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这世上的事情多半都不能按照我们的意愿去发展,往往越是我们觉得不能怎么样的事情,它还就偏偏出了让人难以预料的岔子。
昙笑听了鸨母的话,乖巧的低着头,跟在上菜的丫鬟小厮后头,把一道一品贵妃鸭送进了那晚的其中一间上房雅间里。
也不知道是那客人有意为之,还是前头的站着的小厮确实脚下不稳,总之昙笑是被前头的小厮一跟头撞翻了手里的盘子,汤汤水水的当即就撒了一身。
鸨母在在外面听见动静,急忙进来的时候,就瞧见自家女儿已经满身狼狈的站在那里,见多识广的她少不得一面假意骂了昙笑不中用,一面就把她往外推了去换衣裳。“不省事儿的下作东西,你怎么就那么上不得台面呢?还不快滚出去,别脏了贵客的眼睛。”鸨母把昙笑推到了门边,就转身去给贵客们告罪赔不是,还一叠声的唤了人进来收拾。
昙笑也知道鸨母是有意维护自己,也就乖乖的溜着墙边往外走去,只想着尽快回到自己屋里收拾好了便是。
谁知道坐间一位客人突然发难,越过众人独独拦住了昙笑的去路,非要昙笑敬酒谢罪,否则不肯作罢。
鸨母当然不会让自己女儿吃这种亏,少不得上来和那客人周旋。
那客人只看了昙笑容貌不俗,本就是有意调戏,现下见鸨母对她百般维护,更知道眼前的小娘子不比青楼里的一般俗物,当下就起了色心。
昙笑原本就站在门边,推搡躲闪之间被门槛被绊了个正着。
可巧在对面雅间的客人听见这边动静,走出来瞧看,见着昙笑将倒要倒的样子,就好心伸手过去搀扶了一把。
昙笑抬头间正对上了那客人眼睛,套用一句俗透了的话,那真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本就是怒马鲜衣的少年郎,对上了二八佳人孩儿面,一个是风流倜傥,一个香腮透红,好像想不扯出故事来都不行呢。
这少年郎,便是就是日后昙笑的良人,那明州墓的墓主人了。虽然中间也受过父母的劝说,了家里的阻挠,可总归这位少年郎君还是折走了昙笑这株解语花。
昙笑回忆起自己与情郎的旧时种种,眼角眉梢俱是掩不住的笑意柔情,“他和我说,‘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枝头二月花。’说他便是我最好的时候遇见了我的,所以他格外诊视我们在一起的分分秒秒,点点滴滴。觉得老天既然给了我们相守机会,我们就不应该对彼此再有丝毫的错过。”
这情话别说是要说给我听了,就是让我这样听着属于昙笑的那一份,我都觉得心里是美滋滋的。想我也算是谈过两三段恋爱的人了,怎么我身边就没有遇着一个这么有情调,会说话的人呢?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就在我腹诽老天的种种不公的时候,安迟元在一旁出声搅乱了这原本挺美好的意境。“要是这么说的话,你那情郎倒是真的十分痴情于你,死后舍不下你,要你殉葬似乎也没什么说不通的地方吧?”
昙笑随即就是一愣,刚刚还浓情蜜意的神色全都僵在了脸上,看着安迟元不知道如何作答才好。
我心里一个劲儿的埋怨安迟元晦气,嘴上自然也就跟着不客气起来,“诶!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嫌呢?人家姑娘这正回忆美好往事呢,你怎么一下子就给扯到陪葬的事情上去了。”
安迟元抬手在他的额角飞快的抹了一把,用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看了我,幽幽的说道,“你来是干嘛来的?听故事来的?你来是为了救人!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不少了,你不说先把正经事儿忙完了,尽顾着听人家说些情情爱爱的事情了,你是有多缺爱啊?单是听听都觉得过瘾成这样了?”
