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松有点想笑，这个学生，这个秦德林好像有点与众不同，不知道这个不说话的学生，蒋申明会如何对付。
蒋申明假装终于看完资料，抬起了头，有点惊讶的说道：“你是秦德林同学吗？”
“嗯，是的。”
秦德林还是没有抬头，手臂也是直直的放在裤袋旁边，标准的站姿，双手的中指顺着指缝，脚还是占据的外八字，从进来到现在，一步都没有动过，郝松看得很仔细。不知不觉，郝松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为什么来我们澄海二中呢？”
蒋申明好像也发现了这个学生的与众不同，而且这个学生沉默寡言，不说话，没动作，挑不出毛病，这个毛病有点让老师头疼。
“因为我想来。”
秦德林说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这个理由不好，但是却也很好，想来，所以就来了啊。
“为什么想来呢？澄海二中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
蒋申明彻底的放下了手中的笔，双手撑着下巴，有趣的看着这个秦德林。蒋申明在资料之中就看到这个学生有点有趣，现在看到本人之后，更加的有兴趣起来。
“因为这里的管教不严，这里的老师对学生比较放宽。我很喜欢这样的方式，所以我来了。”
秦德林稍微也抬起头看了一眼蒋申明，蒋申明盯着秦德林的眼睛，眼睛里面没有一点感情，秦德林也无感的看着蒋申明。
这时候，郝松也盯着秦德林的眼睛看，秦德林忽然转头，往柜子处看了一下。但是没有看到身影，而且那个位置很巧妙，看不出有人在那里藏着。秦德林看了一眼，没有看出来什么，又回过了头。
郝松伸了伸舌头，看来这个秦德林有点厉害，居然发现了郝松的目光，郝松原本没有在意这个学生，也就肆无忌惮的盯着秦德林看，没想到，这个学生的洞察力比较强，一种被别人盯着的感觉，使他往郝松藏身的方向看了看。
“确实，这是我们澄海二中的办学宗旨，放任学生的自由，但是也要学习和自主方面一起抓。主要培养学生的自主能力，这是其余学校不能相比的地方。”
蒋申明原本有点微怒，这个学生有点暗示澄海二中的管教不严，对于学生没有什么约束力，说明这里学生比较放宽。不过蒋申明这么多年的功力也不是白费的，立马就笑着对秦德林解释道，也不算解释，只是很完美的揭过了这个问题。
秦德林好像感觉到了蒋申明的尴尬，嘴角轻轻的勾了勾，但是弧度很小，只有小心观看的郝松发现了，但是蒋申明没有看到，还以为这个学生被自己这个解释给镇住了。
“嗯。是的。所以我才来的这里。”
秦德林简单的说道，只不过脑袋又低了下去，看着自己的脚尖。
“那你之前的学校在哪里？为什么不在你原来的学校读书？”
蒋申明，继续问道，想要看看这个秦德林之前的履历，想要让旁边的郝松听到那调查的资料上面没有记载的记录。
“之前的学校不要我了。我在网上找了一下，找到澄海二中符合我的要求，所以我自己就来了。”
秦德林看着脚尖说道，只是郝松瞳孔微缩，因为秦德林在说这个的时候，一直站住不动的双脚动了一点点，虽然一点点，但是郝松还是看到了。原本很标准的放在裤袋旁边的手指也微微弯曲。
“不要你了？为什么？你做了什么事情吗？”
蒋申明丝毫没有因为秦德林不想说这些而不去问，反而心里越发开心起来，这种秦德林不愿意说的话，才是最重要的话。
“因为我在那边得罪了校长的儿子。校长儿子原本要第一名，可是那一次我考了第一名。校长的儿子提前看了题都没有考成第一名，成为了第二名。后来他来找我，被我说他看提前了题还考个第二，所以学校不要我了。我知道你不信，我父母也不信，所以我才自己找的学校，自己来报读的你们学校。”
秦德林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而且语气之中声音微微颤抖，好像这段回忆让他很不好受。郝松好像看到了一个众叛亲离的少年，没有一个人相信他，被所有人都唾弃的样子。而那个青年坚持着自己的路，不管有没有人相信，都站在那里，一步不退。
“你父母也不信？为什么？”
蒋申明也有点惊讶，而且心中确实有点不信，这一次不是为了郝松才问的，而且对于这个学生的以往也很好奇，所以问道。
“主任，我能不说么？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秦德林的手指出奇的握了一个拳，握紧了又放开，放开了又握紧，手指的指节都捏得发白，郝松眼神更加有趣起来。这个学生很奇怪，讲到自己父母的时候，居然握紧了拳头，而且好像心底在说服自己制怒，但是怒火好像有点冲。
