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她在做噩梦，说梦话。
乔郎坐到床边，俯视着不停流着虚汗的季尘，他默默的拿起了毛巾轻轻的擦拭着她的额头，太多的复杂的情绪于眼底交汇。
她发烧了，而且已经烧了好几天了，高烧昏迷的时候，不停的说着梦话，声声皆是揉碎人的恐惧。
“你……”乔郎低叹一声，放下了毛巾，手贴着季尘的侧脸，感受她脸上的滚烫。
萧亭为了帮她逼出尸毒，在冥界以灵体的状态布下道家的极端法阵，那些天他还在奇怪萧亭怎么还迟迟不来救她，没想到他竟然是在府邸摆出对任何鬼魂都会造成本体伤害的法阵。而明明在修为上能和他打个七七八八的萧亭，竟然用散去魂魄的极端方法，不仅仅是帮她逼走了尸毒，还改变了她的体质，让以后她再也不怕尸毒。
这样，到底是幸而不幸？
“你啊你……”望着因发烧之顾而绯红的脸，乔郎长长的舒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庆幸还是怎么了。
他发现自己已经不敢看她的脸了，因为每看她一次，那疯狂的极端恨意和爱意，像搅拌机一样，不停的在他的灵魂深处搅动，让他自己也看不明白，自己到底想对她干什么。
“既然你不知在哪个轮回道躲了我将近两千年，为何还要让我找到你的轮回？为何啊？”
如若永远也找不到她的轮回，他是不是就不会如此深爱却又疯癫？
幽幽的，昏迷多日的她，睁开了眼睛，空洞的眼神一片的呆滞。一直在看着她的他，在她睁开的那一瞬间，猛的缩回了手，所以的情绪退却，眼中变的无波无澜！
“啊……！啊……！”
恐惧在她放空的眼回了些许神智的时候炸开，她突然像是看见恶魔一样的尖叫了起来。她发狂一样的从床上一跃而起，不停的往后退，将自己缩在角落缩的小小的。
那太过惊恐的模样，狠狠的刺激着乔郎的神经，他的瞳孔慢慢的红了，妖异着闪着浅浅的红光。
“啊……！”便是他眼神的变化，再度激到了季尘，她蜷缩着身体，尖叫声更大了，声声皆撕裂心房。
乔郎皱着眉头，上前两步，朝着她伸出手，想去拍拍她的肩膀。她像个被野兽惊吓到的小雀儿，疯狂的拍打着四肢，“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你……”乔郎无言静默，手紧紧的握着，手背青筋因用力之顾全部都凸了出来。
“萧师兄，萧师兄，萧师兄……”惶恐中的人儿悄然的醒转，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突然又从角落朝着乔郎扑了回来，拽着他的衣角泪流满面道，“你把我的萧师兄怎么样了？你把他怎么样了啊？”
乔郎，“……”
“你这个魔鬼，变态，惹你的是我，不关萧师兄的事情，求求你把萧师兄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他的沉默，很好的刺激着季尘。此刻的季尘就像一个早已丧志理智的疯子，不停的捶打着乔郎的身躯，拼命的摇晃着他，哀求着，索要着。
同样，也恨着他。
望着季尘的模样，乔郎的心绞痛着，却又冷漠着。他向后慢慢退却，漠然道：“你……需要冷静一下，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你不要走，你把萧师兄还给我……”季尘从床上扑了下来，朝着门外爬去，绝望的看着越走越远的乔郎，抱着门框泣不成声。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谁来告诉她啊！
谁来告诉她，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
月圆月缺，心生心死心灭。
醒来几日，被掏空了心房的季尘，像木偶一样的依坐在门槛上，痴痴傻傻的望着头顶的那一轮残月，想着萧亭的脸。
从初始至今，他就莫名的对她好，好的没有任何理由，好的连她自己都莫名其妙，好到为了她，他也许都魂飞魄散了。
她永远也忘不掉在密室的阵法中，他三魂七魄慢慢从头顶飘离的样子。记得大师兄曾经和她说过，若是一具灵体的三魂七魄从头顶飘走，那便是要魂飞湮灭的前奏。
所以，萧亭也是灰飞烟灭了？
想着想着，两行泪水顺着季尘的脸颊滑落，她双手抱着膝盖，将头深埋在双膝之间呜咽。
“夫人……”念小跑着进来，手中拿着两个新鲜无比的苹果，递给了季尘，“你吃。”
季尘恍若听不见念的声音，被抽干心力的她，将脸埋的更深了。
“夫人，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左殿王没有魂飞魄散。”念悄悄的靠近了季尘，压低声音再她耳边道。
“什么？”她一言，季尘的心一颤，错愕的抬头望着念，两腮边还挂着泪珠。念抿唇笑了，她半跪在季尘的面前，将两个苹果塞在季尘的手里，道：“夫人，吃，我，告诉你。”
季尘望向念，想确定她是不是因乔郎的命令，故意来哄自己的。可是，念纯真的眼睛真的像极了初生的孩童，半点杂质都没有，一点都看不出谎言的痕迹。
渐渐的，死绝的希望，像复生的野火一样，一点点的在季尘的心中燃烧。她一把夺过了念手里的苹果，疯狂的往自己的口里赛，大口大口的嚼。
