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是萧师兄来晚了。”朦胧中,他将肢躯僵硬的她拉在怀中,打横抱起。
“萧师兄……”这时,季尘才缓慢的反应过来,来的人是萧亭。
她无力的扭动着脖子,脸慢慢的靠近了萧亭的胸口,像是靠着自己唯一的依靠,再次虚弱的闭上了眼睛。
“没事的,萧师兄已经找到了办法救你,萧师兄不会让你有事的,萧师兄现在就带你走。”
他温柔而心疼的话语传来,安抚着她渐渐麻木的心。
季尘只能靠着他的胸口点点头,“快走,乔郎可能很快就来了……”
“好!”萧亭也不再犹豫,身形一转,抱着她消失在小黑屋中。等朦胧的视线明了,季尘看见了一轮模糊的明月挂在头顶。
但是很快的,无数鬼侍漂浮在半空,遮住了她的视线。
“他追来了,你把我放下吧。”季尘无力的合上了眼睛,苦涩道。
她知道萧亭疼她,可是在她的心中,乔郎太强大了,他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傻尘儿,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在冥界若还有人能与他一战,那个人一定是我!”萧亭面色沉静,“还有力气的话,抱着我,我带你走!”
知道再劝无用,季尘用着僵硬的手臂,牢牢的抱着萧亭的腰身,眼泪悄然的滑过眼角。
突然,萧亭抱着季尘飘上了上空,飘过了鬼侍的高度。萧亭居高而下,没有一丝一毫恋战的意思,身子快速的旋转,强横的气流每转一下,都会将几名鬼侍绞的灰飞烟灭。他踏着那即将湮灭的精魄,轻如飞鸟的抱着季尘远去,远远的甩开了鬼侍。
也不知道飞跃了几座府邸,几条漫长的街道,萧亭终于抱着季尘停了下来,在悬着‘左殿府’匾额的府邸前停了下来。
紧接着,又有无数鬼侍飘了出来,将萧亭挡在身后,皆都如临大敌。
“设下结界法阵,在我没有走出密道之前,不管来的是乔祾祯还是阎王还是任何人,一律阻挡在外,否则全部灰飞烟灭!”萧亭对着属于他的那群鬼侍吩咐一句,抱着季尘匆匆的往府邸内院而去,进了仅有他知道的一处暗室。
萧亭站在密室门口,朝着密室望去,一个血红色的法阵,符咒挂满了满屋。阵法的中央,立着一张石床。
萧亭的目光一点点的冷,带着一抹决绝,他将怀中的季尘颠了颠,迈开步子走进了法阵中。
“滋滋滋……”
他一脚刚跨进,符咒像是活了一般,红光大盛,毫无留情的朝着萧亭的身上射去。萧亭的手腕一虚,差点将季尘脱怀。
“萧师兄,你在干什么?”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季尘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见了那道红光不停的在撕割着萧亭的身体。渐渐的,她的眼眶又红了。
“没事。”萧亭嘴角也慢慢变的苍白,他对着季尘笑道,“我说过,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萧师兄……”
“好了,不说话了,省点力气,一会可能很难受。”萧亭忍住痛苦走到石床边,将季尘放在了床的中央,疼爱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季尘直视着在自己对面坐下的萧亭,泪水滑过了脸颊,合上了眼睛。
萧亭双指一抖,两张符咒变出现在了指间,他手指再一抖,一左一右的贴在了季尘的左右肩。
萧亭注视着季尘铁青的额头上,渐渐的有汗水流出,他的嘴角微微一翘。旋即,他默念咒语,指间又是一张符纸出现,他眼睛一睁,符纸便在他的指间燃烧起来。
“滋滋滋……”
灵魂灼烧的声音响起,萧亭的后背冒气了青烟,两道青色的光芒伴着青烟,在萧亭的身后浮出头顶。
“不要再继续了!你会死的!”季尘睁开了眼睛,像是意识到什么,痛哭着求萧亭停止施法。
萧亭恍如不见季尘的话,指尖符咒燃烧的同时,他的双指在季尘周身的穴位处点了几下。
“呃……”季尘痛哼了一声,一口黑血喷了出来,溅到萧亭的身上,那泛黑的血落到萧亭的衣襟上腐蚀。慢慢,萧亭头上的银光变成了三道,季尘哭的更加凄惨,眼泪鼻涕都混到了一起,“不要不要不要,求你停下来……”
她泪如雨下的哀求道,“你是鬼魂,这阵法本来就是克制鬼魂的,你再这样下去会魂飞魄散的!你快停下来,不要救我了!不要啊……”
她在哭她在求,可是萧亭不为所动。他毫不犹疑的抬手,照着她的脖子就是一敲,紧接着季尘的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小师妹,对不起,大师兄也许只能保护你到这里了,在他来之前我必须要将你身上的尸毒根除,将你变得的百毒不侵,让他永远没有办法再把你变成僵尸。”萧亭伸手,心疼的理着她凌乱的刘海,轻轻的揉着她的头发,像是跟她无声诀别一下。
他收敛心神,再无任何一丝杂念,用他精心布下的阵法和自己燃烧的灵魂,将她的尸毒一点点的往外逼,然后再用古老的咒语,更换了她周身流淌的血液。
……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那三道漂浮的青光渐渐的飘离了萧亭的身体,季尘的脸恢复了少许的红润。
意识逐渐薄弱的萧亭,望着季尘的脸,淡淡的笑意在脸上浮现。他身子一软,倒在了石床上,等待自己三魂七魄的飘散。
然而就在此刻,密室外的阵法被人破除,有人走了进来,望着床上灵魂即将飘散的萧亭,拳头紧握,目光幽寒。
“你来晚了,哈哈哈……”萧亭冲着乔郎笑了,“她……再也不怕……你的尸毒了……”
乔郎眼光一沉,“你!”
