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楠眯着眼睛掂量着那几个人的资料。没半会儿,陆翰成就来了电话,声音有些发沉,“接触的人很多,暂时没办法判断,而且当时做笔录的地方在派出所,里面人来人往,还有不少别的案子的涉案人员。”
“能给我把相关有的监控放录像都传过来吗。”
陆翰成皱了一下眉,想了想,半晌,“可以,我一会传到你手机上。不过我突然想到,如果你说当时死的是个男的,那么最后出现在医院里的却是王桂枝,可我查过了医院的录像,从救护车上下来的就是王桂枝本人,那么这中间会不会?”
锦楠一下明白过来,如果是等救护车来,那么涉及的人就多了,根本没时间一个一个催眠,如果到了医院必然有录像。所以,也就是说,也许是在救护车到来之前,就有人把车里的人换掉了,那么是谁在什么时候换掉的呢?
锦楠放下电话,沉思着。无声在旁边抽了一支烟了,锦楠也点了一支,可是没抽,就那样看着烟蒂一点一点掉落,火星明灭,这是她喜欢沉思的方式。
“你当时怎么确定车里的人是个男的?”无声突然开口。
“我当时和卡娅骑着一辆摩托车,那天有点雾,看的不是很真切,可是那辆卡车撞过帕萨特之后,我和卡娅的也受到了波及,我从车上下来,走过去看的,车都撞的变形了,驾驶室那里有个男人,穿着西装,而且短头发,最重要的是,带血的五官棱角很分明,那一看就是男的,不可能是王桂枝女扮男装的。”
“那你确定车里就坐着他一个人吗?”
锦楠心里一沉,回头看向无声,“你是说?不可能,当时我看到驾驶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等等,锦楠瞪大眼睛,如果人是躺在后座上的,那么当时角度上看,是看不见的。卡车撞到了帕萨特的车头,车后身并没有撞的怎样,而且王桂枝的伤并不重。
锦楠一把捂住嘴。自己怎么忽视了这个细节。
那么也就是说,很可能王桂枝当时也在车里。那么那个开车的男人又去哪了呢?撞成那样不可能活着了才对啊。
“想换掉一个人不容易,可是如果想让一个人消失,那么就很容易了。”
“救护车?”
无声眯着眼睛点头。
锦楠心下转了一白八十个弯,半晌,也眯起眼睛,“看来,咱们有必要去那家医院看看了。”
而另一边,陆翰成出院,很奇怪的,局里来了不少人,陆翰成平时为人低调,又工作认真,人缘很不错,所以局里几个队长,只要没出勤的都来了,还有局里的秘书什么的,呼呼啦啦来了一批人,到是让陆翰成不好意思起来了。
一直在医院负责保护陆翰成的平头警察看着来人咋舌,对着一旁的老警员,“师父,你说来了这么多平时那么忙的,队长那位怎么没来啊,还藏着掖着的。”
老警员倒是没有平头警察觉得这是个值得调侃的事,但也有些奇怪。
觉得奇怪的不止这些人,陆翰成本人也往门外张望,那天飞鱼走后,便一直没来过,其实对于飞鱼的感觉既不想多见,又有些说不出的情绪,但是他说服自己,飞鱼在眼皮子底下比较好,想想锦楠那边已经算是乱成一团,只希望飞鱼不要在做错事。
心虚烦乱,但是被来的几个局里同事弄得气氛很好。这些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平时都是刑侦高手不拘小节,到是文艺了一把,竟然拿了花来。
其中一个黝黑的队长还不太好意思了,“咱几个只知道要接你出院出去喝一杯热闹热闹,到是小徐心思细,还买了花。”
警局的秘书小徐,还是那个腼腆的样子,和这几个五大三粗站一块,活像是个白白净净地大姑娘,而实际上他可是局里不少姑娘的梦中情人。将一束鲜花递给陆翰成,“陆队长,恭喜你出院。”
“谢谢,谢谢各位了。”陆翰成有些感慨,一群人呼呼啦啦的出了院,只是没有直接去喝酒,而是先去了公安陵园,陆翰成在那几位牺牲的队友墓碑前打了一个敬礼,身后的人都严肃的打了一个敬礼。
最后那束花放在了墓碑前。可是男人天生不擅长在人前表露情绪,几个人离开了那里,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秘书小徐开着车,看着后座上难得坐在一处的几个局里的刑侦精英,
