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楠想叫大家停手，可是根本阻止不了，而她受伤根本爬不过去。无声，起身想挡，可是枪太猛烈了，余柯胳膊中了枪，抬起头就像是野兽瞪着眼睛，直接扑向开枪的小弟，而小弟惊慌开枪又胡乱的打伤自己人，一下乱的不行，不少人都这样中枪倒下，一时之间刚才还耀武扬威的一群兴安弟兄，全都丢盔卸甲，鲜血淋漓躺了一地。
而余柯也中了枪，可是他却反应特别敏捷，只伤到了腿部和胳膊，但是没有让他的动作有任何减缓，反而更刺激他。
他已经彻底失控了。
这个局面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几乎是个非常恐怖的意外，飞鱼也瞪着眼睛，刚才被身边的小弟撞倒，坐在地上眼神惊恐看着一个被咬断脖子的堂主，伸手去抓她的鞋，那样子直叫人惊叫。
而黄鱼和豹子想过去制服余柯已经不行了，只要一接近余柯就会扑过来。
飞鱼惊恐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余柯，本蹦的抬起枪，她拿的是镭射，和一般手枪不同，只要打在头上就能立刻让头爆掉，这种枪曾经在非洲创下过能一枪打死老虎的记录，她眼神惊恐，已经忘了什么利用，此时完全出自于本能的恐惧。
锦楠高喊着不要。无声直接向飞鱼扑过来，但是枪永远比人快。
子弹已经射出去，直指余柯的额头。
“余柯，躲开。”
锦楠绝望着趴在地上冲着余柯大叫。
余柯听到锦楠的声音一下子像是又清醒了过来，慌忙的回头，却是不知道要躲避这枚子弹。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像是电影的慢动作，在锦楠已经忘记呼吸的这时刻，余柯看着锦楠，突然露出一个孩子一般的笑容，下一秒钟就被人一下撞开，他虽然身体强硬，可是到底身上中了好多子弹，那笑容就凝在脸上，身体翻滚了出去，翻了几翻，最后脑袋磕在了那撞毁的汽车碎了的侧窗上，一枚碎玻璃直接从太阳穴插进去，他脸上甚至还带着未收起的笑容，整个人就呆愣住，慢动作一般摔在了地上。
“余柯。”
锦楠瞪大眼睛，尖叫着。去像是忘记了疼痛，一步三摔的想爬过去，卡娅也叫着余柯，几乎他们的人都被这个画面吓愣住了，全都扑向余柯。
而另一边却没人注意到，刚才用尽毕生力气推开余柯的丽萨，此时胸口正中央一枚炸开的子弹，几乎把肺部都炸碎了。
此时就仰躺在地上，抽搐着大口喘气，去呼吸不了，她眼睛瞪着看着天空，眼神聚焦开始涣散，却忍着痛侧过头，看向被撞开的余柯那边。锦楠等人围着余柯，不停地叫着，七手八脚，要抬，去不敢抬，惊慌失措，关心的样子，她透过这些人脚边的缝隙，看到躺在地上的余柯，他也正侧着头，眼神迷离。
一瞬间，两人目光这样侧着相遇。
丽萨脑海里突然闪过第一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
画面像是快进的电影，又跳到了一次他们在北山公园的草地上，也是这样躺在草地上，他侧过头，她也侧过头，像是及其默契，又不用过多言语，阳光洒在那个男孩的脸上，他一直是个隐藏自己的人，就连笑着，眼底也是冰冷的。只那一次，余柯枕着双手躺在草地上，侧过头看着她，在阳光里，对她微笑，眼中溢出来的也全是笑意。
画面和此时惨烈的样子重合，在丽萨最后的眼里，看到的不是满身流血的他，而是记忆中那个在阳光里对她微笑的余柯。
和记忆中一样，丽萨也看着他，拉起唇角。
只是时光好像就停留在了这一刻，在丽萨的世界里也就甘愿停留在这一刻。
宽阔的已经被城市年轻人渐渐忘却的老旧绕城高速，它远离繁华的市中心，和那车辆串流不息的新绕城高速在城市的两端遥望，规划局的一个圈，将这条奉献了许多年的老路划到了城外。就像被遗弃的老人只能要遥望彼时繁华，一个人享受孤独。
而在夜晚，已经坏掉许多的路灯，远远看去斑驳如旧电影的老路上。丽萨躺在血泊中，高空看去就像是一个自由奔跑的形态，躺在那里侧着头，带着微笑。然而沾满鲜血的人注定是孤独的，与余柯那边的一群人围绕相比，丽萨这边只剩下冬日里刺骨的冷风。
“余柯，余柯，你怎么样了啊。”锦楠瞪大着眼睛，看着扎进余柯太阳穴的碎玻璃，心下不停地颤抖。
“快，别愣着了，赶紧上车去医院。”卡娅一语惊醒梦中人。
众人七手八脚的要去抬。