萧亭缩了缩身子,虚弱的说道,“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乔郎面色铁青,失望而又痛心道,“萧亭啊萧亭,为了她,你竟然,竟然要弃我们几千年的兄弟之情于不顾,你……”
“随你说吧,我也不想辩解什么,反正同你做对,下场都是一样的,我也不例外,反正以后我也没办法再阻止你干什么了……”萧亭苦笑,身形在乔郎的怒目下,逐渐的变淡。
“你!”乔郎面色僵住,拂袖道,“你以为,和我做对,就仅仅是魂飞魄散那么简单吗!”
“是吗?”萧亭不可置否的合上了眼睛,也无多余的气力和乔郎说话了。
乔郎冷笑,不再和萧亭浪费唇舌,长袖一甩,那疯狂吞噬着萧亭灵魂的法阵转眼消散。
他一步步的走近石床,广袖在萧亭的身上抚过,石床变成了空荡荡的一片。他的手一翻,一个荧光般的灵魂球出现在了掌心。身后有鬼侍飘来,立于了乔郎的身侧。乔郎将灵魂球移交了鬼侍的掌心,声色低沉道:“将左殿王的灵魂球送到养灵池,万不可耽误,不要让左殿王的魂魄散去,速去!”
鬼侍接到命令,片刻不敢耽误,捧着萧亭的灵魂球快速的消失在密室中。
“呃……”忽然,一阵绞痛之感窒息脑海,乔郎伸手按住自己的脑袋,身子一晃,坐到了石床上,低垂的眸中满目皆是痛苦。
“殿下,那夫人呢?”同鬼侍们一同前来的念,恐慌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唯唯诺诺的问。
乔郎松开按着额头的手,默默的调转视线,朝着躺在床上的季尘望去,又是一抹疼在眼中不停的蔓延开来……
……
日月,不停的交替中,一日又过了一日。
乔郎站在空无一人的凉亭中,仰望头顶的那轮明月,清冷的面色让人猜不透想着什么。
“乔郎,你能不能教我在冥界的计时方式?”
“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了?”
“我答应了你了,留下来陪你,那我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连冥间的日和月都分不清楚吧?”
耳边,恍惚有她的声音传来,即天真又单纯,同样又是那么的……
那么的好笑。
想着想着,乔郎的嘴角浮出的微微的笑意,对着明月眨了眨眼睛。
其实,冥界区分计时的方法很简单,看着月亮就知道了。冥界终年黑暗,白天跟夜晚最大的区别便是白天的冥界天空空无一物,满目皆是呛人的烟岚。可是到了夜晚的时候却不同了,天空会有月亮升起,会有同人间一样的黑云弊月,会有……
会有很多很多,让他看了两千年的东西。
身后,有鬼侍飘来,对着乔郎毕恭毕敬的行礼。
乔郎仍旧背对着鬼侍,声色平淡的问,“夫人呢?醒来了吗?”
鬼侍摇头。
乔郎缓缓的合起了眼,沉寂的面色依旧无澜,“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鬼侍走了,周身又静了。
乔郎仍旧负手对着明月,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那从不示人的痛,明显而又浓烈。
幽幽的一声叹息,乔郎收敛了心神,负手沿着悠长的长廊静静的走,走到了那间熟悉的香闺,伸手推开了门,朝里望去。
几日了,她还在昏迷,念在照顾她。
“殿下……”念见乔郎进来,急忙站起对他行礼,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乔郎道,“你先下去吧。”
“是。”念对着乔郎行了一礼,默默的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