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顶层,总统套房。
走廊很安静,只有晕黄的灯光,打在欧式地毯式。
随着电梯的开门声,相继拥出一群戴着墨镜的黑西装,恭敬地站在走廊两侧,跟着,一个浅色西装的男人,哈着腰,堆着满脸的笑,等在一旁,随即,走出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闲庭阔步般走了出来,但每一步很稳,很有力,那浅西装紧走几步,将房门打开,恭敬地请男人进去,男人走到门口,回头给了黑西装们一个眼神,除了门口站了两尊门神,其他黑西装很快隐在各处。
这是一个睥睨一切的王者!
男人关上房门,很快就融入黑暗中。他似乎对这黑暗很满意,原本挺直的腰背微微松懈了些许,边走边脱外套,那是件长及膝盖的大衣,在脱下的瞬间滑过黑夜的弧度很大,搅动了房间中的空气,让床上躺着的人忍不住喃喃呓语了两声。
男人很警觉,一个侧身,闪到门口,下一秒,房间亮如白昼。男人地眼神锐利如鹰隼,在房中扫视了一圈,目光停留在床上蜷缩的女人身上。
满头黑发铺满了枕头,露出的半边脸潮红,小手无意识的揪着衣领,只是领口是盘扣的复古款式,并不容易解开,双腿不停地摩擦着,裙子已经撩到大腿处,白皙修长,在灯光的照射下如上好的釉面,梦幻又迷离。
“呵,还真是贴心呐!刚回来就备了份大礼。”男人坚毅的嘴角挂了抹浅笑,只是上面有说不出的嘲弄。
“啧,真是可怜,下了药,不知得罪了那个大佬,有胆子让我这老头做筏子!”他伸手,勾住女人的下巴,待看到女人的正脸,整个人如遭电击,手骤然一松,顿在那里!
半响,男人才缓了过来。
他收回手,坐在床头,神情莫测地审视着床上的女人,他那坚毅刚强的脸上,表情不断微妙的变化。
他再次抬起手来,终究又放下,忍住摸上去的冲动。
长得再像,终究不是那个人。
他拖过被子,盖好那一池春光。
男人难得的觉得情绪有一丝焦躁。他来回走了两步,抽出一支烟,在点火的刹那,看着在被子下不断蠕动的人,默默将烟放在鼻端闻了闻,又收了回去。
才这么会儿功夫,被子已经被扒拉下来,掉到了床下。
男人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重新给她盖好。
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三分钟内,送解药过来。”男人的声音低沉又威严,这是岁月沉淀下的威严。
很快,响起敲门声。
“进来。”房间的灯又关上了,男人静静坐在沙发上,隐在黑暗中。
窸窣的开门声,进来一个黑西装,似乎对这种黑暗习以为常,迅速地找到黑暗中的男人,恭敬的递过一个白色的塑胶瓶。“先生,喂两粒,隔五分钟喂一次。”
“嗯。”男人懒懒地应道,“你去,不,还是我来吧,你开下灯。”
说着,接过塑料瓶,走到床前,掰过女人的小脑袋,凝视了几秒,将一粒白色的小药丸塞到女人微张的红唇中,一触即离。
“计下时间。”男人起身,将再次掉落的被子盖在女人身上。
“这是谁出的主意?”男人坐到沙发上,上身挺直,像一杆青竹。
“属下也不是特别清楚,好像是喻小姐,药是这边的带头大哥王哥提供的。”
“哦,嫣然么,也难怪,这孩子向来熟悉干爹的喜好。”
男人声音温润,正在黑西装暗自松口气的同时,男人斜睨了他一眼,语气陡然转厉“你们是谁的下属,谁给的胆子,让你们擅自做主!”
“属下知错!”黑西装双腿合拢,站得笔直,声音铿锵有力。
“嘘,小声点。”男人看了床上的人一眼,“错在哪儿?”
“不该擅自做主!”
“嗯?”
“不得擅自揣摩先生的意思!”
“嗯?”
“……”黑西装黝黑的脸上一滴一滴往下淌汗。
“谁才是你的主子?”男人没打算再为难他,站了起来,比黑西装还高了半头。
“先生。”
“你明白就好,回去好好反思,回头写份三千字的报告。”
“是!”黑西装笔直的身姿似乎摇晃了下。
“出去吧。”
黑西装一个向后转,可能是没把握住力道,差点摔倒,急急就去开门,正走到门口,身后又传来男人的声音。
“等等,几分钟了?”