“保持平衡，别太多人。”卡娅无奈地看着已经满眼泪痕完全愣住不知该如何的锦楠，叫着，“小杰子，你把阿锦拉开，豹子你抱上身，黄鱼无声，你俩中枪严重，拖着腿就行了，直接放在后座上。”
卡娅还算是理智的，大家七手八脚的，将人抬上车，锦楠就坐在后座上，余柯受伤的头就躺在她的腿上。鲜血将她的裤子都染红了。
锦楠几乎发抖的看着他，想将他的碎发拢一拢，却不敢。
他们开了兴安小弟的车子。直径去了医院。
无声在一旁看着锦楠，叫了几声她的名字，她都听不见。
直到双手打在她的肩膀上，锦楠才茫然的抬头，无声冲她摇头，“锦楠你清醒一点，现在不是最坏的时候，你理智一点。”
锦楠茫然的看着而无声，大脑一片空白，余柯最后回头对她微笑的画面一直在眼前挥散不去。
车子一直开到最近的一家医院。
因为卡娅提前打了医院的电话，所以车子刚一停在门口，就有医生等着，紧张的拉进急救室。
锦楠整个人瘫软着，无声抱着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锦楠，你听我说，余柯身上有枪上，咱们人身上都中了枪，你快和陆队打招呼，否则警察马上就得来，而且环城高速那边发生那么大的事，警察恐怕马上就会查到咱们身上。”
锦楠猛地抬头，看着无声紧张的眼神，突然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处境是多么艰难。
慌忙掏出手机，才发现陆翰成的未接来电足足有十个。拨了电话，响了一声就接起来了。
“锦楠，你有没有事，刚才接收器一下就断了，怎么也找不到你的位置，我已经叫了一队，以纠察走私名义去巡查了，你们咱在哪？”
听到陆翰成声音这一刻，就像是抽空的灵魂再一次回到身体里，锦楠一下瘫软，眼泪再也止不住了，“陆翰成，余柯要死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陆翰成在电话那头愣住了，不是因为听见余柯出事，而是锦楠的声音，带着哭腔，这声音他很多年没有听过了。确切的说，这是他认识锦楠以来听到的第二次。
她一直都是那么坚强，小时候被一群人围殴，死死地瞪着眼睛也不肯流泪，不肯求饶。
那时候他真的很震撼啊，这个女孩为什么不哭呢？为什么不喊疼呢，其实她这种漂亮的女孩子，只要撒个娇，会有很多人喜欢她，只要服个软，哭一哭闹一闹，也许处境不会这么艰难。
可是她就是个死硬派，血往肚子里咽，也不肯哭出声来。
可是那样的人真是让人心疼呢，又可怜又可恨。
可是直到一次。
红姨总是参赌被抓，每次锦楠那么硬着脾气来找陆翰成和丽清帮忙，低着头，像是她做错了事。
可唯独有一次，那个聚众赌博点发生了斗殴，听说有不少人被刀子捅伤，还有捅死的。
那天他和丽清陪着锦楠上医院找人。
锦楠瞪着一双眼睛，瘦弱的小姑娘，满头大汗，头发黏在脸上，急忙忙在医院走廊里那么多伤患中找人。
可是怎么着都找不到，那个时候她突然停在人群里。丽清以为她看见红姨了，走过去，却看见锦楠站在那里哭了，丽清一愣，很惊讶，这个好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的姑娘竟然哭了。
那也是陆翰成第一次看到锦楠那个样子。
丽清帮她擦眼泪，她突然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第一次哭出了声，“红姨在哪啊，在哪啊，丽清姐，我该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画面与此时电话里的声音重合，陆翰成的心突然一痛。
“阿锦。在哪家医院？”
“第二医院。”锦楠对着电话泣不成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无声看着蹲在地上对着电话像个小女孩一样哭泣的她，不知为何，突然一种巨大的空虚感。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锦楠离自己很远，其实也许一直很远，只不过自己一直在痴心妄想。
可是他又有一瞬间的不甘心，是真的不甘心，那种不甘心像是一下凝成了什么在心里炸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无声大步走过去，拿过锦楠的手机，对着电话，“陆队长是吗？我是曲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