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翰成听见电话里的低沉声音，一愣。这还是无声和陆翰成第一次的通话，之前彼此心中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也曾彼此掂量考究打探，可是这样的通话，还真是第一次。
“你好。”陆翰成隐约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但是很奇怪，他的心里也滋生了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像是两个站在不同领域男人的第一次交锋，都带着一点血腥味。
“我们现在身上都有枪伤，余柯又是名人，我请您以余柯身份特殊等理由，对外进行保密，并要求医院对外保密，并给我们绝对的隐私。
余柯这个借口最好了，而且，景天集团本来就乱，余柯受伤的事不能透露出去，这一点您应该清楚。”
无声的话简洁明了条理清晰，陆翰成皱眉，知道锦楠现在已经失去理智，也幸亏无声现在还是明白人，不然，以他们受的伤，医院必然要报警，到时候闹得满城风雨，余柯受伤事再透露出去，景天集团大乱，后果不堪设想。
但如果陆翰成一方出面施压，医院一定会保密，也能保证几个人的安全。
陆翰成答应着马上就安排，在放电话前，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帮我好好照顾她。”
无声心里一沉，另一只手攥成拳头，“我们生死与共，自然会护她周全。”
陆翰成一愣，可是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
他晃了晃脑袋，不想去多想马上打电话安排了下去。
陆翰成那边效率很高，余柯抢救室的灯还没灭，几个人就被医院副院长亲自带人到三楼vip做手术包扎去了。
可锦楠不想离开抢救室，死死地抓着大门。
无声只好摇头让其他人先去处理子弹，尤其是豹子，胳膊再不处理就要废了。
医生看着无声和锦楠身上的伤直皱眉，无声依然固执的留下来。
半晌，在锦楠面前蹲下，看着此时眼神荒芜的她，“阿锦，先去处理伤口好不好。”
锦楠没有任何回答。
他叹了口气，“你这样一直挺着，把自己耗费了，余柯出来了第一个想见你却看你这个样子，你叫他该如何？”
她低头看向无声，眼泪夺眶而出。
无声暗暗舒了口气，肯去包扎了，就是人清醒一点了。
也许血流多了人脆弱了，就容易变得感性，无声蹲在锦楠面前，看着的
发愣的好像听不见任何的锦楠，淡淡叹气，“阿锦，如果是我，你也会这样吗？”
可是她的心都在余柯身上，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也正因为听不见，他才会说出口。
处理完伤口，锦楠又跑回了急救室门前。无声受伤很重，再加上之前的腿伤本来就没好，医生建议他卧床，他却摇头，也一起到急救室门口。
取他人身体底子弱，在加上和小弟们搏斗中枪，能硬挺着到医院来就已经不错了。
此时都在病房里，只有卡娅，偷偷溜进了药剂室，再出现在急救室门前的时候。对着无声，“我现在不担心那些碎玻璃，我担心的是余柯的神经。”
她没想到余柯中的毒已经深入骨髓，能出现那种暴躁如野兽一样的情绪，说明药物已经把内心的空洞无限放大到失去理智的程度了，这就非常麻烦，她所见过最严重的人也没有这个样子。卡娅心中有些害怕了。
在刚才药剂室偷偷配药的时候，手都在发抖，她第一次对什么没把握，第一次对药剂没把握。
第一次，觉得没有自信能治好一个人。
她在药品室里突然崩溃，她从未有亲人，就算是老k离开的时候，她也从未有过如此难受的时候。
是因为尝到了被善待的滋味，才奢望有亲人的吗？所以这一刻，才割肉一样的难过。
卡娅强忍着眼泪，配了药剂，此时走到无声面前，“这个和秃头那个不一样，必须马上吃解药，不然可能就没机会了，可是，无声哥。”
我怕已经来不及了。
无声皱眉心里一抖。
看着手术室的大门。拿过卡娅手里的东西啪啪啪的敲门，有护士出来，“干什么，现在在急救，请家属不要这样。”
可就在这时，里面传出惊呼，接着一阵心脏直线的声音，强心剂的声音，锦楠一下站起来。瞪着眼睛。
护士看情形也紧张的赶紧要关门。
