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和殊容有什么关系？”荀欢问程灵。
程灵微眯了眼，笑道：“自然是去看她的好戏啦。夏明睿这色胚带殊容来着画舫上玩乐，我已经告诉我哥殊容今晚会在这画舫之上了，听说顾家的郎君也会前来，你说是不是一场好戏？”
荀欢已经逐渐习惯了程灵这幅唯恐天下不乱的态度，只是程灵有的话让她有些在意。
“你认识夏明睿？”
听到荀欢的话，程灵啧了一声，随后道：“算是认识吧，只是他这厮长大之后便成了那副不入流的样子，我都不好意思说认识他。”
荀欢没有说话。
“走吧。”程灵却抓着她的手往画舫上跑去。
荀欢知道，程灵今日的行动大概是‘蓄谋已久’了。到了画舫前，便有几个人拦住了她们，程灵掏出一块腰牌，便立刻被放了进去。
“这画舫只有世家勋贵才能进去，我们虽是世家的姑子，但若没有腰牌也进不去。”程灵为荀欢解释道。
荀欢点了点头，脑子却在想着《滟色妖姬》一文中似乎未曾提及殊容和什么程姓的男子有所交集，如今却和程灵的哥哥有了关系，这与书中有些出入，本来是顾琛同夏明睿的争执，如今再加上一个程家郎君，也不知道这场闹剧会如何开始，如何收场。
大堂中歌舞升平，一番繁华热闹景象，接应的婢女领着荀欢一行人到了画舫二层的雅间中。
到了房间里头，程灵便开了窗，指着大堂中央的那个台子道：“殊容迟些便会在那里跳舞。”
荀欢却是疑惑：“她不是随夏明睿来的吗？怎么还要献舞？”
殊容是秦楼的人，如今却是在阳夏。
程灵嫌弃的看了她一眼，随后道：“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殊容艳名远播，都传到阳夏来了，于是阳夏那些个秦楼楚馆的管事便央着殊容来表演一场。其实若她想，假以时日便是整个大周，都无人不知晓她殊容的名字。”
荀欢倒是没有很在意程灵嫌弃的眼神，前世殊容此时虽已颇有艳名，但却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那些与书中出入的情节，竟逐渐加快了故事进展的步伐。荀欢半阖了眸子，心情有些沉重，故事进展的步伐加快，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荀欢你说，这样一个姿容算不上顶尖、身份又低微普通的女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呢？”程灵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个酸涩的少女的惆怅。
程灵的这个问题，荀欢也没法回答，仅仅是因为殊容是女主，才会有那么多的男人爱她、为她舍弃尊严吗？她觉得不仅仅是这样的，只是，即使看了《滟色妖姬》一书，荀欢觉得，除了知道了殊容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她对于殊容这个人，却是仍是不了解。
她好像什么都不想要，什么不想求，但是她所做的每件事情，都好像有目的一样。
这种分明清楚她所做的事，却难以猜透目的的感觉，令荀欢害怕。
“我不知道，但……”荀欢缓缓的回答了程灵的问题，“她应该有吸引人的地方吧。”
程灵撇撇嘴。
“你也不必想的太多，也不是每个男人都会喜欢殊容的。”不知道为什么，程灵虽然对殊容一副褒奖的语气，但荀欢总有种感觉，她不停夸殊容，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心中那份小小的芥蒂，去逃避，不面对这件事。
这一点，程灵似乎和她有些像。所以她一直想着程娇的优点，是为了忽视自己对程娇的耿耿于怀吗？
“那若是你喜欢的人喜欢殊容呢？”程灵忽然问道。
喜欢殊容？宁赋渊？
联想到这两个名字，荀欢不由得笑出声来。
“他不会的。”荀欢肯定的说道。
程灵却睁大了眼睛道：“你还真有喜欢的人？”
不小心说漏嘴，荀欢有些懊恼，捂住了嘴，不再同程灵说话。程灵却拽了拽她的袖子笑道：“哎？你不同我说说嘛？我见着你的时候便觉得同你投缘。和我这个知交说些心里话，有什么关系？”
程灵这般‘自来熟’令荀欢笑岔了气，她开口道：“我们笼统才见过几面，怎么就算上知交了？”
她却是不管荀欢这般调侃，又道：“我猜猜，是不是那个顾三郎？他打小便喜欢在你身边转悠，想来那时便对你有意了。”
见程灵提及顾澜笙，荀欢却是默了默。
“不是他。”荀欢淡淡道。