被呛住了，不管，强行将仍然是块状的苹果吞下。她紧紧的抓住念的胳膊，强烈的目光在无声的询问她。
念朝着门外看了两眼，直到确认没人靠近，才将唇贴近了季尘的耳朵，低声道：“那天，念在。念看见，殿下，命人，捧着萧殿下的灵魂球，去了……”
“放肆！”
念的话未完，乔郎不知何时以迈进了屋中，那全身的煞气烈的惊心动魄。念吓的浑身一颤，战战兢兢的跪在了乔郎的面前，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乔郎眯了眯眼睛，目光如刃，一步步的朝着念走进。突然，季尘向前窜出，张开双臂挡住了念，眼中带着一抹决绝。季尘仰头直视着乔郎道，“你要杀她，先杀了我！”
乔郎手一伸，五指不留力的锁住了季尘的咽喉，声音冷的像是寒冬飞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你恨我，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季尘凄凄笑道，“反正你也不会放过我，你何不给我一个痛快！”
“痛快？哈哈哈……”乔郎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嘲弄的在季尘的面前弯下了腰，手掌从她的咽喉离开，又一次的贴上了她的侧脸。
他抚弄着她的侧脸，目光痴迷。
而季尘，全身不停的发虚，全身的血液都因他抚摸自己脸的动作炸裂、颤抖。
她恐惧到了极点！
乔郎嘴角勾出一抹笑意，贴着她的耳畔道，“你别以为，萧亭逼走了你身上的僵尸毒，我便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我要是想折磨你，有一万种方法让你生死不能！”
“我信……”季尘阖上了眼睛，哀哀凄凄的笑，“我一直相信的……”
乔郎，“……”
“你先是对我用强，又对我温柔，然后让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你，最后又趁着我爱你爱的那么深的时候，对我……”说着，一点眼泪顺着季尘紧闭的睫毛滑落，季尘微微哽咽道，“所以，你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乔郎，“……”
“可是不管如何，求你放过萧亭，求求你放过萧亭好不好！”季尘忽然一把抓住了乔郎的手臂，眼中全是深刻的渴求，“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你放过萧亭，放过他……”
“够了！”听着季尘的哀求，乔郎冷不丁的甩了一下衣袖，季尘被他甩出了一丈多远。伴着剧烈的声响，季尘撞到了床沿上。
然而此刻的季尘像是感觉不到痛苦，在地上爬啊爬，又爬回了他的脚边，拽着他的衣襟求他，“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你把我便僵尸，变傀儡，变成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为难萧亭，你不要为难他，不要为难……”
“你今日知道求了？”乔郎拂袖冷冷的打断季尘，蹲在她的面前捏着她的脸，双眼充斥着浓烈的怨恨道，“那当初，你看见我在地狱受苦，为何不求？为何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你知道当时的我，多么渴望你能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吗？”
太过强烈的恨意，也不知是不是又一次的吓傻了季尘，季尘空洞的心房被一下下的撕扯着，她连辩驳的能力都没有。
“很可惜啊，我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一心只为花前月的少年郎了，我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修罗王，你以为我会因为你的哀求而有半点心软？”乔郎勾着嘴笑，“来人，将夫人给我拿下！”
话音落，无数的鬼侍纷纷的涌进了屋中，团团围住了季尘和念。
“用千金锁，锁住夫人的琵琶骨，悬与炼狱的上空，让我的夫人好好听听那终年不去的哀嚎，是多么的动听。”乔郎抿着嘴唇在笑，用他最让人沉醉的声调，给季尘下了堪比炼狱的酷刑。他顿了一下，视线落在了念的身上，他的笑容中露出了幽寒，对着季尘用他美妙的声音道，“你不是求我不要杀她吗？好啊！我答应你不杀她。不过，我要将她送进蒸笼狱，让她尝一尝背叛她的主子是什么滋味。我会让她明白，那种滋味会比魂飞魄散，更要痛苦一千倍，一万倍！”
“疯子，疯子！”连挣扎也挣扎不得的季尘，已经没有更多的言语，来形容眼前这个变态到极致的男人。
“疯子？哈哈哈……”乔郎仰头狂笑，负手迈入了夜色中，任凭那笑声回荡在冥界的上空，遥遥的散之不去。
他便是疯子，那又如何？
他早已疯了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