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就真的?”她还是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战友就这样倒下了,被九爷这样绊倒了再也起不来了吗?
“不,无声,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看到锦楠的样子,无声不是不感动的,可是那些证据,他看过,十之八九,是不能出去了。
不是没想过说出身份,可是那样也许要死更多人,他曲吾生从不是多么大义凛然的人,可是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余国平处长。突然想到了他最后打的那通电话。
电话里,他说,“吾生,我知道方环的死对你打击很大,可是你要记住,你是四号特情,为什么是四号特情,因为一号,二号,三号,都已经牺牲了,你今天还没有暴露,能走到这个位置,都是一个一个特情鲜血铺垫的,从摸索,到试探,再到牺牲,才成就了今天的四号特情。
知道当初为什么选你吗?因为我希望你有一天会明白,人活着不止一个理由,人也永远都不能绝望,每个人存在都有他使命和责任,我希望你有一天活着理由不止这一个,而是在这中间找到你人生的意义。不是做线人苟且偷生,而是为了更多的人营造希望。你的名字我一直很喜欢,吾生,吾之生命,吾之生的希望。”
余国平处长牺牲之后的很多夜里,他都梦见那个场面,那个罪犯就在眼前,第一时间却想到要保护他,不顾生命安危删掉电脑里资料的人,那个天桥下见面,送他生日礼物的人。
他看见锦楠焦急的样子,突然就明白了当初放环死之前最后的表情为什么是笑着的了。
“锦楠,答应我,要是我没出去,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找出黑警,这不只是职责,也是使命!这不只是正义,也是信仰。”最后几个字他用力说出来,眼眶红着,像是强忍着什么,有力的手上因为用力青筋暴起,被他用力攥着的手,觉得千斤重。
曲吾生站起来,努力笑着,“时间到了,锦楠,我相信你一定能。”
像是下了极大决心,头也不回的拉开门,伸出手让狱警戴上手铐,离开。
锦楠心中如巨浪翻滚,大脑嗡嗡作响一瞬间空白,说不出来的滋味,充斥着整个胸腔,她在后面叫出来,“曲吾生,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他的脚步遁了一下终没回头,狱服灰色发暗,即便是新的,看起来也那么颓废破旧,走廊狭窄,高墙直立,只有上面有机玻璃放出了一小块天空,外面的天很蓝,阳光很灿烂。
曲吾生抬头看了一眼,正好有一群燕子飞过,记忆中放环看着他的枪,“开枪啊,曲吾生,你是孬种吗?开枪啊,这是我方环这辈子做的最牛b的一个决定,你开枪啊。”
他缓缓闭上眼睛,曲吾生,这是你做的一生中最牛b的一个决定。
第一次开庭,锦楠一身黑色西装跟在冷曦身后,法院高台阶外围着的都是记者,锦楠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
“一会保持微笑。”冷曦低头提醒着。
远处看着九爷带着墨镜从另一边走过来,有记者围过去,他却是带着更自信的笑容。透过人群看向锦楠,嘴角拉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锦楠眯着眼睛,总觉得这是阴谋的味道。
冷曦突然脚步停下,锦楠收回视线,“怎么了?”
冷曦却是眼中带着冷厉,皱眉在锦楠耳边,“糟了。”
“怎么了?”顺着冷曦视线看过去,更多的记者糊到那边去了,倒显得这边冷清了许多。
“李贤义。”冷曦冲着走在九爷前面此时被团团围住的一个中年男人,那个男人面带自信微笑,站在那正在回答记者问题。眼睛不时的看过来。
锦楠不知为何,竟有种看到了狼看猎物的眼神。
“是控方的律师?很厉害吗?”
