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锦楠开来的那辆车旁,锦楠将无声放在车里,后面的小弟看着不敢动,豹子一直双手举过头,突然背后一松,锦楠对着豹子的左腿开了一枪,他一痛向前倾,小弟接住他,锦楠车门都来不及关官就直接开车快速离开。
可是后面豹子腿虽然受了伤,却是气急败坏的指着锦楠的车大喊着什么,锦楠一边急迫的看着后视镜,一边车子七拧八歪的加速。
后面不少小弟上了车,一会就有两辆追了上来,锦楠只能不停地擦油门,闯了几个红灯,走了几条小巷子,试图甩开这些人。
她也不停的侧头看副驾上的无声,“再坚持一下啊,无声,无声,你和我说说话,不要睡,不要睡啊。”
可是看到无声胸前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锦楠突然崩溃的大哭,模糊了视线,摸了一把又模糊,她从来没有这样放声哭过,可是现在多么无助,无声就要死了,就要死在她身边了,而她却无能为力,后面还有追兵,无声,无声。
“我求求你,和我说说话啊,无声,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你要我用什么勇气自己一个人走下去,你为什么要扑向枪口,为什么留我一个人做罪人,“曲吾生,我最讨厌你这什么牺牲精神,英雄主义,我们是团队,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变成英雄。无声,你和我说说话啊。”
无声躺在副驾驶上,胸口的疼痛让他说不出来话,脸色越来越惨白,他视线模糊,声音微弱的,“锦楠。”
“我在,我在,你和我说说话,不要睡,马上就到医院了,我求求你和我说说话。”
“锦楠,别害怕。”
“我怕,我一个人好怕,我根本没你想的那么坚强,所以我求你,我拜托你,不要睡着,求你了好不好。”
无声眼前的光越来越亮,“云欢,以前说你喜欢听演唱会。”
他突然转变的话题,让锦楠一愣,可是她愿意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只要他不睡着。
“我只爱听小刚的演唱会,你喜欢听吗。”锦楠的眼泪在不停的流。
“我以前都不知道谁是小刚,听云欢说了以后,我才去听得,真好听。”无声不知为何眼前的光亮变成第一次见锦楠的样子,他忍不住虚弱的笑出来,可是牵动伤口却剧烈的咳嗽起来,直接咳出血来。
“不要不要不要。”锦楠放声大哭,车子开得七拧八歪,在路上像是横冲直撞的野兽。
车子一晃,无声就跟着一晃,“真好听啊,以后。”他咳嗽着,“以,以后,一起去看演唱会吧。我还没,还没看过。”
“一起去看,一直没有人和我一起去,你答应我了,要和我一起看的,所以你不准死,你听见没有,做男人就要一言九鼎,你不准死。”
“锦楠,我累了。”
“不可以,你不可以累,求你了,我求你了,无声。”为什么这条路这样长,医院在哪里,这是在哪里,一片空白,看不清前方的路,不知道这是去哪里,医院医院在哪?谁来救救无声啊,谁来救救她。
“阿锦。”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我在,我在,你不要睡。”
“阿锦,我累了,我恐怕要像方环一样了。”画面里,方环最后迷离的看着无声,“无声,我累了,接下去的路你来走吧,就当我是个胆小鬼。”
无声地声音和自己记忆中方环的声音重合,“阿锦,我累了,就当我是个胆小鬼,下面的路你只能自己走了。”
“不要,我不要。”锦楠大哭着,控制不住眼泪。
记忆里那时候无声也是这般摇头。
方环伸手抓住他的手手,“记住。”
“记住,你是个警察。”无声重复着方环的话,这一刻才知道方环弥留之际的心情,是多么不舍,多么不甘心,可是没办法,他知道没办法了,他的路就要走到这里了。
“不可以,无声,我一定会救活你的,你不要死,求你了,我会救你的。”
“你已经救我很多次了,阿锦,这一次我,换我救你了。”
锦楠颤抖着,车子拐了无数个弯,可是不知道哪里才是终点。
锦楠将车停在路上,一个急刹车,她再也不能控制,回身看着无声,捧起他的脸,“无声,你后悔吗?”