“各位老板,咱们大路向前走,喝酒喝个够啊。”这句话是牺牲的一位警员说过的话,那位警员是刑警队里有名的马大哈,为人勇猛,却不心细,所以干了这多年,只能在行动组,没进刑侦队,他有句口头禅就是,“大路向前走,喝酒喝个够。”
这句话在警局再也听不到了,此时小徐突然说这句话,却是让人为之一震。其中一个刑侦队长一拍座椅,“别一个个像个娘们儿似的,记不记得咱们从警校毕业那时候宣誓说的话,这辈子,忠于国家终于人民。”
“为了人民的安定团结。”另一个人豪迈的接着。
“为了永不被掩盖的真相。”
“为了公平和正义。”
“我们鞠躬尽瘁,我们死而后已,我们将生命献给最伟大的事业,用我们的智慧,用我们的鲜血。”
“维护正义,永不磨灭的光辉。”几个人情绪高昂,一句一句接着,像是回到了警校那天一样,满腔热血,都是人到中年,却是每每说道那警校诗词,就如同时光倒流会变成二十岁小伙子,最后一句高声整齐,然后就是刑警队豪迈的大笑声。
“牺牲了的兄弟是为了人民牺牲的,那是光荣的。”
悲伤留在心里,他们没有时间悲伤,痛苦咽下去,不能因为失去队友停滞不前,作为人民警察,作为刑侦支队的骨干,作为维护正义的使者,他们没有资格伤春悲秋,只有不断的前进,前进。
细心地侦破,不断地找寻事实真相,不断地追捕凶手,才是对死去队友最好的缅怀。如果他们都颓废了,那么百姓的痛苦谁来解决,老百姓还指望着谁,所以,咬紧牙关,也许随时都可能倒下,但是只要这一秒钟没倒下,就是必须前进。
小徐在后视镜里看着几个人,嘴角拉起,“我在十里庄定了位子,怎么样,各位老板,我这警局秘书称职吧。”
“还是小徐想的周到啊,小徐,你要是个妹子,我老姚一定娶了你。”一个刑侦大队长满脸络腮胡子,一把拍在小徐肩上,到弄得小徐脸上一红。姚队却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陆翰成皱眉,“我可在这呢,你们要以我出院名义喝酒,到时候耽误了工作,我可不负责。”
“哎呀,别那么教条嘛,咱们谁敢喝多啊,到时候万处长那眼睛一瞪,我就胆突了。”
“万处长那哪是瞪眼啊,他那一笑我就知道完了。哈哈哈哈。”
陆翰成无奈的笑着,万处长要知道他在这几个队里赫赫有名的大队长眼里是这样的形象,一定会哭笑不得的。他可是一直觉得自己和蔼可亲呢。
“走走走,咱们兄弟今天好好聚聚,小徐,去十里庄。”
“好嘞。”秘书小徐将车子拐了个弯就冲着十里庄酒家去了,可就在这时,其中一个队长电话响了,有案子。
这个人只好下车直接去现场了,结果一路上接二连三,案子不断,除了还没归队有伤在身的陆翰成其他人都被叫走了。其实这也是常事,省公安局案子涉及到全省,非常多,非常忙。他们也原来就准备吃个饭,喝酒什么的是不能的,就是说说而已,可是工作来了,就不得不走,这是责任,无可厚非,都只是可惜了,“下次一定得好好聚聚。”
每次都是下次,可是下次却一直没来。这就是警察的真实生活。但每个人都无怨无悔。
最后车里就剩下小徐和陆翰成了。小徐看着后视镜,“队长,咱们去哪啊?”
陆翰成看看窗外,天都黑了,一个个有案子都去现场了。他笑笑,“回局里吧。”
“您不先回家收拾一下吗?”
家?那一个人的家,对于陆翰成来说并不是温暖的存在,屋子里的摆设甚至还是几年前丽清活着的时候给他布置的。他很少回去,这几年几乎就住在了局里他办公室那张沙发上。只偶尔回去换衣服,也大多在早上。因为晚上一回家,推开门那一刻,他的心就像被一只巨大的狼狗踩在脚下,压抑的打开灯,触目可及全是回忆。
想想那个所谓家的地方,没了那个人的那一天起,就不是家了。
“回局里,我这衣服都在住院行李里,回局里吧,我不在这段时间辛苦副队长了,听副队长说小徐你这段时间也很忙的,今天还抽空来接我。”
“队长您客气了。”小徐将车子往局里方向开,陆翰成看看时间,“咱们先吃一口饭啊,你开了半天车都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