“这次的事闹得很大,虽然警方有意压制,但没有不透风的墙,舆论压力很大,那些记者在没有事实根据就乱写,现在舆论一窝蜂的倒,你也知道老百姓痛恨毒贩子,舆论这个样子,百姓可不去考虑什么事实真相,就想判个人死刑呢。
这位李大状,可是很出名的,这次自动申请当控方律师,还不是要搏出位,这样好上头版头条的好名声,必然会给盖上一个为正义而战的名头。”
冷曦拉起嘴角,带着一丝不屑,“这位李大状可一直走这个路线,他一路出名靠的都是这种案子。不过他实力也很厉害,但是我本人可不欣赏这种人。但是,他名声在外,最擅用舆论打感情牌,所以有点麻烦。”
“我也不欣赏,不过看来九爷这次是有必胜的把握了,才找来这个李大状。”这种事绝对是九爷干的,再加上那个李大状本身就喜欢掺和这种事博出名,真是一拍即合。
“我说早了,不止这些,这个李贤义很狡猾,专门喜欢从侧面角度引导证人和被告语误,然后抓住痛打,一般人招架不住,我有点担心。”
“放心,无声也不是一般人。”
对面看见冷曦站着没动,那个李大状微微抬起头,看过来,但对着记者,“正如我刚才所说,我是代表正义一方,为那些深受药丸所害的家庭找回颜面和尊严,是必要把那些毒瘤拔出,才是我们做律师的使命。”
话说的那叫一个漂亮。
可锦楠看着他身边的九爷,却觉得恶心至极。
冷曦带着嘲讽站在记者圈外,拉着锦楠就往法院里面走,可是那李大状似乎并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提高声音,“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与群分,只不过我不太清楚,这坐过牢的律师还有资格再重回法庭吗?”
冷曦突然回头,手微微攥起拳头,锦楠在她身边感到了一种压抑的气愤,有些担心的伸手拉住她的手,后者半晌才平复。锦楠知道那是冷曦的雷区。
不过李贤义这一句话,却成功地个掉起了记者的胃口。
瞬时间记者的镜头就指向冷曦这边,“听说冷小姐坐过牢?曾经有诈骗记录是吗?”
“冷曦小姐曾有诈骗勒索记录,请问您作为一名有如此过往的律师接下这个案子是否意味着案情另有猫腻?”
“冷小姐说两句吧,您对于这次案子有什么自己的看法吗?是否您会用曾经的手段帮助罪犯逃脱罪行?”
“冷小姐,您答应做辩方律师,是否是在泯灭良知?”
“冷小姐能对这次案子做一下概况吗?”
“听说您之后被吊销了律师执照?为何现在还可以上法庭?”
无数个问题接踵而至,冷曦几乎都要站不住,锦楠将冷曦拉到身后,嘴角嘲讽对着那个记者,“这位记者朋友问的话真是好笑,如果没有律师资格,法院如何让她接这个案子,请大家还是不要妄自猜测了。
人立足于天地,公道自在人心,孰是孰非,都还没有开庭审理,众位就在这妄加揣测,未免有些太草率了吧。”
“坐过牢总是有的吧?”
那个记者被呛了有点不服。
锦楠眼色一冷,那边李贤义却是开口了,“这个诈骗惯犯,有案底,污蔑他人的大律师,竟还有机会商亭,想必一定会抓住一切机会,以至于不分青红皂白助纣为虐,为恶魔辩护,我实在痛心疾首,不过真挚拙见还是要法庭上见。你说对吗冷小姐。”说吧也不等冷曦回答,就向法院里面走。
“李律师,您身为律师应该知道你这是在无端的诽谤。”锦楠脸色阴冷。
李贤义却是不在乎的耸耸肩,冲着记者,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在正义面前,任何人都可以不拘小节,我这人一向心直口快,如若冷小姐心里不舒服,那我这项赔罪便是。”
他说的如此洒脱,锦楠在说什么追究就显得小气了。顿时心口一滞。
李贤义拉起嘴角,便头也不回的向法院里面走。
记者兴奋地追过去想请他再说两句名人名言,作为明天的头版头条,冷曦几乎站不住,锦楠在后面拖住她,她脸色发白,嘴唇颤抖,半晌,“锦爷,对不起,我。”
“你没有任何错,冷曦,当年的事是有人故意为之,你从没有做错过,错的是这个世界。”
冷曦惊讶的回头看着锦楠,“你,你信我?”
