然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昙笑被装进万工轿,抬进墓里去的时候,其实还是活着的吧?!”妈呀!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兰芝也太残忍了吧?
安迟元皱了下鼻子,像是思量了一下,才犹犹豫豫的说道,“其实本君是想告诉你,那个昙笑说不定现在也还活着。”
“怎么可能?!”我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安迟元,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啊?昙笑!明州古墓里一个死了百八十年的女人!一个用自己的鬼气把我堂姐的伙计给坑了女鬼!她都在墓里呆了那么久了,没吃没喝没空气的,你居然能说她还活着?”我喘了一口气,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两下,努力让自己稍微平静了点儿,“你觉得可能吗?但凡有点儿常识的人都不可能说这种话,好不好?”
我觉得自己的语言已经有点儿错乱了,关键是安迟元提出的这个看法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我承认我不是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但你这个说法根本就站不住脚好不好?”
安迟元没理会我已经快错乱的状态,只是在我喘气的间隙,淡淡的问了一句,“那王闯呢?他不是活死人吗?”
我听见他提王闯,顿时就被气的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王闯?”我叉着腰探着头冲安迟元问道,“你跟我提王闯?那就是个江湖骗子好不好?什么活死人的鬼话你也信?你又不是没见过他,没和他接触过,他那一点儿不像活人了?王闯从头到尾都是好端端的大活人一个好不好?”我又想了一下,接着说道,“他那个龙虎山道人的身份,不是你们俩为了骗我爹合伙编的吗?”
“如果王闯不是活死人,你觉得阴姬还会给他机会相处吗?”安迟元四两拨千金的又丢出了一个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正好打在了关键点上,也一下就问蒙了我。
安迟元揉了揉我的脑袋,“行了,疯女人,这些问题不是你一时半会全能明白的。咱们还是说说眼前吧。”安迟元说着就十分顺手的把我揽进了他的怀里,指着兰芝给我看。“既然大概的脉络你是已经明白了的,那本君就再指点你一下。咱们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个毒妇,她让人把昙笑的三魂七魄都锁在了那具躯壳里,只要魂魄还在,躯壳便必然不会消亡,这个前提就是魂魄从未真的离开过。也就是说,想要得到这样的结果,被施术的人必然要经历一段现在医学上称之为假死的过程。”
我被安迟元的话完全给震撼到了,连该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也就是我说的,昙笑其实还算是活着的原因,其实也就是她能抢进昙笑肉身里去的关键所在。”安迟元冷笑着看了兰芝,“其实你压根打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对不对?根本不是什么临时起意。你原本就是要昙笑永不超生,然后还要她看着你跟你们的丈夫卿卿我我的,好真的能报复这个女人曾经让你试过的那些苦楚对不对?”
兰芝的脸上早就没了方才的期期艾艾,现下完全是一副阴气森森的模样,她听见自己被拆穿,非但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反而仰面大笑了几声,才点了点头,甚至有些得意的说道,“不错,好见识。你说的这些虽然不是十乘十的对,可也有八成了。”兰芝说着还给安迟元鼓了几下掌。
“不过可惜啊。”安迟元似乎很享受现在和兰芝说话的这种方式,“可惜天不遂人愿,也可以说是你做的实在太过阴毒,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你丈夫的魂魄并没有如你所愿的留在那墓里,对不对?”
兰芝的脸色霎时难看到了极点。
我反倒有些不解了。“刚才其实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她丈夫不是死了吗?死了自然是有去处的,可她还非要留在俗世,留在那墓里,难道就是为了陪着尸首过日子?”
安迟元被我的问题逗的呵呵直笑,冲我扬了扬下巴,“要不你自己去问问她去?”
我知道安迟元这是在故意气兰芝,所以并没理会他的提议,“我就是问问你。”
“她应该是在她丈夫刚死不久的时候,就让人用和对昙笑差不多的手段定住了他的魂魄,不然你以为她傻啊?”安迟元居然很顺我意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说的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在我听来简直就是天雷滚滚。亏得我刚才还以为兰芝只是个可怜的女人,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么狠毒的计策和心思。
兰芝听了安迟元的话,突然冷笑了一声,“他死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机会在他身边,就连入殓也是昙笑那个贱人一手操持的,我有怎么有可能会定的住他的魂魄呢?你这根本就是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