程灵并不是无理取闹刨根问底的性子，见荀欢脸色不大好便也没有追问，脑子想着说些什么来转移话题，视线往窗下眺时来了办法。
“她来了！”程灵扯了扯荀欢的袖子道。
荀欢的视线随着程灵手指向的方向看去，画舫一楼的大堂中，一个楚楚动人的女子正缓缓走来。毫无疑问殊容是美的，否则无法令那些个男人动心，可是她的美却并非极致，与程娇、谢漱等荀欢所见过的世家女子比，还是有所不足。只是殊容站在那，便是一副活色生香、冰肌媚骨的画来，她分明拥有这般妖娆妩媚的气质，可是却偏偏生了双干净的眼睛。
她的眼睛里头没有欲望、没有对周遭事物热切的渴望，好像什么都没有，像是一滩不会泛起涟漪的深潭。
那些男人是不是恰好爱上了殊容这样的眼神呢？
“你看，夏明睿在那里。”程灵又给荀欢指了个方向。
大堂中央台子的右边，坐着夏明睿，他穿着紫檀色的长衫，低头饮酒，目光却未落在殊容身上。
“我兄长在那。”指了指左边那个穿着石青色衫子的。
“顾家的么……”大堂中人有些多，程灵一时间没有办法很快指出。
“在那。”却是荀欢出声，给程灵指了个位置。
她看了顾家的人，但却并非因为顾琛。
她看到了顾澜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快便能从人群中找出这个少年来。
顾澜笙坐在顾琛旁边，并不怎么在意周遭，身边有花娘递酒，也是很快的推拒开。坐在顾澜笙旁边的顾琛，视线却是牢牢地锁在殊容的身上。
荀欢想大概是顾琛要让他前来的，按照顾澜笙的性格应该不喜欢参与这样的场合。自她同顾澜笙说那些话已过去了已经半月有余，心里头的情绪也平复了许多，她盼着顾澜笙早些放弃她。不过，既然她已经那般拒绝过了，书中那般结局，大概也不会在顾澜笙身上发生了。
荀欢这头正心思恍惚，程灵却磕着瓜子开始看殊容跳舞。荀欢无奈的叹了口气，同样是程家这个环境，怎么程灵的性子便如此特别。
“这殊容倒不是花架子，这舞她定然花了不少苦工。”程灵忽然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荀欢问道。
“先前阿姐学巫舞的时候，我也了解过一些。巫舞也是舞，殊容跳的也是舞，是舞便得练好基本功。舞步、体态，很多东西便能看出来。”程灵道。
荀欢点了点头。
“等着吧，等她跳完我们便有好戏看了，荀欢你猜，她跳完舞之后会先去哪个男人的位置？”程灵已做好看戏的准备，荀欢忙摇头笑道：“这我可不知道。”
“你真无趣。”程灵感慨。
“拉你来的是你，嫌我无趣的也是你，程灵你真的是……”荀欢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快跳完了。”程灵此刻却把手中一把瓜子壳放到碟子里，神色凝重道。
荀欢不知道为什么程灵的神情一下子便紧张了起来，但程灵也没有给荀欢思考的时间，便拉住了荀欢的手道：“我们下去吧。”
下去？
她拽住荀欢便往外间跑去，下了二楼，便拉着荀欢的手站在楼梯口。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台上跳舞的殊容身上，没有人注意到楼梯口前的廊道上多了两个小姑子。
殊容一场舞已经跳完，程灵看着台上的殊容，对荀欢调笑道：“我猜她会先去夏明睿那头。”
她说这话时一副玩世不恭看戏的模样，但握着荀欢的手却不由得紧了几分。
而程灵似乎猜对了。一舞毕，殊容正往夏明睿的方向走去。
程灵脸上带着笑，可她攥着荀欢的手，用力地却令荀欢眉头皱起来。
喜欢一个人，若是觉得得不到，便欺骗着自己，程灵大概便是这样的性子。
“殊容！”
原本端坐着顾琛见殊容往夏明睿的方向走去，忽然叫了她一声。
而因为一声，程灵原本紧握着荀欢的手也松开了一些。她几步上前，走到了她的兄长程祯身边。
程祯今年二十有一，生得器宇轩昂仪表堂堂。荀欢淡淡的扫了一眼，将这个与殊容有关系的人物记下。
“阿兄。”她唤程祯。
荀欢跟在程灵身后，却没有靠的太近。只是程祯自然注意到了。
“这位女郎是？”他问程灵。
“这是荀氏阿欢。”程灵回答。
程祯没有再问什么，倒是程灵幸灾乐祸道：“阿兄你看那顾家的郎君都已经上前去了，你若是待在这里没有动作，只怕美人冷落了你。”
程祯却是嗤笑一声道：“我一直知道是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但竟然连自己的兄长都敢撺掇，大周大概再也不会第二个你这样的小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