“嘿!你这个人……”我当然对安迟元的话非常不满,可转念一想,却又不得不认同他的话。再想想安迟元本就已经损耗颇多了,现在又跟了我进来,也不知道他所谓的结界还能支撑多久,我的确是不应该再只为了疏导昙笑的情绪而继续拖沓下去。
想到这里,我只好把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转而对了昙笑说,“你刚刚说的这些,我大致都明白了。其实就是那个人对你特别好,你们之间也是有情有义的。可我这位朋友说的也对,万一是他爱你爱的痴狂了,加上又病的糊涂了,做些疯事,也不是全无可能。”看着昙笑的脸色,我掂量着后面的话说了下去,“但是他还给了你遗嘱,这里头的矛盾一下子就多了起来,我已经给完全弄糊涂了,一时半会儿的我想我是回答不了你什么有用的了。”
说完了这一大篇的话,我才发现,这事情里里外外简直就是一个圈吗,怎么绕来绕去的就又绕回了最开始的问题上去呢?到了现在,我们居然都还没弄明白昙笑究竟是怎么就被塞进了墓里去的。
安迟元皱着眉头听完了我的长篇大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摇了摇头。
我看着他的德行,想也不想的就伸手在他胳膊上戳了两下,“怎么?你有什么高见不成?”
安迟元抬手在我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你啊,究竟还是太年轻了,经历的事情有限,眼界自然也就有些,本君不怪你。”
我想也不想的就打掉了安迟元的爪子,“是!论经历过的事情,谁能比的过您这个活了几十万年的老人家啊?你见多识广,你给咱们说说这其中的弯弯绕啊!”我本以为我是将了安迟元一军。
哪里想得到这家伙还真是有备而来,根本就是在等我这句话。
“其实事情应该很简单,就是昙笑的那个男人娶了昙笑做小妾,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英年早逝了。死前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就给了昙笑一张遗嘱,给她留下了点财产,也算是给她日后留下一条活路。不过那男人家里的人视昙笑为红颜祸水,既然那男人不在了,自然也不会给昙笑好活,他们之前爱的那样死去活来,索性就成全了他们上穷碧落下黄泉,男人的家人就把昙笑给男人陪葬了。”安迟元的一番话说的极为流畅,就跟小说里写的那样,只是不知道他这个段子闷在肚子里多久了,居然都闷出了些许即视感,虽然简短,却也让人十分清楚。
安迟元说完也不等我开口,就径直走近了昙笑一步,“我说的可对?”神色间仿佛突然换了个人一般。“他们恨你,对不对?你既是妾,那想必他的正房夫人也是恨毒了你的吧?你夺走了那些本该属于她的宠爱,无数个你们你侬我侬的缱绻之夜,有一个女人却只能独守空房,从日暮西陲,到月明星稀,再到月影日露,你可知道你的幸福之后,还有着别人的怨恨和不甘?”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昙笑突然就失控了,但她并没有对安迟元做什么,而是开始疯狂的撕扯自己身上的嫁衣,抓乱自己的发髻,任由身上的金线凌乱,发间的钗环歪斜,反反复复嘴里只念叨着一句,“不是的!”
安迟元冷眼看着已经狂乱的昙笑,只是把我拉的躲开了些,“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再往前凑了!招呼真伤了你。”
我被昙笑的突如其来的癫狂给吓到了,反手拽住了安迟元的小臂,“你……她才刚刚能说两句正常话,你几句之间就给人家倒腾回去了。你这让我怎么办?我还怎么救陆稻?”说着说着,我不由得发起急来,“我的阎君大人!阎王老爷!我求求你了,你就是真不想帮忙,您就安生在一边看着就是了,这帮倒忙是什么意思吗?!”
安迟元没理会我的抱怨,一边防范着昙笑随时可能会伤到我们,一边问我说,“你难道现在还相信昙笑的话吗?”
我突然就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现在还相信她的话?她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吗?我们根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能从她嘴里套出这么多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好不好?再过一会儿,说不定我就能找打打开她心结的办法了。一旦心结打开,她应该也就不执著于陆稻了,我不就能把人带回去给我堂姐交差了吗?”
安迟元无力的挠了挠头,深深的叹了口气,“疯女人,你脑子还真的是不太灵光。”安迟元话音刚落,就在我打算好好回应一下他对我的鄙视的时候,安迟元一把就揽住了我的腰,把我拖向了他的怀里。
这个动作我要是再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我就真的傻了,所以我当即选择抬手扭脸,并不打算给安迟元有机可乘。
安迟元却想早就料到我会反抗一般,另一只手一把就夺下了我遮挡的手,送到他揽着我的手里攥住了,又腾出手来扳了我的下巴,直接就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