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贴着他的唇，像是吃糖的孩子一般，一点点的蚕食着他的唇，酒味与少女香甜的气息融合着，令夏明睿一时间错愕，随后呆愣住。待他反应过来，便很快的的推开了程灵。程灵仍是醉醺醺的，被他这般推开，身子便向后倒去，摇摇欲坠，夏明睿又极快的的伸出手稳住了她的身形。
程灵咯咯的笑出声来，她的手托着他的脸，笑盈盈道：“夏哥哥你果然是在乎我的。”
夏明睿叹息一声，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扶着程灵坐到了椅子上，想松手时，程灵却紧紧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松开，还是使劲的往夏明睿的怀里头钻。
荀欢此刻也踏进门来，看了夏明睿和程灵这般状况，便解释道：“她醉了酒，一直嚷着来找你。”
夏明睿扶额，便道：“我倒是不知道她喝了酒会这般耍酒疯，到底是个小姑娘，做起事来也没个分寸。”
他不知道是在同荀欢说，还是自言自语着，只是听夏明睿这般话，荀欢却蹙了眉头，荀欢默了默，随后道：“你以为这是她在耍酒疯吗？”
程灵率真远不同于程娇，程娇她做事有分寸，算无遗漏之后才选择坦率交心，而程灵永远不会考虑这么多，她认定的，她相中的，便一往直前，义无反顾的追求。若说先前荀欢还觉得夏明睿喜欢殊容，才拒绝程灵，可如今听了方才那番话，荀欢便不再这般想了。
夏明睿在逃避，程灵与他自幼相识，程灵又比他年幼，他便一直以妹妹的眼光看待她。只是他未曾想过，他一直当做妹妹看待的姑娘长大了，还对他有男女之情。他其实并不爱殊容，也许他和殊容之间，只有肉欲相联系，他想要逃避，所以选择放纵，却不肯愿意好好的面对那个记忆中的小姑娘。
他是在害怕破坏什么？还是害怕改变记忆里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我虽是局外人，程灵与你有何过往我也不清楚，只是若是当真是孩子心性，她也许会赖着你，却永远不会开口对你表达男女之情。你总是口口声声的说她还是小姑娘，可夏明睿，你心中分明是欢喜的，你只是不愿承认，你是喜欢她的。”荀欢顿顿道，他看向夏明睿，他脸上的神情其实已经证明了荀欢的话。
你只是不愿承认，你是喜欢她的。
夏明睿见被说中心事，却也只是大笑一声，随后却忽然没了声响，他一手扶着程灵，一手却伸手拂过桌面，陶瓷的碗碟酒杯落在低声，发出碎裂的声响。
“你又知道些什么？”夏明睿冷冷道。
荀欢默了默，不再说话。
坐在夏明睿对面的王柏王晨二兄弟，见眼前这般状况，也知道这场合想来不适合外人在场，二人松了美婢，起身对夏明睿道：“夏兄，我府中还有些事，这便告辞了。”
夏明睿没有回话，二人见他心情不好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径自离开了。
倒是殊容却还坐在远处，她静静的倒了一杯酒，为夏明睿呈上，夏明睿脸色缓和了一些，刚想伸手去接，他怀着的程灵便忽的跳起，伸手去挡殊容手中的酒杯，殊容手被程灵打到，下意识的便松开了手中的酒杯，酒杯落在地上，又是碎裂的声响。
殊容仍是默不作声，脸上没有笑容，却也不见怒意，像是一朵安静的花静静的呆在那。
“阿灵，别闹。”夏明睿拉了程灵的手，示意她坐下。
而程灵此刻又是酒意上涌，她揪着夏明睿的衣襟，口中又含糊不清道：“夏哥哥，你喜欢她什么……她便是生得好看，也没有我阿姐好看，我阿姐生得好看，我自然也不差……”程灵打了个酒嗝，声音忽的带上了哭腔，她又靠近了一点夏明睿，喃喃道，“是不是因为你喜欢和她做那档子事情？若是你愿意的话，其实我也可以，我也是愿意的……我……夏哥哥，她有那么多人喜欢，我不羡慕，我只要，我只希望你喜欢我，我不贪心，我只希望你一个人喜欢我……”
程灵闷闷的埋在夏明睿的怀里，似乎是经历了大喜大悲一般，她原本含糊的话语，也逐渐转化成了啜泣，她是那般要强，那般不愿承认，如今却在求着她的喜欢。
一直沉默着的殊容，此刻却忽然出声道：“郎君既然喜欢她，为何不愿承认呢？”
殊容这般说话，夏明睿自然不悦，他微愠道：“殊容，别忘了你现在是谁的女人。”