锦楠眼神坚定,“你都肯定相信我,我为什么会怀疑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
对我们是一个团队,冷曦笑着,抓住锦楠的手,“我们一定会赢的,因为真正的正义不是嘴上说的,也不是别人看到的,而是在心里。”
这场开庭也算是备受瞩目,来旁听的坐满了整个旁听席。
她随着冷曦坐在辩方这边,和对方律师团光助理就有三个的阵容相比,简直没落的让人不忍直视。
法官还没到,冷曦和锦楠整理资料,时不常能听见旁听席上的指指点点的声音。
锦楠将手放在她手上。
“我没事,锦爷。”冷曦笑着,那姑娘清瘦的脸庞让人疼惜。
法官进来全体起立,锦楠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多少有些紧张,坐在自己正对面的就是九爷,他穿着一件条纹西装,看起来英俊不凡,可只有锦楠知道在他道貌岸然的外表下是多么邪恶的一颗心。
开庭先宣誓,都是基本流程,然后呈上证据。
传唤主要涉案人员。
第一个要审的,是个面熟的,九爷身边的一个小弟,阿多,平时不起眼的最下层一个小弟。
他上来的时候有些紧张。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九爷,可后者却是面无表情。
控方律师先问,“姓名?”
“李多。”
“职业?”
“酒吧调酒师。”
“你认识被告吗?”
“认识。”
“怎么认识的?”
“他是夜华的老总,谁不认识啊?”
“你所工作的酒吧在哪?”
“就在夜华对面。”
“你经常看到被告吗?”
“我上班的时候偶尔出来透透气,就站在门口抽烟,经常看到无声哥从夜华出来,他身边一直是前呼后拥的,很扎眼。”
“据你的证词所说,在上个月28号晚,你看见被告所在的夜总会门前停了一辆卸货的卡车。”
“对。每个月他们这边都要进一批酒水,我刚才始也以为只是酒水,可是有一个箱子和其他的不同,无声哥亲自来看着人搬下来的。”
“你所说的特殊箱子是不是这这个?”
李贤义将一叠照片拿到他眼前,“对,绿色的集装箱,我也是酒吧工作,一般送货都是从海外来的,所以都是统一的原木色木箱,里面出现一个绿色的箱子,当时很好奇,因为是以为是美酒想见识一下。
您知道的,就是做酒水行业的,就想打探一下,夜华搬酒的有我认识的,我就给了他一盒烟,但他说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很沉不像是酒,因为放到仓库里的时候不小心手滑,震了一下,里面露出点白色的东西。他不敢多看,无声哥那边很保密的。”
“就看到那一次吗?”
“之前也看到过卸货,但我没注意,这次我才注意到。”
李贤义似乎很满意,“法官大人我的问题问完了。”
锦楠紧张的在冷曦耳边,“他根本没提药丸的事啊?”
冷曦却是面无表情,“这是暗示出,他什么都不说,问问几个这个人就把人的思维直接引到正题上了,陪审团最吃这一套,觉得细枝末节才能说明真相,相比直接问,更有说服力。”
轮到辩方律师。
“姓名?”
“李多。”
“你在酒吧工作几年了?”
“两年了。”
“你调酒技术如何?”
“还不错。”
“可据我所知,你之前在几家酒吧工作都因为偷喝酒吧里的酒被辞退,直到现在这个工作才干的时间长一些。”
李多显然没想到冷曦会问这个问题,楞了一下,冷曦也不在乎他回没回答,接着问,“你说你是在门口抽烟的时候看到的?”
“对,那么请问大概是几点?”
“晚上九点左右吧。”
“晚上九点左右难道不是夜场刚开始生意最忙的时候吗,那我想问一下,你在你工作最忙的时候出来抽烟,是否证明你是个没有纪律性的调酒师呢?”
“反对,被告律师是在无端猜测诱导证人,并且与本案无关。”
“法官大人,我必须要探明这个证人是否是个诚实的人,如果是工作时间开小差,说明他在道德上不具备诚信,影响他证词的可靠性。”
法官看了一眼冷曦,“反对无效。”
冷曦嘴角拉起,对着阿多,“请证人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