无声一愣，可锦楠却是突然站起来，卡娅愣神的时候，抓过无声手里针剂，拉着卡娅，不顾护士的阻拦就进了急救室。
里面医生皱眉，看着来人，“胡闹。”
一边急救着，一边叫人赶紧把家属弄出去。
锦楠呆愣住了，看着急救台上的余柯，那曾经意气风发的样子此时却变得颓然，她一把捂住嘴，才叫出声来。
卡娅却是一下眯起眼睛。“神经衰竭，光是心脏起搏是没用的，伤在脑部神经。”
那医生皱眉，虽然生气，但是他的承认这个女人说的是事实，心脏颠簸恢复了正常，可是医生却摇着头，“脑死亡。”
“谁说的？”卡娅大叫着，拿着针剂推开众人，就过去。
“家属你干什么，你这在妨碍治疗，一旦出什么事，这是责任。”
卡娅却不管那么些，“用不着你们负责人，我的人我自己救。”
卡娅一把推开医生，叫着无声，后者反应过来，一把拎起大夫就扔到一边。
那大夫还在叫嚣着，要报警，可是护士在一旁提醒着他们警方警方保密的人，这才气呼呼的在一旁。
卡娅直接扎进余柯脖子上，抢救台上的余柯突然一下睁开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睛仿佛要瞪出来，身上抽搐着那边刚才还生气的大夫，此时也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走过来，“这怎么可能？”
卡娅看着针剂输入余柯体内，余柯不断地抽搐着，可是瞪着眼睛却似乎没有聚焦，像是没有醒，心里一抖，叫着，“氯丙嗔，杜冷丁，快。”
一旁的护士和大夫全愣住了。
锦楠第一个反应过来七手八脚的在旁边的急救药柜子里翻找，直接拿了一堆扔到手术台的磁盘里，“只有这些。”
卡娅紧张的看着这些东西，手速极快的而药，惊呆了一边的配药护士。只见卡娅手法熟练地将几种兴奋剂混合，那医生叫着，“你这样弄会死人的。”
“如果不是我，你已经宣布他是个死人了。”
那个大夫哑口无言。
只见卡娅抓着余柯的脖子，直接一寸一寸的输入，他又一次抽搐起来。
但这一次不那么剧烈了。
卡娅摸向余柯的脉搏，像是思绪一直追踪到动脉壁上，闭着眼睛，像是能穿透它的血液直达他的每一根神经，查看着神经的波动，卡娅的汗都下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又噼里啪啦的配药，瞪着眼睛，几乎青筋暴起，精神高度集中，七八轮药物过后，卡娅突然虚脱下来，腿都软了一样一下坐在地上，无声将她拉起来，她转头对着无声和锦楠微笑，“人总算活过来了。”可是脸上却又有伤感，“能不能恢复，要看机缘了。”
锦楠舒了一口气，可是心却又是一沉。眼泪流下来，能活着就好。
那个大夫像是吓傻了，马上过去检查，竟然惊奇的发现病人又活了，刚才的脑死亡像是一种错觉，此时病人大脑皮层活跃异常。
忙回头看着卡娅，可是卡娅已经坐在了地上自顾自地打开了一瓶葡萄糖喝着。
护士们在医生的指挥下将人送进了加护病房，锦楠三人则虚脱了一样的坐在地上。
卡娅将葡萄糖递给两人，他俩也不在乎接过来就喝。
三人没有说话，却默契非常，此时此刻，不需要任何言语。
而另一边，陆翰成从床上下来，他的四肢错位已经推拿还原，但是走路还不算利索，需要在恢复些日子，对于他奇迹般的生还，距局里在他醒来以后问了很多次。可是他都一直在说是死去的刑警当时爆炸推开了自己。
陆翰成低头看着床头花瓶里的非洲菊，混合着香水百合，有些不伦不类，可是味道却清新宜人。
他习惯了非洲菊的味道，可是这浓烈的百合就像是突然闯进非洲菊生命的刺客。
强烈而抓心。
他一直说服自己是因为要从飞鱼身上摸到上帝之手的痕迹，才没有对局里说实话，不然飞鱼被调查，会影响很多事情。
但是陆翰成一直不敢面对的是，当看见那张脸，他的心在抖，就算无数次告诉自己那不一样，甚至飞鱼和丽清是完全两种性格，可是在不经意的某个瞬间，却好像依然从飞鱼身上看到了那个梦里见了无数次的人。
在她给他倒水的瞬间，在她微笑的一撇，在很多的不经意的小细节上，他都像是一个妄想症患者一样，以为自己看到了丽清。
是不一样，明明不一样，自己知道不一样，可是，人心是连自己都无法掌控的东西。
正在这时他听到窗外有声音，皱眉半晌拄着拐下床拉开窗帘，只见窗外飞鱼脸色苍白抓着栅栏。他一愣，打开窗户，“你爬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