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怎么会都伤的那么重?”沉默间,有带着责备的声音传来。萧亭和乔郎眼睛齐齐一抬,向着外面望去。
说话间,鬼伯已走到了养灵池边,皱着眉头看着养灵池一内一外重伤的两人。
“哈,不小心。”萧亭神色自若的一笑,故作如常的回。鬼伯将眉头皱的更深了,“不小心?怎么的不小心?你二人是我冥界的左膀右臂,凡间有什么人能伤到你们?你们见到旱魃了?”
萧亭摊手耸肩,“旱魃倒是未见,还未来得及去巫山便重伤了。之所以会受伤,是以前的历史遗留问题。”
“历史遗留问题?什么历史遗留问题?”鬼伯更加疑惑了,抬头望着乔郎惨白无力的脸。
萧亭见鬼伯看乔郎,急忙意欲打乱他。鬼伯在萧亭说话前,抬手先行打断他。鬼伯看着乔郎猜测,“祾祯,是你的原因吗?”
萧亭前身是一直白猫化作人形,然后再以人形修炼鬼仙之道进入冥界,他不存在所谓的历史遗留问题。乔祾祯不同,经过冥界的那场恶鬼大战的鬼将都知道,他是从炼狱爬出进入冥界修罗道的。
“是。”乔郎没有否认,闭着眼睛回。
鬼伯突然就沉默了,他静静的望着乔郎的脸,良久良久都没有再说话。他不说话,乔郎也不说话,重伤难愈的他,唇瓣也渐渐发白。
鬼伯愧疚而又痛心的望着乔郎,“祾祯,我知道昔年是冥界有愧于你,误将你当做恶鬼关入炼狱道受尽百年苦难。但这些年在冥界,我一直在想方设法的弥补你,你心里还是放不开吗?”
“没有什么放得开放不开的,我知道鬼伯你待我很好,冥界一旦发现哪里适合修炼,你总是第一个命人告知于我。也是因为你,我两千年的道行,比萧亭将近三千年的还深厚。这深厚的修为,不仅仅是因为我资质高,更因为那可遇不可求的修炼之法。我不是无心之人,你想说什么我都懂。”乔郎叹息一声,缓缓道。
“你明白就好。”鬼伯欣慰。
“我只是有点累了。”乔郎缓慢而虚弱的声音还在继续,“我想休息了。如今这个世界,连机械都有休息的时间,我也想有了,我真的好累。”
鬼伯,“……”
乔郎,“没有人,两千年完全对着一样的事情,感觉不到一点点的疲惫。”
鬼伯也叹息,“但你知道,冥界离不开你。如今放眼冥界,唯有你的修为最为深厚,也不用去历轮回劫就可以增强功力的。算起来,再过几十年,萧亭千年一次的劫数又要到了,不管他愿不愿,他必须强行去历劫。到时候,冥界战将薄弱,我只怕留守的这些鬼将镇不住恶鬼道的那些恶鬼啊!”
两千年来,他又何尝不知冥界对不起他,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按照六界规定,冥界的正常鬼将,每隔一千年就要强行前往人间历劫。若是劫后重生,他们的修为必定会大增。而危险程度也是可想而知,若是历劫失败,修为最少耗损大半。更甚,历劫之人可能魂飞魄散。
像主司人间道轮回的钟离远,曾经也是冥界屈指可数的高手之一。他只因两千年前历劫失败,修为强行损耗,近些年来功力才逐渐恢复。
而那些修为再弱一点的鬼将,五百年、甚至一百年都要去历一次劫。
如今在冥界,只有乔郎一人,不用轮回不用历劫,只需寻找合适的修炼场所突破瓶颈即可功力大增。
而等过百年,鬼伯他自己也要前往轮回道,强行历劫去了。
他还准备在他历劫的那段时间内,将冥界之事交予他打理呢!
不仅是乔郎,包括萧亭,都能看出鬼伯的打算。萧亭垂眸,低低的叹息一声,不言。乔郎慢慢睁开了眼,朝着鬼伯饱含期望的眼望去,动了动嘴巴,终是没有说话。
鬼伯神色复杂的望着乔郎,“手伸出来。”
乔郎不明,也没有说什么,在养灵池中伸出手,将手心对着冰墙。鬼伯抬头,泛着黄光的灵珠在他的掌心出现,慢慢的向着乔郎的手掌飘去。
乔郎疑惑,“土灵珠?”
“这本该是神界之物,我也是偶然得到。你五行属土,将它吞进丹田,你的功力会再升一个瓶颈,此番服下应该也助于你养伤。”鬼伯点头。
“多谢。”乔郎运功将土灵珠吞入口中。很快的,乔郎的眉心有道土黄色的光在闪烁,慢慢的游走他全身的经脉。
鬼伯摆摆手,“不必言谢,是我冥界有愧于你。堂堂六界掌管轮回往生的冥界,竟然不能满足自己修罗王对轮回的渴望,说来也真是好笑,更是我的无能。”
乔郎,“……”
“要是真那么累,等伤养好了,我放你四十年的假期,你想去哪里尽管去,不用管冥界的事情了。四十年一过,萧亭要去轮回历劫,你必须回冥界。你和萧亭二人,必须有一人驻守修罗殿。”鬼伯深思片刻,做着一过重大的决定。
乔郎眼神微变,“那冥界怎么办?”