黑西装沉默了两秒,抬手看了下手表,“先生,还差一分钟。”
“嗯,出去吧。”
黑西装如蒙大赦,瞬间闪到门外,汗出如浆。
他对着门口的两尊门神点了点头,走到天台,拨出电话。
“王哥,是我,李大壮。”
“哦,大壮兄啊——幸会,幸会。”
“今天的事,是谁安排的?”
“哦,欧阳先生不喜欢?”闻言知雅意,像他们这种在钢刃上独行的人,更是闻声辩风向,“我这半年来,一直听从喻小姐的吩咐。”
“将这半年喻小姐吩咐的行动都报上来。”李大壮将那句‘三千字的报告’咽了下去,接着说道,“你要搞清楚,谁才是你的主子!”
“好好好,一定一定!”等那边挂了电话,王哥一把将电话摔到地上,看着身前的下属,“通知其他兄弟,通通撤了!”
“要不要通知喻小姐?”
“格老子的,老子被那骚娘们儿给吭惨了,通知个屁!”
……
房间内,男人喂完最后一粒药丸,看着女人安静的睡颜,凝视了几秒,拿起外套,搭在手腕上,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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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程程在一个幽暗逼仄的通道中跌跌撞撞地不停奔跑,又黑,又潮湿地通道,除了她,没有任何生物,在无尽的绝望中,终于看到前方的那一丝光亮,她提着最后一口气扑了过去,一头栽下了悬崖……
顾程程猛然惊醒,汗水打湿额发,一缕缕贴在脸颊。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是哪儿?
她身下的应该是床,房间很暗,暗得像极了梦中的那个没有尽头的通道,她忍不住瑟缩了下,抓紧身下的被子。
意识逐渐回笼,她记得她在参加酒会,陆向北陪着喻嫣然去跳舞了,她喝了一杯红酒后,接下来的事情全无印象。
“她这是遭算计了吧!”顾程程想着,急急下床,摸索着开了灯,走到洗手间,看着身上完好的衣裙,除了皱了点,其它都妥妥帖帖的。
她掬了一捧水,正在洗脸。房间门就这么开了,嘈杂的人声,凌乱的脚步声,全部挤了进来。
其中一个女声尤为尖锐,“顾程程,顾程程,在不在?她肯定在这儿,你看看,这被子乱得,肯定是跟哪个奸夫在这儿幽会……”
“臭女人,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古道离的声音完全没有平日的轻佻。
“怎么呢,怎么呢,古导有权有势就不准别人说话了!大家评评理,评评理。我顾家都不怕丢人现眼,那小贱人……”
“死女人,你再嚷嚷,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哎呀,大家静静,我们都是来确定顾小姐安危,关心顾小姐的,大家少说几句,都是有头脸的人,媒体朋友都在这儿呢!”这不急不躁温婉动人的声音,当然是喻嫣然的。
适时响起长枪短炮的咔擦声。
顾程程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嘴角不禁噙了抹冷笑。这是,生丑净旦都入场了,看戏的都满座了,她这角儿还不上场,这戏都没法转轴了。
她的出现,很快让吵闹不休的现场安静下来。
古道离首先反应过来,三两步走了过来,扶着她的肩,“嫂子,嫂子,你没事吧!”
顾程程对着他安抚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古道离长吁了口气。
祁氏指着她,“你看,你看,脸上还有水,肯定做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事,想洗去痕迹,说不定奸夫藏在厕所里!”说着,扒开人群,兴冲冲走到厕所去捉奸。
现场一片哗然,有胆大的媒体也扛着相机跟了过去。
顾程程似笑非笑的扫视着在场的人,喻嫣然站在人群中,和她目光在空中撞在一起,喻嫣然眼中有显而易见的慌乱。
“怎么,找到奸夫没?”她冷冷地看着如跳梁小丑般翻箱倒柜,连垃圾桶、窗帘后都不放过的祁氏,不由叹息,她这继母,以前的宅斗技能也算是满点,怎么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她哪知道,祁氏得到过喻嫣然“万无一失”的保证,再加上,祁氏太想掰倒顾程程了,才会缺乏思考能力。
祁氏带着买通的几家媒体折腾了半天,一无所获,转头望着顾程程,神态带了几分癫狂,“不可能,不可能,我要看你身上,奸夫走了,我不信你身上是干净的。”
说着,就要扑过来扯她的衣襟。
轮不到顾程程动手,古道离一把隔开她,语气狠厉,“死女人,你有完没完!闹够了就给老子滚到。”
“你怎么会没事,怎么会没事,不可能,不可能。”祁氏连连摇头,回身想找喻嫣然,但哪里找得着她,人家早就退了出去。
“怎么会有事,这是我开得房间,给我太太休息用的。”随着声音,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顾程程,嘴上却说道,“叶帆,报警!全部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