殊容却是妖娆一笑，不经意间便有风情流露。
“殊容只是妓子，可不是谁的女人。”她道，依旧那般从容。随后她缓缓站起身来，理了裙摆，整理了衣衫，便朝着夏明睿道：“既然大人如今有佳人相伴，殊容也不作打扰，改日若是大人惦念殊容，去秦楼便可，殊容虽是恭候大人的光临。”
她莲步轻移，走出门时似乎还看了一眼荀欢。荀欢心中却是不由得有些佩服殊容，她每次便是这般轻易的，说舍得便舍得，没有一丝留恋，好像不曾爱过谁一般。又或者，爱这个字，对于殊容来说都是些奢侈的事情。
荀欢分明看完了大半本《滟色妖姬》，可殊容她却还是似乎一点都不了解。她究竟要做什么？无论是殊容也好，还是大周的未来也好，一时间荀欢都没有办法看透，也不曾想明白。
“你难道不走吗？”夏明睿忽然出声，荀欢回过神来，见程灵还在夏明睿怀着，便道：“程灵她醉了。”言下之意是，她希望能够带程灵一同离开。
夏明睿却嗤笑一声道：“我自然会好好照料她。”
“可是……”荀欢仍是有些犹豫。
在夏明睿怀中的程灵却是动了动身子，又靠着夏明睿更紧了些，口中还喃喃道：“夏哥哥，不要离开我……”
如此，荀欢便也不好再说什么，既然程灵此次前来是为了夏明睿，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她的心意如何，其实你比我更加清楚，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但感情一事却不是逃避可以解决的。”荀欢道，其实关于这件事情，荀欢多少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了，可程灵喜欢的心情是这般认真，她希望夏明睿能够好好看到。
荀欢出了雅间，将门扉合上，程灵口中却仍是不断地唤着夏哥哥，夏哥哥。
年少间的记忆总是隽永又绵长的，因为这份感触的清晰，所以对感情也便愈加执着。
荀欢绕过小院，原本是想返回大厅，只是不巧却遇上了方才离去的王柏王晨二兄弟，而此刻他们正围在素槐身前似是欲行不轨，神情轻佻放荡，荀欢蹙了眉，想来便是祭天时那般状况。荀欢立刻走上前去，对那二人道：“离素槐远点。”
荀欢一出声，那二人便立刻回过头来。先前荀欢觉得，便是再华丽的衣袍也掩不去他们的粗鄙，如今看来，还是亦然。有些人生于寒门也依旧桀骜有风格，有些人生于世家锦衣玉食却也抵不过骨子里的藏污纳垢。
她原本想，自己到底是荀家女郎，这二人便是再猥琐下流，也应当对她尊重些，却不料见四下无人，那二人口中竟也吐出粗鄙的话语。
“荀家女郎，我不过是同自家妹妹叙叙旧，你这般妨碍，莫不是要同我们一起寻些乐子？”
“小姑娘便不要来打扰我二人好事。”
语毕，竟还奸笑着将素槐纳入怀中。
见到这般情状，荀欢顿时怒意渐起，对那二人道：“你们若是敢动素槐，便是南谢庇护，我也要你们身首异处。”
荀欢的威胁却丝毫不被他们放在眼里，二人哄笑着，又在素槐的脖子上亲了几口。素槐却没有出声，只是闭上眼睛沉默着，似乎默许了他们的行为。
荀欢不明白素槐为何忽然这般，想来事出有因，但眼下这般情况，却不容的她思考，很快她便道：“程家的侍卫便在这小竹楼中，你们便是再想放肆，也请顾虑一下程家，顺便一提，七王爷周瑾也在前院。”
地位权势总是比空口无凭的威胁来得有用，见荀欢提及程家和周瑾，那兄弟二人的脸色也难堪一些，兴致也失了打扮，松了素槐的手，将她推至荀欢跟前。
素槐跌跌撞撞的，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荀欢上前搀扶她，却见她仍是紧闭着眼，一言不发。
“今日便算你好运气，我们兄弟暂且放过你，但若是你唤你家女郎前来报复我兄弟二人，还是先想想你的父亲吧。”王柏话语说得狠厉，素槐的眉头紧紧拧着，她闭着眼，下唇不知何时被咬出血来。
素槐的父亲？荀欢听了便立刻理解了，想来是这兄弟二人拿素槐父亲的性命相要挟，来逼她做这般龌龊之事。
“无耻至极！”荀欢咬牙切齿道，狠狠的盯着眼前的二人。
王晨却是大笑道：“荀家便是再有权势，也犯不着为一个婢女同我们计较，荀家女郎，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