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伺候着穆苒梳洗完,将她扶回了床上休息。乔郎一直在她身边守着她,轻轻的替她掖着被角,温温柔柔的望着她。
“乔郎你别走。”穆苒目光楚楚的望着乔郎,紧紧的抱着他的手。乔郎对视着她的眼神,心疼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放心吧,我哪儿都不去。”
穆苒委屈的泪水在眼眶徘徊,心窝梗痛道,“可是他们都会说闲话。”
“没事,有我在。”他疼爱的温着她冰凉的手,安抚着她悲伤的心,“你若不愿意做的事情,谁都勉强不了你。”
她眼眶通红,一遍遍的诉说着心里的恐慌,“我不想离开家。”
他亦是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安慰道,“哈,不会的。你就在这家里待着,哪儿也不用去,我陪你在这里待着。”
“我要替爹爹守孝三年,你会等我吗?”他的温柔,使得她的心口更疼了,她害怕的望着他。
他将她的手紧紧握着在掌心,承诺道,“等啊,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一辈子都等你。你是我唯一的乔夫人,除了你,我谁都不娶。”
“乔郎……”
“好啦,乖啦,睡一会吧。”乔郎揉揉穆苒的脸庞,温柔极了。穆苒紧紧的抱着乔郎的手不撒手,“那你会走吗?”
乔郎微笑,“不会,我留下来陪你。”
“那你……”穆苒仍旧惶恐不安。
“听话,闭上眼睛睡觉,你明天天亮起来看见的还是我,放心吧。”乔郎将手从穆苒的手里抽出,又帮她理了理被子,将她的身体遮的严严实实的。刚刚遮好,穆苒又将他的手紧紧的抱在怀中,整齐的被角又乱了。她闭上眼睛呓语,“乔郎,你要一直陪着我,你不在,我闭着眼睛就能看到很多可怕的东西。”
乔郎,“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以前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天生能够看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穆苒脸在乔郎掌心蹭蹭,“小时候,他们说这是阴阳眼。也是因为如此,爹爹才会让我拜入师父门下。后来,渐渐好了,除了偶尔还能看见,我跟正常女孩一样。但是自从爹爹去了之后,那些早已远去的东西,好像又一瞬间离我那么近了,我常常一睁眼,就看见那个形态迥异的怪物。”
听着穆苒的话,乔郎眼波微动,像是在沉思着什么。旋即,他柔声道,“哈,没事的,有我在,你尽管睡觉,什么妖魔鬼怪我都不准他伤害你。”
“嗯。”穆苒乖巧的点头,倦意深重的面容显得憔悴无比。望着她消瘦的脸,乔郎左心房一阵阵的抽疼着。
她闭着眼睛许久,忽然又开口问,“乔郎,爹爹怎么死的?”
“哈,怎么了?”乔郎不答反问。
“爹爹身体一向很好的,怎么突然就会丢下我呢?人若是生病,肯定有个缓冲期的,不可能一夜之间就莫名奇妙的死掉的,我真的想不通。”说着说着,两行泪水顺着睫毛下渗出,淌到了枕头上。
“这件事情,我会去查的,你放心吧,我不会让穆伯伯死的不明不白的。”乔郎凝重的承诺。
穆苒缓缓睁开眼睛,凝望着乔郎哽咽道,“你也觉得爹爹死的不正常吗?”
“嗯。”乔郎点头,“你先好好睡上一觉,等醒来之后告诉我,你爹爹近段日子见了什么人,去了哪里,做过什么事情。”
完完全全信任乔郎的穆苒点头,“好。”
“别想了,快睡吧。”乔郎揉着她的眉心,认真的帮她扶弄着皱起的眉。在他修长的食指触碰下,穆苒的眉心渐渐舒缓,放平。她阖着眼睛,握着放在自己脸庞上的那只手,浅声呢喃道,“乔郎,爹爹走了,我不能再没有你了。”
“说什么傻话呢?再不睡觉我要生气了。”他脸一板,故作生气道。
她鼓着腮邦子,微笑着流泪,终于肯不再说话,在他充满爱惜的目光下,沉沉的入了睡。
一直坐在她的床边守着她的乔郎,见穆苒终于睡着了,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小小心翼翼的将手从她的怀中抽出来。继而,他细心的将穆苒的手臂也塞进了被窝中,才放心的退出她的闺房。
早已在门外等候的乔士人急忙迎上前,问,“苒苒没事了?”
“嗯,终于睡着了。”乔郎仰头望着天际残月,深重的心思写满了脸旁。他对乔士人感激道,“爹,谢谢你。”
“臭小子,怎么跟爹说话呢?父子之间何谈言谢?”比儿子矮很多的乔士人暴跳而起,朝着乔郎的脑门就狠狠的敲了一下。
乔郎的嘴角抽动。
“怎么了?”儿子的眼神变化,自然逃不过乔士人眼睛,他狐疑道。又是一声叹息,乔郎缓缓开了口,“爹,我觉得穆伯伯的死大有问题。”
乔士人没好气道,“你以为就你看出来了?”
乔郎,“爹你?”
“而且据我推断,你穆伯伯早就预料到自己会出事,所以才急着将女儿托付出去。”乔士人问,“祯儿,还记得那天我们提亲时发生的一切吗?”
“嗯。”乔郎点头。
“其实若是细想,你穆伯伯从那段时间开始,就很不对劲了。他那么疼爱穆苒,就算遇到再合心意的准女婿,也不该如此焦急的将女儿嫁出去。除非,他知道了一些什么。”
乔郎问,“那爹的意思?”