“同学，我不是想怎么，只是想多了解一点你。你的学习很好，我们学校想重点培养你，你坦诚一点。放心，我们学校的教学宗旨不是那种古板的教育，不仅仅只是终于书本上的成绩，更加终于如何教一个人如何做人。你放心的讲，讲当做给我纾解一下心事，憋着总是不好的。”
蒋申明这句话说得很巧妙，亲民不说，而且还贴上学校的标签，让秦德林不能不顾忌，最后说话的时候还附带一点真诚的笑容。
郝松嘴角勾了勾，心中有点兴奋，这个秦德林，或者就是郝松需要找的目标了。
“同学，我们学校不会和你之前学校那样的，我相信你在考察我们学校的时候也知道。我们学校虽然不是特别好的学校，但是却是对待学生最平等的一个学校了。”
蒋申明见秦德林没有继续说下去，赶忙解释道，这个引导很好。这个时候，蒋申明也发现了秦德林的不对劲，和开始进来时候的坦然，区别很大。
“嗯。”
秦德林轻轻的答应了一声。
蒋申明站了起来，亲自走到门口，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然后在旁边抬了一根凳子放在秦德林的旁边指着凳子说：“你坐，我们慢慢谈。现在关上门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你放心好了。”
“我的父母也是教师，也是那所学校的教师，只是那个时候。我，我小时候经常被我父母教育，说着谁家的孩子好，谁家的孩子又考好了，哪里哪里又比我厉害了。我一直都生活这种阴霾之下。因此我自己努力学习，我每次可以考好，但是我故意不考好，每次我看着我父母那么说我，我心里就冷冷一笑。在那次考试之前，我妈妈第一次带我出去玩了一天，那天是我的生日，我以为，我天真的以为我的父母，我的妈妈，我。”
秦德林坐在凳子上说道，只是说道这里的时候，声音起伏不定，而且手指紧紧的抓着自己的大腿，情绪非常的激动，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痛楚，戳到了心底。
蒋申明喝到一半的水收了回去，仔细的看着秦德林。秦德林低着头。
“带我玩了一天，我以为他们改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直在乎我成绩的父母。那次之后，刚好是学校的一次摸底考试。我全力考试，没有留一点余地，考了第一名。”
“呵……”
“呵呵……”
“呵……”
秦德林冷笑几声，郝松都不禁感觉冷了几分，蒋申明眼睛一亮。
“没想到回家之后，我爸直接就是给我一巴掌，把成绩单丢在我的面前，问我为什么要作弊，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的考试。还很可笑的告诉我，就算我考得不好，但是也不愿意我去抄，去用这种卑劣的方式来获取这种可耻的成绩。”
秦德林忽然停止了说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手臂不停的颤抖，好像那一巴掌刚刚扇在他的脸上一般。
“第二天，我去学校，全班的人都在嘲笑我，说我的成绩如何如何。我在学校里面本就没有什么朋友。嘲笑我的就有校长儿子，我直接揭穿了校长儿子提前看了题的事情。我现在都记得，那张脸，那张脸就像被泼墨一样黑，如丹青国手笔下的水墨画，一不小心打翻了墨盘，倒在了那张卑劣的脸上一样。哈哈……”
秦德林忽然狂笑起来，也不顾忌身前的这个人是教导主任，也不管这个人是不是老师了，骤然狂笑起来，一点征兆都没有。
“那天过后，每一次考试都是三个老师坐在我的旁边盯着我考试，然而每一次那个看了题也考不上第一名的傻瓜，只能跟在我的后面吃灰尘，看到那些人傻眼的表情，不知有多爽。”
秦德林抬起头，脸上出现一种病态的笑容，之前的狂笑转变成了病态的笑，没有笑出声，只是脸上的笑容感觉很不健康。
“我父母也可笑的给我道歉。真是可笑，可笑啊，可笑。我这么一个卑劣的人，用卑劣的手段获得成绩的人。值得道歉吗？哈哈……”
秦德林忽然又狂笑起来，好像说起他的父母，他的心就是癫狂的。
“我要让那个看了题都考不过我的傻瓜一辈子都活在我的阴影下面。所以那所学校不收我了，我也正好不想在那里念书。我找我父母拿了钱，自己到了这里来读书。那种看了题都考不了第一的人，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用，居然还是校长的儿子，真是可笑，可耻。”
“呵呵……呵呵……”
秦德林冷笑了几声，然而，郝松却看到了秦德林的脸上挂着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