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浴缸中溢出水,喻嫣然才关掉开关,褪了衣服,惦着脚,躺了进去。
身上的青青紫紫,被热水一刺激,她忍不住痛得叫出声。尤其是肩头被烫伤的地方,和陆向南对峙的时候还能忍受,现在疼痛都像放大了般。她掬了捧水,从肩膀烫伤处淋了下去,看着那烧焦的皮肉,笑得妩媚,“只是痛一下而已,跟穷困潦倒一辈子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
说完,顺势蜷起身子,将头埋在浴缸中,只余几缕长发飘在水面,招招摇摇。
……
“程程,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小雅从隔间探出半边脑袋,向她眨了眨眼。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顾程程扔下握了一上午的鼠标,甩了甩酸胀的手。
“你都发呆一个上午了。我这人呐,对帅哥美女都没抵抗力,总是忍不住多关注一下。”小雅挤眉弄眼,非常八卦,“是不是跟我们的男神吵架呢?看着也不像啊,一瞧你那脸色,就知道滋润得不错。”
“小丫头,你拐来拐去不就是想打听陆二少嘛,不如,我跟叶帆说说,你们俩处处?”
“程程姐,我的好姐姐,你饶了我吧,我可不想一天到晚对着块木头。”
顾程程看着迅速缩回脑袋坐得端端正正的小雅,“喂,我等下就告诉叶帆,有人说他是木头。”
两人正说着话,一身紧身长裙的爱丽丝端了杯咖啡,身姿摇曳地走了进来,她轻轻地吹了吹,翘着兰花指抿了一口,阴阳怪气地开口,“哟,那个,我们的总裁夫人,总裁有请哦。”
经过顾程程桌前,顿了顿,斜睨了一声不吭地顾程程一眼,“话我可是传到了,到时可别在总裁面前吹枕边风,说我传句话都传不好。有些人呐,就是瑕疵必报,连自己母亲和妹妹都往死里整的人,我可得罪不起。”
说完,身姿摇曳地扭着臀,不想,斜刺里伸出一条腿,爱丽丝一个没注意,差点绊倒,咖啡泼了大半,地毯上一片污渍。
“抱歉,脚麻,伸伸腿。”顾程程站起来,在爱丽丝愤恨地想吃人的目光中,冷冷地说道,“还有,我妈早不在了,我也没有妹妹!”
看着不断上升地电梯数字,顾程程不禁又想起陆向南在美人鱼会所最后说的话,他是什么意思?如果她的母亲不是醉酒撞车意外死亡,那是什么?谋杀?如果是谋杀,是谁?她们母女刚回国,认识的人都没几个,更别提会得罪谁,如果真的有冲突,也只能是祁氏了。说道祁氏,倒有几分可能,那个女人,为了费了她的手,让她不能拿起画笔,连自己肚子里的骨肉都可以牺牲,还有什么她不能做出来的呢?只是,陆向南既然拿来作为感情的筹码,应该不会是祁氏这么容易就推断的答案。还有,就算她母亲的死有隐情,陆向南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向来不善于玩弄人心,不谙心计,她摇晃了两下沉重脑袋,暗叹一声,就她这想了一个上午,还越想越糊涂的脑袋,实在不适合想这么复杂的问题,她还是去找陆向北帮忙吧!
顾程程走出电梯,不由有点不习惯。这一层都是总裁办的办公区域,往常电话、传真的声音响个不停,可今天特别安静,秘书处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叶帆也没看到人影。
难道都去开会呢?顾程程扫过空荡荡地办公室,直接去了总裁办公室。
顾程程抬手,正打算敲门,“疼!好疼!”一声女人地惊呼让她举起的手停了下来。
她这才发现门虚掩着,刚好留了条巴掌宽地缝隙。
通过那条不宽地门缝,恰巧能看到办公室的一角,而那一角,刚好有两个抱在一起的男女。男的身形高大,背对着门,将女人抱在怀中,声音又是怜惜,又是紧张,还带了点质问,“这是什么?”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刚刚还想求助的人,她的丈夫陆向北,而他怀中的女人,除了喻嫣然还有谁?
“没,没什么,”喻嫣然眼神慌乱地瞧了男人一眼,随即垂下头,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更加清晰地将上面青中泛紫的的痕迹呈现在陆向北眼前。
喻嫣然今天穿的是件宽大的蝙蝠袖纯色毛衣,松松垮垮地挂在纤细地身上,领口开得很大,脖子上系了条丝巾,只是那丝巾不大,也就起个修饰的作用。
陆向北看着在白皙的皮肤上越加触目惊心地吻痕,他声音沉郁,“他做得?”