无声惨淡一笑,“如果说从没后悔过,那就是骗子了,可我,这一刻,不后悔。”
他的手想要伸向锦楠的脸可是最后滑了下去。
她的心底一震,像是强压下心中一直不肯承认的东西,这一句让她彻底清醒,不,我不能看着你这么死了,就算你自己放弃了,我也不能放弃你,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放弃的。
锦楠再次打起精神,几乎要把嘴唇咬破。车子再次开起来,这次她的脑袋终于清醒了。
也许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后面的追兵终于甩开了,锦楠将车子开进一条小巷子里,看见一个还没开门的小诊所此时是早上八点多,很多商店店门还没有开业,她一个急刹车,背着无声就跑进巷子里面的诊所,可是后背温热,那血一直流进锦楠的脖子里,她几乎崩溃摔倒,再次爬起来,“不要睡啊。”
小诊所的卷帘门没开,她拿起一旁的垃圾箱就冲着门砸去,那小诊所的卷帘终于打开,只有值班大夫一个人在里面睡觉,被锦楠这架势吓坏了。“快开门救人啊。”
那大夫一看无声地样子,吓的直摆手,“你这得上大医院啊,我这可救不了,你赶紧走吧。”生怕人死在这,就是不肯开玻璃门,锦楠却是掏出枪打在门锁上,直接将玻璃门打碎,那大夫吓的尖叫着要报警,锦楠抓住他的领子,“你敢。”
然后背着无声进了诊室,放到病床上,枪一直指着那个吓的屁滚尿流的大夫,“你现在听我的,不然我马上崩了你,消毒水镊子,挂上水,快点。”那医生马上得得索索的开始干活,在大夫挂水的同时,锦楠一把撕开无声地衣服,胸口血肉模糊,让她倒吸一口冷气,皱了一下眉,拿过酒精消毒液就自己动手。
一旁的小大夫也被这架势吓坏了,还试图不停地游说锦楠赶紧去大医院。
可锦楠知道,无声子弹现在不取出来,恐怕挺不到大医院了,他现在必须马上挖出子弹止血,这样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子弹在胸口正中央,她不敢动手,但是没有犹豫的时间了,锦楠拿过刀子割开,药棉一块块瞬间染红,那大夫也得嗦着一块块换下药棉,但血还是流个不停,无声已经完全昏迷,脸色发白。
锦楠手很抖,她命令自己不许抖,压抑着哭声,摸着子弹,终于子弹啪的落在盘上,可是血却止不住,按压着他的胸口,尖叫着,“止血,快,你这有没有方法止血。”
这个大夫,只是诊所大夫,也是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这里只是处理一些小伤口的诊所,只有云南白药这类的,锦楠也不管那么多了,止血药全撒上去,狠狠地勒紧。
无声却始终昏着。
那大夫看着锦楠几乎哭出来,一下恻隐之心多过了惧怕,这场面以前他在医院也常见过,后来自己开了诊所以为再也见不到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不由多说了两句,“这种地方受伤,不是子弹取出来就行了的。”
锦楠又何尝不知道。可是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不敢动他,他无声随时会死的。怎么办怎么办。
而此时无声突然睁开眼睛,锦楠惊讶的抓住他的手,“锦楠,锦楠。”
“我在我在。”
无声一笑,手突然从锦楠手里滑落,犹如电影里的镜头,锦楠的心却在这一瞬间抽空,那大夫试探着无声地鼻息,颤抖的后退,撞在了后面的柜子上,“没,没气了。”
锦楠张大着眼睛,手还保持着抓住无声的姿势,可是手里的那双冰冷的手却滑下去了,不,不,不,绝对不可能,他不会就这样死了的,不可能。
锦楠大喘着气,瞪大着眼睛死死地看着无声,像是看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那大夫被她的样子吓坏了,“姑娘,这人,这人去了。”
“不可能,无声不会就这么死了的,无声不会扔下我一个人的。他说要和我一起去看演唱会的,我们要一起抓住上帝之手,他说他不会再牺牲自己,不会的。”
锦楠像是一个固执的孩子,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像是在做梦一样。
不可能,无声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呢。
不可能,不可能。
她已经完全空白了,不可能,她机械性的去捶打无声地胸口,心脏起搏,她念念有词,像是抓住了最后稻草一样,满屋子翻找,像是个疯子。
那大夫小心的退后可锦楠根本不在乎,满世界的找着什么,她不相信无声就这样死了。
“强心剂,强心剂啊,电击啊。”她一把抓过那个大夫,那大夫快哭了,“我这是小诊所,没有啊,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