“无妨,萧亭还在。”鬼伯深深的笑着,“想来,是以往我对你的捆绑过多,寄托过多。你走后,冥界还有钟馗,他刚历完劫不过才三百年,他还有七百年能供我使唤呢。黑白无常、冥界十将、孟婆牛头马面,都还在呢。你离开个四十年前往人间散心,也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乔郎,“……”
“怎么不说话了?”鬼伯笑眼问乔郎。
乔郎平静的回,“再说吧,古曼童后续和旱魃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我处理完再谈此事吧。”
鬼伯道,“我随你,但是从现在开始,我只给你四十年时间,从今天算起,你自己浪费了可别怨我。我不可能在四十年后放走萧亭,又将你搁置凡间的。”
乔郎,“……”
萧亭,“……”
“萧亭,这是紫斓玄晶沙,里面蕴含吸附了风灵。它虽不及土灵珠,但也颇为难得,我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的。你拿回去,将里面的风灵吸附,有助修为突破,或许四十年之后你历劫也会用到它。”鬼伯顿了顿,转而掏出了一块巨大的紫斓玄晶沙递给萧亭。
萧亭急忙捧过,弯腰行礼,“多谢鬼伯。”
“唉,你们两个啊!以后须得万事小心,你们修为虽然深厚,但是在人间也是有克制之法的,万不得再让自己重伤了。若是无事,你们二人疗伤吧。”鬼伯再度深深的扫了两人一眼,无奈的摇着头,负手走了。
一群不让他省心的人!
“你为什么拒绝鬼伯的提议。”待鬼伯走远了,萧亭将紫斓玄晶沙收进衣袖,望着乔郎问。
“需要理由吗?”乔郎不答反问。
萧亭叹息,“她被那个叫鹊翎的道姑带回……”
“不要说了!”萧亭的话刚开了头,乔郎的眉头皱起,厉声打断了萧亭的话。萧亭难以理解的望着乔郎,不明白他又怎么了。
“不要告诉我她在哪里……”缓缓的,乔郎的神色痛了。萧亭不明,“为什么啊?你还看不开吗?”
乔郎合起了眼,苦涩道,“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其实就是像他们所说的那样,他自己也知道,他在很久前就疯了。发起疯的时候,更多的时候他都控制不住自己。他就是人间所说的那样,是一个精神病患者。若是好的时候尚且还好,要是一旦陷入癫狂,他真的不知自己还会对她做什么。
他不恨她了,不代表他看着她那张脸,不会再度发疯。
“不试着控制,你怎么知道控制不了呢?”萧亭朝着冰幕伸出了手,掌心紧紧的贴着冰幕,“我相信你,你一定能控制住自己的。”
乔郎,“……”
萧亭望着沉默的乔郎,笑了,“就算控制不住,不是还有我吗?你若真的癫狂了,再度伤害你不想伤害的人,我会阻止你的。”
“萧亭……”
“不必言谢。”
“自作多情。”乔郎缓慢的睁开眼睛,眼波平静,“你觉得我像是要感谢你的样子吗。”
萧亭缩回手,潇洒的转身,“她在华山山脚,鹊翎带重伤的她去找师叔救治,相信也快苏醒了。”
乔郎,“……”
“去吧,别让她等太久。”他背着他,越走越远,“若是你尽快去,或许能在她苏醒前到达。”
“多谢了。”等萧亭彻底走远了,乔郎才慢慢的弯下了眼睛,嘴角浮出浅浅的笑意,对着早已消失的背影说道。
或许,他真的该去见她一面。
……
神行呆滞的美人儿,沿着昏暗的冥界失魂落魄的走着,来到了人间道的地盘。她抬头望着钟府的匾额,痴痴的笑,心如若被掏空。
“阿萝大人,您怎么来了?”有鬼将前来,恭敬的询问。
阿萝合眼悲伤,抬起脚步跨进了钟府。她沿着钟府缓慢的走着,终于到了钟离远所在的后院。她抬头,望着坐在凉亭中,玩弄着夜明珠的钟离远,目光更加的悲伤了。
“阿萝?你怎么来了?”钟离远抬头,一眼便看见阿萝那悲凉到极致的眼神,急忙上前拉着她的手腕在凉亭坐下,询问道,“你怎么从修罗道跑我这来了?”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阿萝合眼悲伤,没有回答钟离远的话,而是一遍遍的重复着,唇瓣苍白。
钟离远眉头一皱,“谁?”
“你知不知道,祾祯成亲了。”阿萝一把抱着钟离远的手,颤抖的问。钟离远点头,一点也不奇怪的回,“知道啊,他成亲的事情整个冥界都知道,有什么不妥吗?”
“那你知不知道,同他成亲的那个人是谁?”闻言,阿萝脸色更加的惨白了,抓的钟离远的手都在疼。
钟离远信心满满的安抚阿萝,勾唇道,“是谁也不可能是她。”
“就是她!”阿萝激烈的站了起来,质问道,“你是不是在骗我?她怎么可能出现!怎么可能!”
“师媛你够了!”钟离远将石桌一拍,脸色大变,“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的?当年处置她的人是我!她在哪里我难道不比你清楚吗?你是在质疑我吗?”
阿萝被钟离远的怒意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退后几步。钟离远随着她的脚步靠近她,手指勾着她的下巴,嘲弄道,“别忘记了,因为我,你才能有现在的容貌和功力,才能从师媛变成阿萝。自己生前在他身边刷不到存在感,拥有绝色美貌成为修罗殿右殿王,终日守在他身边还是没办法让他正眼看你,我才该对你失望。”
阿萝,“……”
钟离远冷笑,负手转身望着天际,“我现在还没丢下你,算是对你仁至义尽了,你哪里来的资格质疑我?”
“可是……”阿萝咽了口气,垂下了头,“他两千年的目光都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过,若不是她转世而来,我不相信他那么轻易的就娶了她。”
“你说的也对,想来我也很久没去见她了。”钟离远对月叹息,“难道,真是给她跑了吗?不过没有道理啊!我的束缚,几人能逃脱啊?”
“你……”阿萝不明钟离远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