众所周知,喻嫣然回国后一直以欧阳瑾女人的身份在圈子里活动,这个他,当然指欧阳瑾。
喻嫣然默不作声,只是垂着头,纤细的脖颈好像轻轻一折,就会断了一般。
陆向北看她久不吭声,只当是她默认了,双手扣在她肩上,还未开口,喻嫣然就瑟缩了下肩膀,带着哭腔地喊了声“疼”,眼泪就涌到了眼角,这么流了下来,像风雨中摇摆的一支白荷。
好一副梨花带雨的女人图啊!顾程程无声地握紧了拳头,双目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两人。
只见陆向北双手灵活地解开身前女人脖子上的丝巾,轻轻地撩开女人那一头披在肩头的黑发,扯开宽大的领口,露出一侧的香肩,陆向北看到那个烟头烫伤地地方时,抽了口气。
门外的顾程程也抽了口气,她没看到什么伤口,她只亲眼目睹陆向北在解女人的衣服,只看到女人那大片白皙腻人的胸脯!
她一把推开门,看着陆向北回头看到她后,那急遽变化地脸色,看着喻嫣然欲盖弥彰般双手遮胸,推开身前的男人,又娇羞又惊惶地模样,她笑了起来。
好一对狗男女啊!
“怎么,打扰两位雅兴呢?这可怎么办呢,我要不要跟你们道歉。”顾程程双手怀胸,半个身子靠在门框上,眉间眼角都带了笑,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得不靠在门上,没有它的支撑,她根本就站不住,她的双腿不争气地打着颤。
“程程。”陆向北喊着,这样笑着的顾程程让他心里直发凉,那种没有着落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不要叫我,恶心!”顾程程通红着双眼望着这个男人,失望至极,“这次,你又要怎么解释?”
“顾小姐,这不关向北哥哥的事,是我不得已,过来找向北哥哥来谈我哥的事情,向北哥哥……”喻嫣然柔得要化的声音插了进来。
“向北哥哥,向北哥哥,你知不知羞耻!当着别人老婆的面一声一声地喊着,是怕她发现不了你们的奸情呢,还是你本来就没脸没……”
“顾程程,”陆向北高声打断她,看着她望过来的眼神,声音又弱了几分,“你说得过分了。”
“怎么,你的女人,你心痛了!说她没脸没皮还是轻的,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勾引别人老公,她就是下贱。”
“砰”地一巨声,陆向北一把扫落办公桌上那硕大的轮船模型,前一刻还精致华美的轮船顷刻四分五裂,变成一摊零件。
三人同时盯着滚落一地零件沉默了半响。
顾程程惨然一笑,“我刚刚说错了,你很快不是我老公了,你们继续相亲相爱吧。”
她扶着门框艰难地转过身,回头看着神色晦暗莫名地陆向北,“也只有陆二少瞎了眼,将块破烂当成宝。”
喻嫣然站在一旁,半边身子躲在陆向北身后,一副无辜纯真地模样,看着两人的对峙,眼里不停闪过兴味地光芒,听到顾程程说道“破烂”时,无辜地脸色终于变得阴狠,身旁的陆向北欲追出去的脚步,她脸色一变,轻而坚决地扯住了男人的衣袖,眼角含泪地哽咽着,“向北哥哥,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你刚刚说的家明哥复健的事,我会留意。有消息就给你电话,为了让程程不再误会,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陆向北匆匆说完,就神色焦虑的往门口追去。
喻嫣然看着男人急匆匆的步伐,一咬唇,抬脚就踩到那堆七零八落地零件上,七八公分的尖跟皮鞋一歪,人就顺势躺倒在地毯上,她也适时发出一声隐忍地惨呼。
如愿以偿地,男人在听到的那一刹那,停下了脚步,又匆匆地返身回来。
陆向北一把将她从地上抱到沙发上坐好,俯身检查她的情况。
喻嫣然穿了条漆皮短裙,配着肉色的丝袜,现在丝袜都勾了丝,一条血线冒了出来,痛得她直抽气。
“我们还是去医院吧。”陆向北一把将她抱起,朝电梯走去。
其间,他重重叹息一声,不知是为了喻嫣然的伤,还是为了跑得不见人影的顾程程。
这些,喻嫣然都不在乎。她头埋在男人的胸口,眼角含着泪花,脸上却挂着笑意,这出苦肉计,能将陆向北留下,再痛,也值得。
顾程程浑浑噩噩,冲出电梯,从大堂跑了出来。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正午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地。
顾程程却犹如处在冰窖中,浑身颤抖。她紧了紧身上的毛衣,不够,远远不够,这太阳不够烈,根本就温暖不了她,她实在是太冷了。
哆哆嗦嗦地站在太阳下,望着陆氏大堂的出口,嘴上说得再狠,其实,还是希冀他能追出来的吧?
可是,现在依然没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难道,他追错方向了?
顾程程不断地做着心理建设,为陆向北找借口,为自己寻退路……
一辆车嗖地停在大门口,很快,一群人簇拥着急急地走了出来。陆向北走在中间,他怀里抱着那个女人,有人小跑着过去拉开车门,护着陆向北和那个女人坐到车里,车子很快启动,转眼汇入车流。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她,除了那个女人,她看到她笑得得意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