“你有没有查到导致你穆伯伯的直接死亡原因?”乔士人问。
“当日有拜托史大人查过。后来史大人说,穆伯伯应当死于惊吓。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合理。像穆伯伯那样的人,要什么样的事情,才能惊吓到他直至死亡?”越想,乔郎越觉得复杂。
“惊吓……”乔士人满院踱步,深思着这个问题。乔郎急切的问,“爹,你可是想到什么了?”
乔士人回头望着乔郎,“你觉得,会不会跟阴阳术有关?”
心有灵犀的父子不用相互点破便明,乔郎皱眉,“爹是怀疑?”
乔士人点头,“祯儿你想想看,当日提亲的时候,你穆伯伯为什么那么执意要他发那个毒誓?事出必有因,我不得不怀疑。当然,空口无凭,不好诬陷他人。但我总感觉,这事即便不是他做的,也跟他有着必然的关联。”
“此种可能孩儿也想过。”父子俩想到一块了,乔郎继续道,“我总觉得,乐昌侯便算了,那真真切切跟苒苒有血缘关系,他想接苒苒回家再正常不过。但是太常薄虽说跟穆苒是师徒,却不是家养弟子,他就算心疼苒苒,也不该那么着急的将苒苒从姑父身边抢走。”
“但这也只是怀疑啊……”乔士人头疼的揉揉太阳穴,“他虽然只是个太常薄,但是背后的势力,就连皇上也会畏惧三分的,若我们没有证据,不好怀疑他啊!对了,祯儿,你有请仵作验尸吗?毕竟史大人只是个御医,验尸之事并非他所长。”
“棺木未下葬前,偷偷找人验过,明日应该会给我结果。”乔郎冷静道,“这样,爹你先回去休息,不要打草惊蛇,我明天去找一下仵作和史大人,再问问他们有什么发现没。”
乔士人问,“那你今晚不回去了?”
“她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这。”乔郎叹息。
乔士人沉默,忧心忡忡的又沿着满院踱步。良久,他仰头长叹,“祯儿,人言可谓啊!特别是她现在这样的情况,你不能意气用事啊!”
“我顾不了那么多,我不可不管她的,即便是流言蜚语,冲着我来就好了。”乔郎坚定道。
“可是祯儿……”乔士人欲言又止。乔郎打断,不容回旋道,“爹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请爹明白,她对于孩儿来说,太重要了,要孩儿现在弃她不顾,请赎孩儿做不到。”
乔士人,“……”
乔郎愧疚的对乔士人道,“夜深了,爹你先回府吧,孩儿不送你了,我若离开她必定害怕。”
“也罢,你的性子爹越来越管不了了,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吧。”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就像当年他不让他从武他非得丛武一般,孩子大了,管不动了,也就不必再管了吧。说多了,自己还累的慌。
但是不管,心里总是隐约觉得不安。
……
甄府
暗处的密室打开,甄韦阴沉着脸色进了密室,他前脚迈入,密室门便关了起来。密室之中,点着无数的烛灯,许许多多的琉璃瓶在烛台坏绕的香案上放着。他径直的走到了中间的那个琉璃盏的面前,广袖在琉璃盏上拂过。
灵体透明,脸色惨白的人,双目无神的魂魄,在琉璃盏前若隐若现。而此刻若是有外人在,一定会发现眼前这个魂体,竟然就是刚刚过时的穆醇!
望着面前的灵体,甄韦勾唇冷笑,掌心在穆醇的眼前拂过。因他的动作,穆醇空洞的眼神有了些许光彩,他望着甄韦开始激动起来,灵体痛苦的扭曲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看着穆醇的样子,甄韦阴森森的的笑着,“别激动啊,此番还未到你激动的时刻。”
穆醇,“你……你……”
“若是你肯将穆苒嫁于我,我肯定不会为难你,只怪你舍不得你那宝贝女儿,偏偏将她许了别人。而更令我生气的是,你那宝贝女儿等不及同那人成婚,便跟那人行了苟且之事,还被我撞个正着。”甄韦愤恨的望着穆醇,“所以,你说你该不该死?”
穆醇,“啊……啊……”
被夺取大半魂魄的他,此刻已经无法完整的用语言表露出什么,满目痛楚的望着甄韦。
“哈,灵体被灼烧的滋味,很难受吧?”甄韦欣赏的望着穆醇的样子,“其实你该庆幸,这种魂魄分离的惩罚,只有炼狱才有,你何其荣幸在人间享受到了。”
穆醇,“……”
面对着口不能眼的穆醇,甄韦狰狞的笑着,“你那个宝贝女儿,还是不肯来我这,怎么办?”
穆醇,“……”
“啊,我想到办法了。果然啊,扣住你的魂魄,对于我还说还是蛮有用的。”甄韦啧啧两声,“我该感谢你,逼我发那个毒誓。若是你不逼我发那个毒誓,我也不会如此狠心。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哈哈哈,多可笑的笑话。好啊,我满足你,做她的师父。但是这个师父做的禽不禽兽,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你、你……”嘴巴张张合合良久,穆醇也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瞳孔不停的缩放着。
甄韦在空中一抓,穆醇的灵体便被他抓在手中。他像揉面团一样的蹂躏着穆醇的魂魄,直到揉的只有珍珠那般大小才满意的住了手。他掌心光芒一闪,穆醇的灵体果真变成了一颗白珍珠。他笑道,“你说,我将这颗南海白珍珠,送给你的宝贝女儿好不好?”
“……”
“这个珍珠完美无暇,若是中间串了孔,戴在你宝贝女儿的脖子上,你也能继续日日夜夜的看着她。更好好的让你看看,你是怎么样把你宝贝女儿的师父逼成禽兽,这个禽兽师父又将会对她做出什么。”
“……”
“很期待吧?哈哈哈哈哈!我也很期待呢!”
狂笑声,在他的言语中,徘徊在密室中,渗人心扉。